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水东结合前因旧事,认真分析,“……那夜……
令斋主重伤的人,难道是太乙化神?
对,极有可能。
当时,定淮前辈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懒慢斋,令那人无功退走。
短时间之内,他不能再入北域。
故此,才会派出弟子前来,这才有了今日之祸。
再换句话说,我和他之间压根就没有死仇恶怨,他这么做,完全是在泄私愤……”
沉默了半晌,左水东全都明白了。
他哈哈大笑道:“真没想到泱泱大派,老祖级别的人物,气量如此之小。”
武定听罢,眼神一凝。
左水东问道:“前辈,你知道令师为什么派你来吗?”
武定听罢,微微一愣,他随即就明白了左水东的话中之意。
他反问道:“这事小友也能推断出来?”
左水东点点头,回道:“我和令师之间没有因果。
如果有,我早死了。”
缓了缓,左水东说出了他的猜想,“令师如此做,完全是在泄私愤。”
武定不解,“何意?‘愤’从何来?”
左水东道:“你看过影像,那事情的脉络,我想前辈大致也了解了。
我,左水东,并不是杀害炼西的凶手。”
武定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影像放完,真相大白,掌教立即解除了对你的通缉。”
左水东笑道:“此事,看似解决了,其实不然。”
武定闻言,疑惑更深,静待下文。
左水东道:“当年,贵派在南域发下海捕文书,集全域之力,追捕于我。
可是,却被我一个小小筑基,给跑了出来。
由此,南域霸主——太乙真宗的脸面,就挂不住了。
‘脸面’,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最稀珍却又最低贱、最无用的东西。
它的价值完全取决于身份。
身份越高,越爱惜羽毛,越在乎脸面。
而对于我们这些山野浪人;有上顿、没下顿的孤苦散修而言,半块下品灵石都不值。
故此,令师才会欲置我于死地。”
武定听罢,一言不发,凝神静思……
左水东笑了笑,又道:“不瞒你说,令师也曾来过北域——暗杀我。
当时我还没结丹呢。
咱们先不说,五杀二可不可耻吧,有没有破坏规矩吧,只说这气量,真是比芝麻还小啊……”
武定眼神一凛,打断话头道:“请小友慎言,我家师尊不可辱。”
“哈哈哈哈……”左水东大笑道:“前辈急了!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
左水东双眸安详,心湖平静,他迎着武定凛冽的眼神,开口道:
“你家师尊来了之后,好巧不巧,遇到了北域某位高人……
那顿揍的……
啧、啧、啧……老惨咯!
我这个苦主都看不下去了。
真是,一拳脸开花,一法血如霞,一术人砸地,一脚踢回家。
哈哈哈哈……”
武定闻言大怒,他真想丢过去一道术法,好好教训一下左水东。
可是,现下他却做不到。
天地尚不完美,更何况术、法、功、物……
武定的秘术的确神奇,可避夺命大招、引他人无上大法于己所用。
但是,其术也有它的局限。
一,每次祭法,只能作用于单体、单术……
二,祭法之时,他功难展。
武定虽然控制住了左水东,但是,在没有将左水东掷出之前,武定施展不了任何术法来攻击左水东。
听了左水东这么多“废话”,武定有些后悔,他暗道:
“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不用秘法,直接以元婴之力,将他拍死算了。
也省得听了这许多乱心之言……
冲神在即,这心境……”
武定心态极稳,他很快冷静下来,“化神境伸手可摘……不能杀,不能杀……
还是将他带回去,交给师尊发落,最为妥当。”
武定神色平静,淡淡道:“如若小友再辱我家师尊,我必定杀光你们九人。”
左水东笑笑,浑不在意。
他继续说道:“令师不敢再来了,故而才将你派到了此处。
前辈!我俩前无仇后无怨,师命固然重要,但大道是你自己的。
当你黄土一抔,谁还会记得你!
你是求真证道,不是求死作刀……”
“够了!”武定喝道:“比起那明刀明枪的舍命一抱,你这幽幽动弦的攻心之言,更加狠毒。”
“哈哈哈哈……”左水东大笑道:“前辈,你心乱了,眼花了,看不清事实了。”
左水东正视武定,他慷慨激昂道:
“五杀二,四杀三,还怪对方言不善;
我含冤,天不绝,束手待毙等你灭?
泄私愤,沾因果,不讲规矩难成佛;
南太乙,有毒蝎,一水东来正压邪!”
武定静静地听完了左水东的一番话。
他心忖道:“我要带他回山,但不能用秘术牵引。
路途较长,风险难测……不如这样……”
计议已定,武定朝着上空,将左水东掷出……
左水东一直保持着全神贯注的状态。
并且,“万径归一”始终就没停止过运行。
此时此刻,当秘术刚刚解除之际,就在这一刹那之间……
左水东想都不想,他踏罡步斗,迈卦走宿……
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在此刻完美融合,走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惊天动地的——“巽”、“巽”叠卦步!
只一瞬,就来了武定身后。
其速超乎想象,咫尺之距,堪比化神。
武定面对即将近体的双臂,他心中大惊。
这一招他见过……
当时,筑基对金丹的这一抱,却令那名金丹挣脱不得。
他武定有秘术,难道别人就没有了吗?
武定一直不敢大意,时刻防备着这一抱,没承想,左水东太快了……
武定不敢以身试术,他怕被左水东抱住。
情急之下,武定本能地鼓动全身法力,朝内一收、向外一放,试图弹开身后的“死神”。
当左水东快要环抱住武定之际,一股巨力冲面而来……
便在此时,左水东身上的玄青法袍,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黑金之光。
武定虽未祭法,但这股元婴巅峰的全力震波,也不是金丹初境可以挡下的。
黑金之光裹覆着左水东的同时,也抵住了法力震波的侵身。
但,此力太快、太猛,光波相抵之后,还是推着左水东直直地往下快坠。
左水东身处高空,直线下坠,身体虽不由自主、无法控制,但是他却没有受伤。
面朝蓝天,背对大地!
此时,左水东神情平静,无喜无忧,他不由得想起了,叶清径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越境近身,极度危险,有时你还未靠近,自身已陷入对方彀中,以后还是不要用了……”
想着想着,左水东不禁咧嘴一笑。
这正是:
笑对苍穹不服输,
金丹舍命把婴除。
巽风双叠天地惊,
一抱堕尽拦路虎。
…………
震波的余威还在继续,此力推着左水东砸开飞舟法阵之后,终于势尽而散。
左水东趁此机,全面掌控住身体。
他风云一转,翩跹一舞,人就轻飘飘地落在了主甲板之上。
昂藏少年飘逸而来,众人见之,俱都讶然。
夫子都被打败了,这个金丹竟然还能坚持这么久。
而且,看他的样子,还犹有一战之力,这不得不令人称奇赞叹……
一对鸳侣,默默点头,“此子犹如旭日之晟”
抱团众人,“那小子绝难撑”
立于甲板之人,已是惊得口呆目瞪;
喝酒之人,顿觉滋味十足,可惜无人对碰;
摸鼻之人,惊呼,“猛!”
点评之人,喝了口茶,问道:“诸位,何人能胜?”
睡觉之人,正在做着以弱胜强的铁血之梦;
吹箫、奏笛之人,双音缠绕,演艺起一首“紫阳东升”
挥毫之人,抬头凝视,画笔扔;
凭栏远观之人,暗道:“拳锋!人疯!”
这正是:
无形风,丹婴逢,蚍蜉撼树少年能;
身似峰,心清澄,一拳一步陨石封;
山不崩,水常恒,顶天立地正气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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