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北域并没有将他当成凶手,而是以礼相待,至少在小说门这里是如此。
“小说门公然与太乙唱反调?”
“难道左水东投靠了小说门?”
“…………”
这些疑问萦绕在读者心间,让人挥之不去。
更令人奇怪的是,本次盛典一众宾客之中,居然没有一个南域之人。
东、西、北,三家顶级门派都有人到场,却唯独少了南边的太乙,这件事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周燊么侧躺在竹榻上,手里拿着最新出版的《惟宁杂闻》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
他将左水东写的那篇“少年游”反复读了好几遍,每一次读这篇文章,他心中都抑制不住地高兴。
虽然心中喜悦,但是统览全文,周燊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里。
周燊么一时间也不能尽解心中疑惑,于是他合上书也不再多想——“懒经”上脑,睡觉睡觉。
…………
南域,幕府山。
一方紫气蒸腾之处,一个皮肤粉嫩的小道童行走其间。
她手里拿着刚刚出版的《惟宁杂闻》,这是大师兄谷里闭关结丹前交给她的事。
走进小阁,小道童也不乱翻乱看,她将书放在桌案上之后,即刻离开了此处。
幕府山,登天阁。
南瑞道人站在走廊上,他单手负后正凭栏远眺。
他神情严肃,一面观景,一面想着事情。
便在此时,紫气萦绕,缥缈朦胧之间,一道紫色光芒极速掠过。
紫光一闪一灭之际,南瑞身旁立时就出现了一个紫袍女子。
南瑞换上一副笑脸看向来人,道:“师妹,怎么每次看你都来去匆匆的。我们是太乙,不是‘太急'。”
南秀此来带着一些怒气,她瞥了一眼南瑞道:“师兄,别在我面前打‘太极’了,现在整个惟宁修真界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哦?”南瑞不解,遂问道:“师妹何出此言?”
南秀回道:“那个叫左水东的小子,他已经得到了小说门的庇护……蕞尔小派安敢如此?”
南瑞就知道她是为了此事而来,笑了笑道:“一来,事情尚未查明,那小子也只是个'嫌犯';二来,他们因缘巧合之下走到了一起,还谈不上庇护。师妹尽管放宽心,如果确实是那小子所为,师兄我亲自去拿他。”
南秀哼了一声,“无需师兄出手,我自有计较。”
南瑞闻言,转过脸看向南秀道:“化神杀筑基,你如此做,不怕天下人取笑了?”
南秀嘴角轻翘,回道:“我杀他神不知鬼不觉,谁会知道?”
南瑞也不和她争执,岔开话题道:“师妹找我,就是来告知此事的?”
南秀眼神一凛,寒气逼人道:“懒慢斋斋主登楼庆典,为何三派都请了,却独独不请我南域之人?他们太不拿我太乙当回事了。”
南瑞笑道:“小门小派的,我是不稀罕去。”
南秀语带怒意,“我也不稀罕。但是三派都已齐聚,却唯独少我太乙,这口气如果忍了,那天下人怎么看待我太乙真宗。此风绝不能长。”
南瑞心中一叹,想起了师兄南大说过的一番话,当时南大曾言“太乙太弱了……”,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啊。
南瑞寻思道:“难道为了此事杀上门去?不妥不妥……”
南瑞怕南秀做出过激之事,遂正色道:“懒慢斋身处北域地界,我们不可意气用事,如果师妹要立威,还得从长计议。”
南秀没有回话,她静静地站在走廊之上,远眺云天,怔怔出神……
…………
北域,九华山,琪琚峰。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高云淡,左水东、汇文正和六通巡山。
左水东与六通在前,边走边聊,汇文则紧跟其后,望树寻鸟。
这时,一枚飞信穿林而来,悬浮在六通的身旁。
六通伸手接住,神识一扫,遂转头看了一眼汇文。
本来六通看信,左水东根本就不会多想什么,更不会去打听,但是他看到六通望向汇文,遂上前问道:“怎么了六哥?”
六通也觉得奇怪,回道:“山下有一位白发老者好像要找汇文。”
左水东听到了“好像”二字,顿觉此事古怪,似乎山下来客并不确定所找之人就是汇文。
左水东追问道:“六哥,那人找汇文何事?”
六通摇了摇头道:“信中没说。”
左水东拱手道:“那好吧,我二人下山看看,劳烦六哥了。”
六通回了一礼,道:“水东无需客气,我先忙去了。”
“好。”
待六通走后,左水东对汇文玩笑道:“说不定是你亲爹来找你咯。”
汇文眉头一皱,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会的,不会的……”
左水东微笑道:“跟我来。”
说完话左水东缩地成寸,向山下而去。
汇文看左水东走了,他身形一动,迈着奇怪又快捷的步伐紧随其后……
左水东一直对汇文的神奇步法很感兴趣,见今日机会难得,有意要和汇文比试一下脚力。
左水东未飞到高处,只是沿山路而行。
他绕着路,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急转;一会儿又调头折返,就是想着全方位地了解汇文的步法。
不管左水东如何变换路径,汇文总能紧紧跟随,是半步不慢。
左水东发现汇文的神奇步法与他的顺逆九宫步极为相似,于是左水东又切换到九宫步上,进一步地进行比对。
两人在山林中疾驰,一路委折而下。
忽然在左水东的前方出现了一棵腰围粗壮的大树。
左水东从树旁一掠而过,紧接着逆宫步开启,他一个急转调头,绕着大树折返而回与汇文平行相遇。
汇文眨着眼睛疑惑地看向左水东,左水东笑道:“跟上。”
随即汇文也学着左水东的样子,绕树折返,紧随其后。
两人所过,带起阵阵轻风,轻风带“卷”,又将大树上正在“工作”的啄木鸟惊起,啄木鸟丢掉嘴里的小虫子,它扑棱着翅膀无向乱飞。
左水东、汇文二人步法甚快,很快就在这片山林中消失了身影。
被两个莫名其妙的人绕身而过,大树伸展了一下树身枝叶,它噪音低沉对旁边的小草说道:“两个傻子。”
小草青青,闻言嘻嘻笑道:“有点弱智。”
大树又道:“迈着步子。”
小草接道:“无所事事。”
大树:“一路疾驰。”
小草:“风起乱枝。”
大树:“吓到鸟仔。”
小草:“扇动双翅。”
大树:“飞离树枝。”
小草:“不再医治。”
大树:“让人不齿。”
小草:“坏你好事。”
大树:“…………”
小草:“…………”
就这样一树一草,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的话。
对话完毕,大树怨气全消,小草依旧乖巧,一树一草哈哈大笑!
清风和顺,群猴攀高。
山中幽静,鹿隐花娇。
此时,在琪琚峰山脚处,一个身穿深色锦袍,后负包袱的老者正静静伫立。
在他身前不远处,有一个粗眉大眼,身形壮硕的汉子席地而坐,他手里捧着书,也不理老者,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忽然一阵持续不断的轻风从山上吹来,随风而来的还有一道亲切地呼唤声,“八哥!”
风中带语,八门闻声而起,只见两条黑影“忽”地一下,就来了八门的身前。
左水东拱手作礼道:“有劳八哥了。”
虽然八门比左水东境界低,但是年龄却比左水东大不少。故而,左水东仍以“哥”相称。
八门作揖回礼道:“水东客气了。”紧接着他指向老者,“就是他了。”
“这位老人来到此处,要找一个身高五尺左右,年龄十三四岁上下,一头白发的少年,我想了想,这不就是汇文么,故此我才传信师兄,让他将此事转告于你们。”
左水东、汇文听罢,遂转头看向老者。
“咦!怎么是你?”
左水东识得此人,这位老者正是当日在四方城与汇文下棋,外号叫“棋痴”的老前辈。
汇文也看清楚了来人,他嘴角一翘,笑容玩味。
老者也看见了汇文,他双眼放光,快步上前,对着汇文作揖道:“小友让我好找。”
汇文笑道:“怎么着,还不服气?”
老者忙道:“服气的,服气的。”
左水东对着老人拱手道:“小子左水东,他是汇文。不知棋痴前辈尊姓大名?又何故到此?”
老者作揖道:“不敢称前辈,我名叫蔡十九,家住四方城,自那日与汇文小友对弈之后,自感小友棋艺超凡,于是我一路打听,一路寻找到此。我此来,是来拜师的!”
左水东奇道:“拜师?”
老人垂首应道:“对,拜师。希望汇文师父能够收我为徒,传授弈道。”
“我蔡十九,定当尊师重道,常随左右,此生不悔。”
左水东闻言笑了起来,这种事他也不能为汇文作主,于是他看向汇文,等待汇文的意见。
汇文面带笑意,双手负后,他围着蔡十九,上下打量起来,众人也不言语,就等着他的答复。
少顷,汇文转到蔡十九的面前,他抬头看向老人,问道:“你真想和我学棋?”
蔡十九神情庄重,语气诚恳,他垂首道:“是的。我一定要拜你为师,跟你学棋。请师父收下我吧!”
汇文又道:“你真能做到端茶倒水,侍奉左右,随叫随到?”
蔡十九闻言,立即竖起三指,他对天起誓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蔡十九,再此立誓,从今日起拜汇文为师父,尊师、重道、学弈,聆听教诲,随侍左右,一生无悔。如若虚言哄骗,阴奉阳违,教我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见蔡十九立下重誓,汇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于是他转头看向了左水东。
左水东心领神会,他见蔡十九一片赤诚之心,遂笑着点了点头。
汇文见左水东同意,开口道:“好吧。我勉为其难就收下你了。”
见汇文同意,蔡十九心中狂喜,他对着汇文大礼拜下,道:“徒儿蔡十九给师父磕头了。师父大恩大德,小徒一生不忘。”
汇文没受过外人如此大礼,他有些不太习惯,“快起来吧,快起来吧。你记住,我门下不讲究这一套。”
“是,师父,徒儿遵命。”
汇文和蔡十九的事尘埃落定之后,左水东、八门迈步上前,热情地与两人道贺。
少顷,左水东寻思道:“徒弟是收下了,但后续还有一些小小的麻烦……”
“毕竟我和汇文是寄人篱下。这蔡十九能否在山中住下,还得问过斋主的意见。如果斋主不同意,那还得作其他打算。”
想到此处,左水东对着汇文师徒二人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向斋主请示。”
说完左水东遁术全开,向着山上疾驰而去。
一阵风过,左水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此时,八门望着山道不无羡慕地吟道:
“少年来去一阵风,
琪琚峰里现真容。
南来家人空山藏,
冉冉新星左水东。”
汇文听罢十分认可,他少见地对着八门竖起了大拇指,道:“就凭这份见识,八门你以后的成就就不会低。”
八门闻听此言,谦虚也不是,反驳也不是,好像说什么都不是,于是他呵呵傻笑起来。
懒慢斋二层竹楼之中,此时斋主周燊么正躺在竹榻上小睡。
按理来讲,修士根本无需睡觉,但周燊么不同,他《懒慢经》一看,“瞌睡虫”一起,睡觉就变成了修行。
虽然是在睡觉,但周燊么的神识却是笼罩一山,对于山中所发生的事,一丝一毫,他都了然于心。
此刻,周燊么发现左水东来到了竹楼前,他赶忙翻身而起,一步跨出,人已来到一楼书桌前。
周燊么整整衣容,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左水东登上竹台,来到竹楼大门之前,他拱手俯身道:“小子左水东,有事求见斋主。”
半息不到,周燊么的声音即刻飘来,“进来吧。”
“是。”左水东再一礼,迈步走进了竹楼之中。
左水东看见周燊么正在写着什么,于是他静立一旁,不急着说事。
周燊么俯身写字,嘴角不经意间翘了翘,他搁下毛笔看向左水东道:“水东来的正好,我正在练字,快快过来品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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