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臭丫头!”
旁人没看到晚玉得意的笑容,但孙夫子看得清清楚楚。
他指着晚玉气的手指颤抖,偏偏他一怒,晚玉又恢复了挂着眼泪,委屈柔弱的样子,让他真像是欺负孤女的恶人。
“老师我送你上车。”林沣垣主动,“我心已决,老师不必再劝我。”
“你往后铁定会被这妖女毁得干干净净!我不要你送,我往后只当没有过你这个学生!”
不需要林沣垣搀扶送上车,孙夫子拂袖而去。
秦家族叔跟上去劝了劝,但片刻又唉声叹气的转回,看样子明显是被训了一顿。
“这算个什么事!”秦家族叔看了看屋内哭哭啼啼的晚玉,还有小意安慰晚玉不打算去追孙夫子的林沣垣。
晚玉跟林沣垣这个亲铁定是要结的,但是孙夫子人脉通达也不能得罪,族叔眉头紧锁,犹豫了半晌:“沣垣啊,要不你跟晚玉定个亲还是回书院温习去。”
“表哥都要考试了,那还能分心定什么亲。”
晚玉擦着眼泪,轻飘飘的反驳了回去,“若是他日表哥高中,旁人发现这段在科举前订婚的事,要怎么看表哥,怎么看我们秦家,若是影响到表哥的名声怎么办?”
反正拿家族名声,拿林沣垣的前途说事准没错。
秦家族叔听着也是这个道理,不由恨起晚玉,一个姑娘家天天出门做什么,让孙夫子抓到把柄,现在把事情搞得进退两难。
但林沣垣在这,他又不好教训晚玉,免得林沣垣听了上心,跟晚玉的婚事告吹。
头疼半晌,秦家族叔走的时候重重叹了口气:“我去跟三叔公商量商量,沣垣,书院还是得去。”
林沣垣送秦家族叔离开,而晚玉则是去洗了个脸。
等到林沣垣回来,见她脸上湿润,摸了摸盆里的水:“阿露,这是凉水。”
这天用冷水洗面不算什么,但晚玉为了给林沣垣养成她很娇弱的观念,一直都说自己碰不得冷水,洗个手都要林沣垣给她烧水。
触到林沣垣紧张的眼神,晚玉抬起自己泡过水指尖发红的手。
手一抬起来,她心情愉悦了一瞬间。
原主不止脸,手形也跟她差不多,以往太糙,又瘦骨嶙峋,就是纤长白净也算不得好看。
而在她这段时间的保养下,形态上有了跟她以往有了六七分的相似,泛红的手指摆出来,有了娇嫩惹人怜的味道。
“表哥你看我碰了凉水也没什么事。”
抿了抿唇,晚玉继续道,“其实我除了开始叫表哥回来那几天,身体真的不舒服,后面喝了补药就慢慢没事了。”
想着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诓林沣垣,晚玉眨了眨眼,决定演技大爆发一下。
她原本干了的眼眶又多了隐隐水光,“梦到爹爹真的让我害怕了,我怕表哥不再需要我,怕我要是就那么没了,表哥难受一段时日,就另娶他人,就像爹爹一样。”
原主娘去世几年后,秦老爹就跟邻村的一个寡妇看对了眼。
但因为那寡妇名声不好,两人就像是搭伙过日子,直到秦老爹死两人都没有婚约。
因为这个,秦老爹一死,那寡妇就被林沣垣他娘和秦家族里人一起赶走了。
想想林沣垣他娘还真狠,怕秦老爹剩下的银子要多养一个人,打骂赶不走人,就割了那寡妇的一只耳朵,吓得寡妇不得不走。
相信书中林沣垣黑化后的那股狠劲,他明显是遗传了不少他娘的基因。
“阿露,你怎么会那么想?你既不会有事,我也是那种贪色的人,你我的情分无人可比,除了你我又怎么会想娶其他姑娘。”
林沣垣说得情深意切,但晚玉想到他日后的妻妾还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只觉得牙酸。
“我信表哥,只是我……”
晚玉含泪蹙眉,“是我太怕失去表哥了。”
诉衷情总少不得肢体接触来把气氛推向高潮,所以说完晚玉就做出羞愧要逃的样子,而林沣垣自然握住了她的手,她向前一跌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林沣垣僵着身体,知道这样不对,但又舍不得推开阿露。
“阿露,若是你不安心,我们就如松叔说的一样,先定亲如何?”
不止阿露不安心,其实他的心也不安稳。
他自然是相信阿露。
但这些日子阿露的改变他看在眼里,加上孙夫子说出那些关于阿露他不清楚的事,他更有种抓不住身边人的感觉。
“既然彼此信任又何必赶着订婚。”
手指抓着林沣垣的衣襟,晚玉仰头看他,“若是表哥因为孙夫子的话,真就一走了之,那我可能寻死觅活,一定要表哥跟我成亲才成,但表哥为了我不惜让夫子生气,我现在安心了。”
“可……”他不安心。
他不明白晚玉的画到底是跟谁学的,难不成是无师自通?
还有拿去售卖的画到底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如果有那个别人,那个别人又是男是女?
这些日子他就像是被晚玉推着走,因为科考在即,他凡事又不敢多思。
可越不去想,他越是逃不开那些疑问。
阿露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难道就只是因为一个梦?
“表哥你回书院去吧,只有一个多月了,若是你有问题,你考完之后我们在理清楚好吗?孙夫子走时说的只是气话,表哥你回书院说几句软话,他定然不会赶你。”
像是看出了林沣垣在想什么,晚玉认真地凝视着他,“我跟其他盼望表哥金榜题名的人不同,我只是想表哥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给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做一个完美的交代,能施展自己的才华,能无愧于天地与自己,至于旁人的期望都是虚的。”
说着,晚玉顿了顿,含情脉脉:“我喜欢的是有理想有抱负的表哥,不是那个功成名就的状元泡沫幻影,表哥不要因为一时的儿女情长耽误了一直以来的努力,我知道你的心就够了,我会一直在家里等着你,一如往常,永远不变。”
被晚玉眼中的情意打动,林沣垣再开口声音都带着丝哽咽,他何德何能这辈子能得到阿露的全心全意。
阿露会一直等着他,如同以往一般,他还能有什么不安心的。
对于晚玉演出来的真情林沣垣全盘接收,但对于她让他回书院的话,他却拒绝了,只打算去书院道个歉。
他对孙夫子心存愧疚,但既然做出了陪伴晚玉的决定,他就不会左右动摇。
但不动摇没用,秦晚玉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不按着她心意发展的。
在她的疯狂画饼和劝说下,林沣垣的一颗心已经摇摇欲坠,隔日秦家长辈想了主意,说把晚玉接到他们家里照顾,他那颗心就彻底坠了下去。
林沣垣临走时,晚玉指挥他收拾包袱,基本让他把能带的衣服都带回了书院。
“我知道表哥想如以前一样,每六日回来看我一次,但夫子的性格,表哥又不是不知道,心里估计还气着我,你若是时不时回来看我,他估计得气得坐立难安。”
晚玉牵着他的手摇了摇,“左右也就一个月,我有叔叔婶婶们照顾,不会有什么问题,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也一定会给你送信,你就安安心心读完这一个月的书,给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和我和姑姑这些年付出做一个交代,考完了咱们再见面。”
被柔软的手指握着,林沣垣头晕目眩,只记得点头。
“阿露,你等着我!”
“嗯,我永远等着表哥。”
笑眯眯地把林沣垣送走,对带要把她接到自个家的婶娘,晚玉的脸就收了起来。
原主自来清高,不爱跟人交际应酬,她这个样子秦家人也没怀疑,只是捏着鼻子忍了。
知道到了地方,听到晚玉的嫌弃,这鼻子就捏不下去了。
晚玉不是嫌臭,就是嫌挤,那个神情活像秦家这些人住的都是猪窝。
凶她就一堆道理,翻她爹和姑姑跟秦家族里的龌龊,再不然她就哭的要断气,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所以族叔虽然跟林沣垣承诺的好,但不到半日有把晚玉送回了秦家的房子里,说好了每日来看看她这事就算完了。
回到熟悉的住处,晚玉翘着腿喝了杯蜂蜜水润嗓子。
当年秦老爹因为继承田地的事,跟族里面的人闹得不愉快,所以建房离秦家其他人远了二十几里地,她就不相信秦家那些人能每日那么往返来看她。
不过就是来看又如何,就是她不在他们难不成敢惊动林沣垣,让林沣垣在考前分心?
一切想妥,晚玉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找准时机,搬到尤鹤憬的宅子,等着新的仆人伺候自己。
至于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
晚玉想着尤鹤憬每日雷打不动去湖边的时辰,现在就可以铺垫起来。
那么多天下来,她在尤鹤憬那里受的窝囊气已经够了,尤鹤憬的宅子她是要搬进去,但却怎么都不可能是在他的冷言冷语下搬进去,怎么也得是他请着她进门才成。
至于让他怎么请,那自然是得看她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