徐正则很快追上来,
他人高腿长,一步顶夏矜两三步远。
“你好像不是特别喜欢刚才的戒指,时间还早,要不要再去别的店看看?”他伸出手,“包重吗,给我吧,我帮你拿着。”
嘴上说着询问的话,开口时已经从夏矜手中接过了包。
夏矜今天拎的是一只白色戴妃包,温柔娴静的淑女风格。
徐正则似乎也不嫌弃,西装革履的一身,多了这么一只单品,无端有种……“人夫感”。
脑海中冒出这个词的时候,夏矜眼里盛满了笑意。
“怎么了?”徐正则问。
“还是给我吧。和你这一身太不搭了。”
徐正则只说了句没有关系,瞧见旁边的卡地亚门店,问:“要不要进去再看看?”
夏矜摇摇头,今天有些逛不动了,便抬眸寻找直梯指示牌,随口道:“你的腕表怎么在右手?上次见面好像就是这样,还以为只是那天特殊。”
徐正则抬了下眼睫,过了会儿,淡淡地说:“习惯而已。”
他看见夏矜眉眼间的倦色,温声提议:“如果觉得累了的话,要不要去吃饭?提前让助理订了餐厅。”
夏矜还以为今天只有购买戒指一项任务。
不过也点点头,答应下来。
“戴右手不会影响工作吗?我画稿的时候戴戒指和手镯都会觉得影响握笔。”
徐正则说:“习惯之后就会觉得还好。”
夏矜微微一怔,侧眸看了他一眼。
这样说的话,似乎并不是从最初就佩戴在右手手腕上。
发呆的几秒间,徐正则已经上前按下电梯键。
轿厢门打开的瞬间,一辆儿童车被人推出来。
夏矜反应过来的时候,徐正则已经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一侧。
夏矜受力,身体往他身上靠了一下。
徐正则稳稳地站着,等人流与车都离开,低眸看向夏矜。
“有没有被撞到?”
夏矜摇头,鼻尖碰到他肩膀。
“你用的什么香水?”
她吸了吸鼻子。
一抬眸,撞上徐正则低垂的视线。
这么近的距离,夏矜才发现他的瞳孔颜色很浅。
读书的时候,她在伦敦摄政街上的一家中古小店,买到过一枚精巧绝伦的欧洲中世纪琥珀蝴蝶胸针,后来再也没有遇见过颜色更漂亮的琥珀。
而徐正则的眼睛,在光下有种近乎金珀的通透感。
让她想起自己珍藏的那枚蝴蝶胸针。
他的眼睛可以与之媲美。
夏矜不由晃了下神。
直到察觉到自己撞入他的目光,才陡地退开。
“怎么了?”
徐正则问了句。
夏矜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明明就是你突然散发美□□惑,还用这么无辜的语气说话!!!
“怎么这么看着我?”徐正则顿了一下,回答,“今天没有用香水。有什么味道吗?可能是送去干洗的时候,工作人员用了什么东西。不好闻是吗?”
他说着,抬起手腕,闻了闻自己的袖口。
夏矜深呼吸,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是有一点雪松的味道,没有不好闻,很好闻。”
“是吗?”徐正则却还是轻轻嗅了嗅,确认没有怪异的气味后,眉心才舒展开来,“走吧,看了这么久,你也该饿了。”
进电梯的时候,他朝夏矜伸了下手。
夏矜不明所以,身体却像是明白对方所指,先一步听话地搭了上去。
徐正则轻轻握着,等电梯门关上,缓慢匀速下行时,才松开手。
这一切发生得太自然。
连夏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明明才见过这么几次面而已。
身侧的手紧紧握了下,又松开。
“对了,徐总,我今天见到你妈妈了。”夏矜说。
徐正则并不惊讶,只“嗯”了一声。
“你不问我都聊了什么、聊得开心吗,之类的话吗?”
徐正则语气有点顺从的意思,轻笑着:“好。你们都聊了什么,聊得开心吗?”
夏矜瞥了他一眼:“你看上去好像已经知道结果了的样子。”
徐正则说:“偶遇的话,应当只是几句寒暄。我母亲那个人,对人不会太热情,但也不会太冷淡。所以结果不难猜测。”
夏矜便没有话说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沿路的行道树上被工人缠绕了许多灯带,在夜晚的霓虹街景中,像是一棵棵开满了金色繁华的小树。
徐正则接过了车钥匙。
秋风中开始显露出凉意,发动引擎前,他脱下外套,递给了夏矜。
夏矜没有拒绝。
这个人好像无论何时都细致入微。
“那天你说的期限,我也想好了。”夏矜主动提起,“不如我们就约定两年,怎么样?”
徐正则点头答应:“好。”
夏矜喃喃:“两年时间,应该足够我爸爸把公司从夏氏分离出来了吧。”
这一句不高不低,恰好被驾驶座上的人听见。
男人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
等待红灯时,对夏矜道:“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你可以来找我。”
夏矜看向他。
“你会帮我吗?”
徐正则道:“任何时候你需要,我都会帮你。”
话音传入耳中,夏矜怔了好一会儿。
她脱口而出:“为什么?”
没等他出声,她自问自答般续了一句:“因为我们现在是夫妻关系?”
徐正则目视前方,从侧颜还是能看到唇角弯了弯。
“嗯。”他说,“既然我们现在是利益结合体,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帮你。”
“夏矜。”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你也可以随时来找我,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才会对另一个人说出那样的话?”夏矜抱着一只软枕,咬着冰饮的吸管,“只有我爸妈才会这么对我说。”
费思思揭下脸上的面膜,八卦地看向夏矜。
“徐正则不会是在婚前就喜欢上你了吧?不然我想不到他为什么说这种话。”
陶子君说:“怎么会,矜矜和徐正则都没有见过几面,他们哪来的相处机会?”
费思思争辩:“怎么不可能,我们家矜矜这么漂亮,从小到大多少桃花,说不定徐正则就是一见钟情。”
“真要是的话,那他又为什么主动提出可以两年后终止婚约?”陶子君挠挠下巴,“这说不通?”
费思思:“不懂了吧,这就叫欲擒故纵。说明什么,说明徐正则这个人心眼子是真的多。”
“你想太多了吧。”
“是你想的太少。”
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夏矜却抱着抱枕遐思。
面前的屏幕中,正播放着一部韩剧,拍摄的是男主角淋浴镜头。
水汽氤氲,镜头扫过男主角的好身材。
夏矜勾勾费思思的衣角,让两人的争论暂停,指了下屏幕中的男星,诚心诚意发问:“思思,这个男演员的胸肌看上去有104吗?”
费思思:“……”
陶子君:“……”
“你实在好奇的话,下次见徐正则,就问他,请问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胸肌。”费思思逻辑缜密,“反正他都说了你有任何需要都已找他,这点疑惑总可以满足吧。”
“不太好吧。”陶子君递来一杯红酒,夏矜接过,抿了一小口,“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像个色鬼。”
陶子君:“你不是吗?”
夏矜顿了顿:“我好像确实是。”
三人转而并肩靠在沙发上,共盖着一条薄毯,看起剧来。
“戒指最后定了哪款?”费思思问。
夏矜给她们看了照片。
“多少?”
“总价一千二百万。”夏矜道,“主石的这颗裸钻其实也才5.62克拉。”
“不能从你们设计师的角度看,否则的话所有品牌珠宝都是不值的。”费思思说,“其实也还可以,再大戴着都压手了,毕竟Harry Winston嘛。”
陶子君却道:“但对于徐正则来说,买这枚其实有点小气了。”
她们三个人里面,只有陶子君乖乖继承了家业,更了解某些信息。
“光拿启明资本最出名的一桩收购案来讲,15年时,启明以2.67亿美金收购了当时崭露头角的云端科创60%的股权,21年上半年以26.7亿美金的价格卖给了一家龙头科技公司,短短五年,翻了十倍。”
夏矜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
“徐正则这么会赚钱啊?”
陶子君提前打预防针:“所以可别觉得被人家一千多万的戒指就给收买了。”
“怎么会,我又不是买不起。”夏矜说,“反正两年后都要离婚,这些又不不会是我的。我很清楚。”
一杯酒喝完,费思思拿走了夏矜的酒杯。
“不是说明天还要出差,早点睡。”
“嗯。”夏矜的确有些困了,看了眼手机,才发觉已经十一点半,想起什么,点进微信。
陶子君这时说:“对了,周五你能回来吗?季雪生日,在她爸新送她的别墅办party,没忘吧?”
“没有。”夏矜说,“那天我应该刚好回北城。”
回答时的目光扔落在手机上,一条来自朋友圈的未读提示。
点进去便看见了徐正则的头像。
是对她那条评论的回复。
徐正则:「还是叫徐总吗?」
夏矜不由笑了下,慢吞吞地敲了行字:「那不然呢?」
没等他再回复,她便关掉手机洗漱睡觉了。
之后的两天,都在繁忙的选购布料中度过。
出差两天,收获颇丰,回程的时候,夏矜收集的样品单独装满了一个箱子。
费思思开车去机场接她,直接去了朋友生日派对的别墅。
夏矜抵达的时候,派对的气氛已经到高潮。
找到寿星,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出去,夏矜便打算找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休息。
费思思在跟一人比赛酒量。
夏矜在一旁看着,自己也不知不觉喝了几杯。
酒过几巡,点了蜡烛,分了蛋糕后,季雪捏着酒杯凑过来,递给夏矜一杯红酒,醉醺醺地开口:“夏矜夏矜!”
“干嘛?”夏矜揉揉耳朵,“我没有聋,听得见。”
季雪扒拉着她的胳膊,问:“我哥跟我说,上次他去白鸥公社抓我的时候,碰到你了。然后他就告诉徐正则了,怎么样,你有没有事啊?”
“现在才问会不会晚了点。”夏矜说,“你哥这个大喇叭,你别跟他玩了,小心变成小喇叭。”
季雪嘿嘿一笑:“我知道,我听说后都说他了。你放心哦,给你报过仇了。”
又说:“放心,今天的party我哥不知道。没人给徐正则告状。”
夏矜道:“知道又怎么样,我又不怕他。”
季雪眼里冒出点钦佩的意思:“可是我觉得徐正则那个人好可怕,我都不敢和他说话。”
夏矜心说怎么会。
他看起来明明十分平易近人。
才说着,那边费思思已经赢了,对手喝着喝着吐了。
只好转移阵地,陶子君拉着夏矜去了楼下,季雪作为主人,又去忙着招呼其他好友了。
不知道是谁换了音乐,氛围灯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偌大的客厅瞬间变身午夜欢场。
大有一种要将气氛持续到天明的架势。
其他人酒越喝越兴奋,夏矜却因为出差奔波了两天,身心俱疲,几杯酒精作用之下,脑袋昏昏沉沉。
“撑不住了就回家休息?”陶子君也困了,“反正我不行了,我要给司机打电话了。”
夏矜也翻出手机。
司机姓薛,她翻找到通讯录最下方,点击拨通。
等待两声后,对方接通。
“薛叔叔,你来接我吧,我喝醉了,开不了车,不好意思哦,要辛苦你了。我在……”
等得到对方的答复后,夏矜便利落地挂了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陶子君的司机先抵达,一同带走了早已人事不省的费思思。
本也想捎着夏矜,不过她还算清醒,挥挥手,意识清晰地跟陶子君再见:“我家司机也快到了,你先走吧,拜拜。”
反正是在朋友家中。
陶子君还算放心,带着费思思先行离开。
季雪还要来拉着人去跳舞,夏矜撑不住,拒绝了她,自己一个人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玻璃,靠坐在沙发上吹风。
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身体被人轻轻晃了晃。
她睁开眼睛,视野却好似被柔焦处理过,瞧见的人周身也镀了层光。
“还好吗?”
是一道温温柔柔的声线。
夏矜揉了下眼尾。
“你怎么会在这儿呀?”
她困顿地问。
“醉了?”
“没有。”
夏矜摇摇头,瞧见男人身上单薄的黑色衬衣,没有穿外套,也没有系领带,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半截白皙漂亮的锁骨。
夏矜眨了下眼睛,又抬头,去看他的脸。
他还戴着眼镜,不过额前的短发却都柔软地垂着,像是刚洗完澡,身上有淡淡的沐浴液香味。
夏矜弯了弯嘴角。
“徐正则?”
“还认得出我?”
“当然。”
徐正则在她面前弯腰,或许是闻见酒味,眉头轻皱,问:“喝了多少?”
夏矜伸手比划了一个小拇指头:“一点点。”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下差点踩到一只空酒瓶。
徐正则及时扶住。
夏矜弯弯眼睛,搂住男人的脖子,身体歪了歪。
两人顺势倒在沙发上。
夏矜压在徐正则身上,瞬间的起落感让脑袋更昏沉。
她抬起头,指尖碰到徐正则的衣领。
“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徐正则想要起身,夏矜用了点力,整个人都压上去。
他叹了口气,察觉出她有意为之。
“穿成什么样了?”
夏矜用指尖,碰了下他露出的锁骨。
语调变得黏黏腻腻,抛出句结论:“你穿成这样,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