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不是治疗伤痛的良药,顾盼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工作是治疗伤痛的良药。
这些天厂子里的事情很多,变更工商登记,职工培训,厂班子成员组建,生产的前期准备,尤其是迎检。一睁开眼睛,就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着自己。到了晚上,累了一天,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早上起来安顿好肖潇,就赶到工厂,正好厂子里下夜班的工人出来。
“丽丽姐,来,过来帮我一把!”顾盼喊住刚下班的戴丽丽。
“顾厂长,啥事?”
顾盼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厂好多职工都有孩子,送到幼儿园去,年龄又太小,父母到城里来帮忙照看孩子,又没有地方住。我的想法,把原来的机动车间清理出来,整一整,办一个幼儿园。”
戴丽丽有些惊讶:“是个好事。可是,上次开会,你不是说过,我们厂再也不搞大而全吗?从今以后,所有的与生产没有直接关系的配套部门,一个都不办。”
顾盼笑笑:“没变卦。我只是提供一个场地,将闲置的桌椅板凳搬一些过来。另外,拖几车沙,做一个沙坑,再焊接几个跷跷板,让孩子们自己有个玩乐的地方。所有适龄孩子的母亲,给她们排一个班,在休息的时候到这儿值班,每天两个。”
戴丽丽点点头:“这个主意好,我正为这个事发愁呢!你怎么想到这个点子?”
“我不是肖潇也没人照顾么?反正,这车间空着也是空着,我算了算,大家轮个班,一个月都排不到一次呢!”
戴丽丽拿了一个竹扫把,说:“你就别排进去了,每天那么多事情,排上也没有时间值班。”
顾盼说:“那怎么行?我们当工人的时候,总是对领导的各种特权不满,怎么轮到自己,就搞特权了?”
戴丽丽说:“你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也不看看,就像现在一样,你在背地里做了多少工作,这点优待又怎么了?你呀,也太谨小慎微了!”
顾盼认真地说:“丽丽姐,我们当领导的,就要行得正,站得稳。工厂还没有走上正轨,更需要我们凝聚人心。大家都看着我们呢,自己吃点亏、受点罪算得了什么,千万不要让人在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
两个人正干的热火朝天的,突然外面来了一个人,对着里面喊了一句:“哟,这里有人呢。顾厂长在不在这儿?”
“在呢,杨雪,什么事?”
“终于找到你了!顾厂长,厂区外面,有个人找你。”
“好的,我这就去,杨雪,你不是下夜班么?晚点儿回去,帮帮你丽丽姐,把这里清理一下。”顾盼摘下口罩,对戴丽丽说,“你们忙,我去看看就来。”
戴丽丽说:“这点事,我们两个就够了,你忙去吧!”
顾盼走出厂子的大门,看见门口停着一辆粉红色的小车,就知道是谁来了!
林秀云从驾驶室下来,摘了墨镜,跟顾盼打了声招呼:“听说大家都叫你厂长,可我怎么看着不像呀?”
顾盼微笑着说:“林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个厂长,跟你这个厂长可没法比,你是老板,我是一个打工的。”
林秀云一脸的不相信:“打工打到厂长这个位子上,也不至于这么寒酸吧?”
顾盼也不争辩:“你把我这个厂长当作假的就好!”
“顾厂长,我们找一个地方坐坐,可好?”
顾盼也猜得到林秀云找自己有什么事,她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于是淡淡地说道:“我在上班呢,不能离岗太长时间,林姐,有什么话,就这儿说吧!”
林秀云重新戴上墨镜,瞅了瞅天上的太阳,说:“你看,天气这么热,这么重要的事情,三言两语怎么能说清楚?”
“我倒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两天,顾盼差不多真的放下了。她把林秀云带到厂区门口的一颗大雪松下面。
林秀云看了看树下的石凳、石桌,再看看自己的衣裙,今天的林秀云,穿的珠光宝气,实在是不忍心弄脏了衣服,于是,依旧站着,摇摇头,说:“难怪你们的婚姻破裂了,原来你这么看轻你们两人的这段感情。”
顾盼哑然失笑:“你有没有搞错?是我轻视这段感情,还是他肖建国玩弄我们的感情?要我说,我不是轻视这段感情,我只是轻视肖建国罢了!”
林秀云皱了皱眉头:“你这样说不好吧,我不是来吵架的,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顾盼点点头,她想肖建国应该是来了,于是说:“肖建国他人呢?让他来见我!”
“我是一个人来的。”
“嗯?”顾盼有些惊讶。她就知道林秀云是来谈这个的,但是没想到肖建国这么没有担当,到这个时候还是选择逃避!
这个林秀云啊,开着粉红色的车,顾盼就知道这个女人到了快四十岁的年纪,依然有颗少女心,这样的人爱幻想,容易轻信。本来以为,林秀云经过了这件事情,能跟自己一样,会想明白肖建国这个人的为人。可是,这几天,估计肖建国没少给林秀云灌迷魂汤,这不,她又迷糊了!
“他不愿意见你。”
顾盼冷笑一声:“怕是不敢见我吧?”
林秀云鼻子哼了一声:“你们感情已经破裂了,见不见面,还有意义吗?”
这句话,顾盼倒是很认同,她对肖建国的确是再无感情,剩下的只有不满和仇恨。现在想见他,就是想看看他撕开伪装的那副嘴脸,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而且一而再地欺骗自己?
“这段感情,不管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毕竟是从我们之间开始的,当然也应该在我们手上结束。我要见见肖建国,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林秀云有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果然,你对肖建国还有感情,肖建国说你不想离婚。这也是我不让他来的理由。”
顾盼无奈的摇摇头,她有些哭笑不得,林秀云,你这是把肖建国高看了几眼了?我顾盼难道是受虐狂?遭的罪难道还不够?对这个负心汉,难道还没有看穿?
“你开个条件,说说,摆平这件事情,需要多少钱吧!”林秀云从坤包里掏出一根女士烟,拿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啪”,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顾盼侧了侧身子,避开前面的烟雾:“林姐,这不是钱的事情。”
林秀云优雅地吐了一个烟圈,轻蔑地说:“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说不是钱的事情,往往是为了索要更多的钱!”
“林姐,真不是钱的事!”
林秀云把只抽了两口的香烟一扔,气愤地说:“你这是虚伪,还是贪得无厌?你看不起肖建国,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可是,我爱他,我心疼他,我愿意为他付出我的所有。说吧,只要我拿的出来——不过,你也不能狮子大张口,毕竟,你们的婚姻走到这一步,也不全是肖建国一个人的责任!”
顾盼有些意外,顿时板起脸来,面冷如霜:“林姐,这么说,肖建国抛弃我们娘俩,都是我的责任了?”
林秀云指着顾盼,说道:“你当然有责任!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肖建国固然不该不声不响就跑了,可是,你做了什么,你娘家做了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也是农村出身,深知你们这些城里人怎么瞧不起我们,我能理解肖建国的委屈,他的痛苦!”
“我怎么他了,我?”顾盼不知道肖建国怎么在林秀云面前编排自己,“你这话好没道理,难道我选择嫁给肖建国,就是为了折磨他?”
“怎么,我还冤枉你了?肖建国说,你把钱都管到手上,不给钱肖建国。不准他在家里抽烟,有一次,一点烟灰掉在床上,你就大发脾气。你还对他爸妈都不好,不让他老人到家里去……”
顾盼真是无语了,这些话,你要说没有影儿的事,这也不对,可是,这完全不是事实呀!顾盼无力的辩解道:“他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
林秀云说:“你对他妈妈的态度,我看着呢!再说,他毕竟是我孩儿他爸,我也不能只相信你的话吧?”
“顾厂长!”有几个从门前经过的职工跟顾盼打招呼。
顾盼对同事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才转过脸对林秀云说:“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那不行,肖建国委托我跟你谈,我不能把这个事情搁置在这,让肖建国牵肠挂肚,反正你们总是要离婚的!”
顾盼怒不可遏:“你这是在威胁我?林秀云,你要知道,我是受害者,你是受害者,我们都是受害者!他肖建国不仅仅骗了我,骗了肖潇,也骗了你!你呀你,怎么、怎么这么糊涂!”
林秀云也很激动:“他骗没骗你,我不知道。至于他骗我,我乐意被他骗,你管得着吗?”
“那好,我管不了他,法院总能管他吧?你回去告诉肖建国,让他等着法院的传票吧!”说罢,顾盼拂袖而去。
“顾盼,顾盼!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不管怎样,总是夫妻一场,怎么能这样无情?”林秀云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
顾盼回头,一字一顿地说:“你怎么不问问肖建国,他抛弃我们娘俩,可曾想过夫妻恩,可曾想过父女情?他犯了法,受到法律制裁,这是罪有应得,怎么我就无情了?”
仙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