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将朗声道:“左水东,我乃天庭雷部神将,乘云携雷特为你进阶而来。”
左水东拱手作礼,俯身道:“小子左水东恭迎神使大驾。”
神将威势凛人地说道:“我有三个问题需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如若……”
说到这里,神将抬起雷叉指着左水东,“如若不实,顷刻之间就让你身死道消。”
左水东神情平静,心湖不惊,他俯身道:“神将大人尽管放心,小子定当遵心而言,绝不虚言欺瞒。”
神将开口问道:“为何修真?”
左水东稍一思索,如实答道:“小子六岁之时,就被父亲送入沧波门学道。
一开始,我十分不解、十分不愿、十分抵触,但父命犹山,不敢违背,只好依从。
后来,在山门的时间长了,也渐渐地习惯了。
再后来,父亲身死,为报父仇,不得不逼着自己不断前进。
大仇得报,小子也在机缘之下,结成金丹。
大人问我,为何修真,小子也说不上来。
与其说我选择了修真,倒不如说天道选择了我。
小子左水东依心而言,并无半点欺瞒,请大人明鉴。”
左水东的语速不急不缓,语气不卑不亢,说话全程,心湖之水平静如初,一点涟漪也无。
神将眼神一凛,雷叉再指,又道:“你爹有负于王途,他报仇雪恨天经地义,你又是为何要杀他呢?”
左水东闻言,俯身再作一礼,道:“王途所为,想必神将大人也已知晓。
如果当初他直接对我出手,小子半份怨气也无。
但是,他为了百年金丹,不惜枉害他命,因果偏转,实为不该。
当时小子以筑基对金丹,已抱死志,没想过要活着离开。
直到最后,小子都未曾杀死王途,只想着将他交予苦主,了结众人因果,以还朗朗乾坤。
最后,是他自己没有勇气面对因果报应,选择了自戕。
小子依心而言,句句属实,望神将大人明查。”
左水东二答之时,心湖依旧平静,一点戾气也无。
神将听罢,神情稍缓,他点了点头,收住雷叉,缓缓说道:“第三问。
你与另外两人同时冲境,三人之中只有一人可以进阶,另两人则会身死道消,你会如何做?”
神将刚一问完,左水东的答辞,立时就在脑中显现了出来,“如果是我所爱之人,或对我有恩之人,小子必让;如果是其他人,小子必争;如果是好朋友……”
左水东刚准备将此言说出口,便在此时,他心中猛然一惊,“等等!”
左水东心中暗道:“前两问,比较尖锐,不太好答。
这最后一问,怎么会如此简单平常?
为什么这看似极其好答的问题,要放在最后才问呢?
看来这里面藏着'埋伏'啊。
也可以说成,前两问是'次',第三问为'主'。
'次'掩饰'主','主'藏着暗刀……”
一念至此,左水东面色平静,眼神安详,他抬头凝望雷部神将,不卑不亢道:
“一切但凭天意!‘争’即是‘不争’;
‘不争’即是‘争’,争与不争全凭天意!”
铿锵一言,有如收官末子,言出子落,完美收束全局。
叉尖上的雷电渐渐消失,骇人寒光却是不减。
神将收叉立于身前,他不言不语,身形渐渐模糊,几息之后,就消失不见。
天劫只有一次,威力大小不同而已,其中最凶险的就是问心劫。
正是:
雷劫千万种,问心犹凶险。
看似很平常,一错入黄泉。
…………
待雷部神将离去。
在左水东丹田之中,氤氲之气聚入金丹之内,光华一敛,无色之丹即刻现出实体,静悬于空。
此时此刻,左水东迈出了那最凶险的半步,确确实实、实实在在地成了一名金丹境的修士。
这正是:
仙瞳三眨龙卧山,
门主入梦心难安。
丹成引得天威临,
问心三杀鱼悠然!
…………
随着雷部神将的远去,太平山上的厚厚乌云渐渐腾空,远离山脉。
云收雾敛,渐远渐清……
过不多时,整座太平山又现耀眼阳光。
天空晴朗,清风相伴。
鸟儿欢鸣飞舞,百兽离穴庆祝;
灵猿攀爬高枝,隐鹿呦呦踱步。
山中所见所感,一派祥和之象。
一切都已恢复平静,一切都犹如“新生”般朝气蓬勃。
殿前月台之上,太平门一众元婴大修,见此情景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金丹们开怀大笑;
筑基、练气们振臂高呼。
就仿佛打赢了一场战役一般,是人人振奋,泪滑笑颜。
幕燕传音道:“成了?”
和燕回道:“成了!”
二燕密语一声,相视一笑。
压在溧水心中的巨石尽去,他如释重负,居然高兴地晕了过去……
众人一见,赶忙上前,
搀扶施法,护其周全。
见掌门无事,大家遂将他送入殿中歇息。
一切都已过去。
筑基、练气弟子纷纷散去,金丹各归各位,巡视山林。
太平山又现太平之象。
…………
太平群山青青,
洞外小花静静,
洞口“卫士”挺挺。
洞内情形,
昂藏少年“醒醒”。
半个月之后,左水东彻底巩固住了境界。
左水东睁开双眼,静静体会身体上的变化,同时他还在回味着什么……
这一趟结丹之旅,看似顺利,但其中凶险自知。
仿佛睡了一觉,做了一场梦;
又仿佛进入了一方幻境,“游戏”了一场。
夕阳沉地没于林,万般滋味言难尽。
此刻,左水东身安心静,静极思动,他一跃而立,站起身来。
左水东神情沉静,看向洞口,他一步跨出,既已来到了洞外。
左水东来到喇叭花前,激动地对着花儿说道:“师姐,我金丹了!大恩不言谢,此情记心间……”
金丹已成,却有两件大事倏忽而至,绕心而来。
左水东对着花儿说了一番谢语之后,他拿出了一片竹制书签,神识落于其上,激昂刻写……
信曰:
“斋主大人,小子左水东给您请安了。
小子得天之护,大事已毕,又得地之佑,侥幸结丹。
小子尚有大事要办,斋主自回。
待诸事妥当,必回懒慢斋与大人共饮。
小子左水东再拜顿首。”
刻写完毕,左水东手一抛,书签化光而去,顷刻消失不见。
左水东看着消失在天外的书签,他又掏出了两枚信符……
神识再展,给石良、班鹰一一传去了近况与祝福。
青山傲矗,三信发出;
莺娇燕昵,神安心舒!
此时,左水东身感暖阳,嘴角带笑,他有意想试试,金丹境之后的各术效果。
于是乎:
“玉谭”注身,变成“汇文”;
“九宫”一迈,百里开外;
“堕地”似虎,不敢乱出,高空无人,才能乱舞;
“缩地成寸”,品低受困,坊铺择法,高阶一本。
…………
一番试练,左水东心中已然明了……
在金丹境的加持之下,“玉谭化书”突破至巅峰状态,可以随心而变,随意而现。
需要五成法力维持,有些鸡肋,不可妄用。
九宫顺逆步属于一种遁术,但又不同于遁术。
其瞬时提速极快,但不长久,有破阵除困之效,可做短程遁行之用。
缩地成寸,品阶过低,金丹加持之下,速度也快不了多少,还得找时间购置一本金丹境的遁法。
左水东暗道:“既已结丹,此间事了,再无留在此处之理,而且我还有大事要办。”
左水东一念至此,箭步上前,他对着喇叭花又说道:
“花儿、花儿,谢谢你为我俩传话。
我有一处好地方,十分适合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这时,垂着花头的喇叭花,无风轻摆了两下,它有些害羞、有些腼腆,似有灵、又无灵。
左水东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带你走。”
说完,左水东伸手去摘花。
他的手刚刚围住花枝,正准备将其拔出之时,喇叭花自己脱离了石壁,“跳”到了左水东的手上。
左水东握住花枝,他用法力一裹,即刻就揣入了怀中……
小纸人,心中欢,多了一个花儿伴;
小花儿,展花苞,初次见面多关照。
我叫左禔甲,跟着老爷闯天涯;
我叫喇叭花,公子带我追朝霞;
哈哈哈哈哈,从此我俩是一家。
…………
左水东收好小花,心中暗忖道:“我要不要飞去大殿,感谢太平门收留之恩?”
他转念一想,“我是师姐偷偷带进山的,并非正式。
等我办完正事之后,再回门拜访,以感其恩。”
思及此处,左水东足下一点,跃起身形,高高地悬停在了某处山巅之上。
左水东鼓荡法力,高声说道:“小子左水东受大厂真师之恩,借贵地暂住,因果在我,我必厚报。”
其音高亢,响彻群山,令一众修士抬头凝视,驻足静闻……
说着话,左水东拿出两枚剑信,用法力一裹,向下一掷……
带着左水东的意志、凭着法力的驱驰,两枚剑信快速飞抵洞口,静静悬浮。
左水东又复言道:“奉上两枚剑信,置于洞口。
只要是不违反道义,又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但有差遣,小子必到。
来去仓促,请各位前辈莫怪。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子就此别过。”
言毕,左水东对着太平山拱手一礼,飞遁而去。
左水东说话的时候,兴和走出自家洞府,他抬头望天,喃喃道:“这小子这么快就结丹了。
想当年我还抓住过他呢。哈哈哈哈……我也要努力了,我何不……”
左水东说完即走,洒脱不羁。
一个白发老道士,倏然而至,他伸手一抓,拿走了一枚剑信,即刻消失不见。
白发老道士刚走,又来了一个银发老者,他随风而来,也是快速一抓,拿走了最后一枚剑信。
溧水站在自家洞府之中,他听闻此语,心中暗忖道:“算了,还是收下吧。以全此子之心。”
溧水计议已定,立刻展身而出,离府而去。
不多时,他来到洞外,是左看看右瞧瞧……
此处,人也去,花也去,空空荡荡的,那还有什么剑信。
他双手朝后一负,无奈一笑。
溧水也不多做停留,立时拔身而起。
溧水刚走,兴和即到。
他四处看看,又进洞瞧瞧,一圈看遍,甚为满意,但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兴和身形一闪,再回来之时,手里多了一朵喇叭花。
兴和将小花插在石壁上,对着花儿虔诚地拜了三下,心中默念道:“保佑!保佑!”
说完,兴和高高兴兴、安安心心地走进洞中结丹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