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三吏笑道:“左水东你要记好了,如何避祸,钟家可躲。”
左水东微笑一礼,“小子明白,谢钟前辈。”
看到了钟灵父母,再结合前事,一切都已明了。
左水东不喜欢做棋子,但自家境界低微,却也无奈。
在这份无奈之中,同时也糅杂着释然与坦然。
不过,左水东的原则是,不能做一个糊里糊涂的棋子。
既然改变不了棋局、棋子,那就平心观之,冷静处之,思脱身之策,以保万全。
沉吟几息,左水东垂首问道:“钟前辈,象房的尸身也是你抢去的吧。”
钟三吏微微点头:“不错。”
左水东又道:“小子真没想到钟前辈也在舟上,难道这是一个局?”
此言一出,钟家三人俱是一笑。
“哈哈哈哈……”钟三吏一边走,一边道:“诸位,我们边吃边聊。”
…………
十二个人入得雅间,凭桌围坐,后宰要负责飞舟诸务,不好久待。
宴开之际,临席之中,众人各自介绍,一番寒暄过后,气氛也随之轻松热闹了起来。
佳肴流水入圆桌,
灵酿飘香满屋扩。
乌云散、风会起,
一杯清液愁肠锁。
…………
几人边吃边聊……
聊到了即将开幕的中域拍卖会;
聊到了眉睫之内的地宫选拔赛;
还聊到了让人兴奋不已的商家机缘。
最后,话题又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左水东“那一问”上。
钟三吏直言道:“我冲神在即,常感心神不宁。
在我身边,能乱我心者,唯有我夫人、女儿……
届时,夫人会陪我闭关,就只剩下灵儿了。
我怕有心人会借此机会,坏我心境。
故此,我早早放出闭关冲境的消息,就此隐于幕后……
以灵儿为饵,设下此局,欲剪除身边鬼祟,荡尽身周暗流,敲打幕后狐狼,为我安心冲境,扫清隐患。”
钟三吏的一番话,众人闻之,大都默默点头。
唯有汇文、九牛、蔡十九对此毫无所感。
一个是,向来心大浑不怕,练气就将元婴拿;
另一个是,吏声穿耳,左进右出心不纳,音化风儿,令双眼微微轻眨;
最后一个是,只在意师父与棋,心中再无其他。
经纬一手风云杀,一子落盘乾坤垮。
这仨,一个吃鸭,一个吃蛙,还有一个默坐一旁,心中打谱,只喝茶。
这时,左水东道:“钟前辈思虑周详,令人拜服。小子还有一事未明,请前辈解惑。”
钟三吏微微一笑,“但说无妨。”
左水东道:“钟灵藏钏,为何选上我等?”
钟三吏看向钟灵,“灵儿,还是你来为水东解惑吧。”
钟灵大眼一转,站起身笑道:“娘亲将装着玉钏的木盒拿给我,只说让我秘密地藏在飞舟某处,并引起众人关注即可。
至于怎么藏,由谁来藏,藏在哪里,后续如何推进此事并未明言。”
除了那仨,全场的目光都聚焦于钟灵这里。
稍稍一顿,钟灵复言道:“得令之后,我一直在思忖此事,如何才可以做到自然而然,不被外人起疑。
那天,我吃过午饭,回屋之时,正巧看到了你,于是我一念即起,随即进入了你们的包厢……”
左水东笑道:“万一我们之间未起口舌冲突,那你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钟灵狡猾一笑,“冲突、矛盾并不在于你,而在于我的感受。
只要我不停地拿话激你,你们之中肯定会有人站起来反唇相讥……”
说到此处,钟灵瞥了汇文一眼,“还好,你们不是一味退让的木然僵尸。”
汇文也不看她,他拿起鸭头啃了两口,对着九牛道:“这死鸭子的嘴又臭又硬,你知道是何故吗?”
九牛摇头,表示不知。
汇文将鸭头往桌上一扔,点指道:“天性使然也。”
接着,他看着鸭头,晃着脑袋,轻叹一声,道:“临终临终,硬如阴铜……”
此言一出,左水东朝汇文挤了挤眉,示意他少说两句。
汇文心领神会,随即息声不语,四言律就此戛然而止。
一言八字,有人明白,有人不觉;
有人似懂非懂,有人一知半解。
这时,班鹰神识传音道:“石兄,汇文此语何意?”
石良神识回道:“反过来读。”
班鹰稍一沉吟,“钟灵钟灵,童音如蝇……哈哈哈哈,有意思。”
石良传音道:“后面还有一言,却是没说出口。”
班鹰回道:“肯定是无隅兄不让他说了,怕钟家颜面有失。”
石良应道:“正是。”
班鹰玩笑道:“石兄,你说汇文那张利嘴,普天之下谁能说得过他?”
石良不答,他左手举起酒杯,向着东方一划……
紧接着,石良又将酒杯转回到口中,一饮而尽。
班鹰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哈哈……”
石、班二人正在密语说笑。
忽然,钟三吏拊掌大笑了起来。
左水东对着钟三吏拱手一礼,吟道:
“仙彩如父,
钟霞鸾步。
长伴一神,
鸣鹭鹤途。”
钟三吏听罢,端起酒杯,边饮边品,仔细咀嚼着其中深意。
少顷,他凝神着左水东笑道:“借你吉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宴气氛更加热闹起来。
钟三吏看向左水东,轻声问道:“水东,有道侣否?”
左水东垂首一笑,“小子一心向道,不想其他……”
“哈哈哈哈……”钟三吏举杯敬向众人,“来,我敬大家……”
…………
由春入夏,飞舟之上再无乱云风刮;
一目打坐看“家”,伤势好转,体内已无拳罡挠滑;
左水东谨中带闲,看书观棋,修练“万径”,字源炼化。
其余众人各有所忙:
班鹰作画,五花直夸;
蔡牛对弈,汇文吃瓜;
二虎练功,石良观霞。
一切平静,众人安全到达。
禄口宗的飞舟,在某处渡头平稳落地,一众修客纷纷离舟而去。
保泰被擒,如今的飞舟之上,已无当家之主,加之钟三吏还有要事处理。
故此,钟家一众在渡头稍作停留,就得随舟返航。
虽然钟灵很想和左水东他们一起,去凤凰花园城看看。
但是她知道,父亲冲境在即,在这段时间,自己只能待在山门、钟府,不可跨域乱跑。
几人在渡头道别……
钟三吏道:“水东,我给你的锦囊安身计莫要忘了。”
左水东哂然道:“谢钟前辈好意,小子省得。”
九人出游,一目境界最高,场面交际理应由他来主导。
可是,他木讷寡言,不喜如此,都全权交由左水东代劳了。
一目不语,其他人更不会多言。
故此,八人站在一起,左水东一人当前,代表发声。
而且,钟家三人貌似也只认左水东。
翔宇的伤势基本痊愈,他走上前来,作礼道:“左水东,待我有所精进,定要再与你一较高下。”
左水东笑着点头,回礼道:“定当奉陪……”
后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他道:“左水东,今次能擒下老贼,全赖你鼎力相助,切谢切谢。”
说完,后宰稽首一礼。
左水东目视后宰,抬手回礼道:“言重了。你不让我喊你前辈,那小子以后妄言一声,‘后宰兄’可好?”
后宰微微一笑,“好。”
“哈哈哈哈……”左水东开怀大笑,“后宰兄,小弟这可是高攀了……”
“哪里,哪里。”
钟三吏看向自家夫人,二人相视一笑。
钟灵盯着汇文,道:“白发小子,你上次骂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可要小心点。”
汇文张嘴,刚想来上两句……
忽然发现左水东在看他,于是改口道:“我什么时候骂你啦?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呐。”
“你……”钟灵还待再说,钟夫人却是拦阻道:“灵儿……”
见母亲大人发话,钟灵遂住了嘴。
这时,左水东见时辰不早,遂面向钟三吏夫妇道:“钟前辈、钟夫人,我们就此别过……”
钟三吏点头道:“好。”
说着,他把手一伸,递上了一枚精致小巧的玉白菜,“有事给我传信。”
左水东低头一看……
只见此物,仅三寸大小,通体翠绿清莹,似奇珍异琬,又似仙家手玩。
左水东大方接过,躬身一礼。
钟三吏看着左水东将玉白菜收好,他慢悠悠地吟道:
“吏送白菜,商家缘开,
望君平安,来去无碍。”
左水东听罢,遂笑言道:“小子失礼。”
随即,他取出三枚剑信,躬身逞递。
钟三吏把手一招,三剑入手。
他一面端详着剑信,一面说道:“水东,你也能称得上是少年英雄了,怎可用此普普通通之物,未免有失身份啊!
有空来我钟府,我教你制信之法。
到时,你就可以做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专属于你左水东的信符。
你也不用担心我闭关不在,到时我会安排妥当,水东你直管来。”
此言一出,令左水东心中微微一动。
他道:“谢钟前辈。待选拔赛结束,小子定当登府拜望!”
钟三吏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左水东应道:“千金不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