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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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兆景并没有听清这句话,她跳下台阶,脸上笑意未散,把水丢在桌上。

喝了一口水后,摆姐姐的架子:“怎么能打架呢!”

周思成反驳:“明明是他们碰你!”

陈亦周一脸低落,什么也不肯说,拧开瓶水,喝了一口润了下嘴唇。

刚运动一场,他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充斥一点潮湿红晕,不明显,那种健康而富有朝气的样子,即使陈亦周沉着脸不笑不说话,也特别的惹眼。

沈兆景收回眼神,继续喝水,说:“骂完就该跑,还往上冲,有人拍了照片发上网,咱们三个一起完蛋。”

她顿了一顿,想起来陈亦周只是在娱乐圈打暑假工的事情,说:“不对,就咱们两个完蛋。”

陈亦周一直不说话,沈兆景坐下,用脚尖踢了下他的小腿,姐姐的劲头还没落下,满脸的骄傲,问:“怎么了?吓傻了?”

这是沈兆景第一次见陈亦周打架,小的时候陈亦周身体不太好,长得唇红齿白像个小姑娘,常常是沈兆景挡在他身上,推开那些欺负他的人。

沈兆景眯了眯眼,不合时宜的在心内再次感慨陈亦周长大这回事。

她莫名有些怅然,那种仿佛亲眼见着时间从手指缝里流走拦也拦不住的怅然。

陈亦周起身,他垂下眼帘,长睫毛不停颤抖着:“回家吧,我困了。”

沈兆景刚跑了一阵,早困了,一同起身,周思成还在身后问:“就这么放过那群孙子?”

沈兆景差点又去拧他的耳朵,警告道:“刚刚那事都了了,你不准再胡闹,不然我就告诉你妈妈。”

周思成双手合十向她拜了拜,表示认输。

回家洗澡睡觉,沈兆景甚至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一早她打开手机,多了封新邮件,她心里跳的乱七八糟,没洗漱,靠坐在床头,点开邮件。

《雏姬》的下半部分。

沈兆景看了得有半个小时,回神的时候,周围一团团用过的纸巾差点淹没她。她起身,‘唰’的拉开窗帘,金色阳光照进房间内,灿烂到她眯起双眼。

天气太好了,她哭的双眼红肿,盯着被太阳晒过的叶子,灵魂像是在人间和戏份内漂浮不定。

沈兆景将邮件转发给胖总,不消一分钟,胖总打电话过来,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我现在就给你请假,请老师。”

沈兆景每次拍戏都要预留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进行熟悉角色,对于演戏,她还没有进行过系统学习,她每一个演过的角色都是沈兆景拿自己同角色交换,再呈现给观众看的。

她像个疯子,完全将自己的灵魂交付与戏中人,很容易入戏,同样很难出戏。

沈兆景说:“都听你的安排。”

她语气失落,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走神。

洗漱后,沈兆景下楼,陈亦周正和外婆面对面坐着喝粥,两人低声聊着天,听见声音,一齐看过来,表情一模一样,陈亦周才像亲外孙。

外婆说:“来喝粥,宝宝。”

沈兆景走过去,趴在外婆肩上,被外婆喂了一口粥:“妈妈呢?”

“还在睡。”外婆笑眯眯的,又问:“好吃不?”

沈兆景点头,味道像是陈亦周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陈亦周写的字,跳的舞,唱的歌,还是他做的菜都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沈兆景把这种感觉归于一个词——陈亦周式。

陈亦周慢条斯理的喝着粥,直到沈兆景在他旁边坐下,他睫毛一颤,放下手里的碗,趁外婆去盛粥的片刻,低声问:“你哭了?”

沈兆景没有力气的嗯一声,她用筷子夹了段油条,偏过头好奇问:“今天你不补课?”

侧脸过去时,她注意到门旁多了抹粉色,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旁边陈亦周说:“等会上课。”

她咬着油条,又扭过头,透过陈亦周的肩膀看个仔细,就是昨天那个粉色篮球,洗的干干净净。

陈亦周以为她在看自己,他忍耐着,过了几秒转过头盯着沈兆景,长长久久的看着她的眼睛,注意对方眼神偏移一点,才发现沈兆景并没有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陈亦周就有点受不住。

他越来越受不住,即使沈兆景就在眼前,也很想她,每时每刻。

大约是心理带累了身体,他健健康康,却察觉到自己的肋骨一抽一抽的疼痛。

陈亦周不动声色的按着,慢慢收回目光。

就这么一会功夫,沈兆景忽然靠近,她的长发至肩头落下的簌簌声轻而易举的传进他的耳朵。

听见她问:“冯珍珍和你告白了吗?”

乍然听见这个问题,陈亦周愣了下,他偏头,沈兆景靠他很近,背后的影子趁机悄悄靠在一块,像一对正耳鬓厮磨的爱人。

沈兆景咬着油条,说:“我就好奇问问。”

陈亦周很冷静的反问:“你为什么好奇这个?”

沈兆景咽下油条,未经思考直接开口:“谁都会好奇啊。”

“所以这个对象换成周思成,钟星……任何一个人你都会好奇。”陈亦周是平常的语气,可落在沈兆景耳中莫名的有些咄咄逼人,因此她猜测陈亦周答应了冯珍珍的告白,为了袒护女友,在这攻击自己的发小。

她突然不爽,放下筷子,也不看他,态度同样尖锐起来:“你不想说就别说,别和我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究竟是你听不懂,还是你根本不想听懂。”这话说出来陈亦周立刻就后悔了,可他才十七岁,即使往日再成熟稳重,站在沈兆景面前,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

说出去的话像冬天泼出去的水,立刻在空气结了冰霜,冻得两人都僵持在原地。

沈兆景又抓起筷子,在手心里捏了又捏,一团火莫名的涌上来,她深吸口气道:“你最近总是这样,阴晴不定,总觉得我欠了你的,可陈亦周——”

她音量抬高了些,一双清澈而明亮的杏眼逼视着他,让陈亦周一退再退,身后便是悬崖,他后颈僵硬生出一阵冷汗,心里祈祷沈兆景千万不要说绝交两个字。

然而沈兆景的眼眶里却涌出一些晶莹的泪,仿佛裹了一层水光的壳,极快的在眼中凝聚出形状。

这比陈亦周心里祈祷的话更让他难过,那阵抽痛立刻加剧几倍,他呼吸不稳。

沈兆景说:“我不欠你的,你心情好不好都不该冲着我来。”

说罢,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就要起身。

外婆从厨房端着粥出来,对着明显气氛不好的两个人纳罕道:“怎么好好吃个饭又吵起来了。”

她没当回事,小孩子们总有拌嘴吵架的时候,也用不着被人劝和就会和好。

陈亦周抬手,飞快的握住她的手腕,他语气低,仿佛已经认输,闭了闭眼:“你在这里吃完早饭。”

说罢,他松开手,起身和外婆说要回去了。

沈兆景又被他按着坐下,强行低头盯着面前的粥,余光却注意到陈亦周端着碗进厨房,开水洗碗的声音,没多久他出来,同外婆说几句话便开门离开。

外婆叹声气,给她夹菜:“周周早上来送粥,还有旁边那个。”她嘴巴一呶,指着那个粉色篮球,意有所指道:“昨晚你们两三点才回家,这个粥不知道炖了多久,没吃两口就让人家走了。”

沈兆景知道刚刚确实是自己不对,乱发脾气,可她就是拉不下脸,胡乱吃着粥,说:“我又没让他走。”

吃过饭,胖总来接她,去参加剧本研读会,坐上保姆车,造型师替她用冰咖啡消肿眼皮,胖总还在看剧本。

整部电影没有任何暴露场景,光凭借喻镜头就足够展现一个又一个暧昧纵生的画面。

沈兆景半躺着,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陈亦周早上说话时的样子,尤其他说那句‘究竟是你听不懂,还是你根本不想听懂’时的样子。

那时陈亦周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陈亦周从不哭的,可他那时候眼尾泛红,像是被丢弃的小狗,很可怜。

沈兆景心一跳,觉得很危险。

她起身,造型师正准备替她画一个素颜妆,沈兆景拒绝了。

沈兆景点开手机,犹豫着该不该先主动给陈亦周发消息。

可她只要一想到陈亦周为了冯珍珍指责自己,原本还挺愧疚的,变得更生气,她丢开手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故意拖延着。

在她心里,觉得过了今天就能好。

应该吧。

到了酒店门口,沈兆景下车和胖总一起进去,她敲门的时候,发现还早,主演只来了她一个。导演林白一见她就问:“剧本你看了吗?”

沈兆景点头,她走过去,导演倒了杯热水给她,说:“其实剧本昨天晚上才写完,一写完我就发给你看,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张晓莲。”

沈兆景一怔,她握着装着热水的纸杯,看向林白:“我肯定把张晓莲带给您看。”

林白笑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看上去和沈兆景一样激动:“我相信你。”

九点钟时主要演员才完全到场,云格林到的时候,沈兆景完全不意外,她今天主动走过来,在沈兆景旁边坐下,笑的很温柔:“你好,张晓莲。”

沈兆景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咬着下嘴唇,轻声道:“你好,安琪。”

剧本研读会进行了很长时间,结束时,沈兆景饿的昏头转向,心里一直叹息早知道就老实把粥喝完了。

刚推开门,胖总提着一个保温壶过来,说:“走走走,吃饭去。”

就坐在酒店大厅,沈兆景把鸡汤面吃的一干二净,鼻尖上还沁着几颗汗珠。

喝完最后一口汤,她才坐直身子,一边用纸巾擦嘴巴,一边态度稍显扭捏的问:“陈亦周什么时候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