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淮说完,指着天空狂笑,“封兄,你与这个小筑基之间的较量,没承想逼出了人家的潜能,你这心境之上,'一道痕'是决计跑不掉了。痛快!痛快呀!”
“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定淮忽然惊喜地发现,在与封在河的对弈中,他赢了。
定淮与封在河的这场较量,体现在棋局战役之中,即封在河不能赢的同时定淮还不能输。
看似矛盾的共同体,其实就是二者之间的阴阳对弈,此弈即为两人之间的心境之争。
定淮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棋局,最后被一个少年逆转、颠覆,少年不仅救了他自己,同时也成全了定淮。
定淮大笑之后,遂远远地望向那个已杀入中军大阵之中的热血少年,他心中暗道一声,“生受你了……”
天地棋局玄妙诡谲,常人难断。
看似是一场势均力敌,毫无危险的凡俗战争,但是其中危机重重,境遇严冬。
最直接的影响,谁在棋局内死了,回到现实之后,他的道途也就断了。
白经国中军。
邴礼看着战场局势发生了巨大逆转,三万多人竟然被五千人杀得丢盔弃甲、豕窜狼逋,他双拳紧握,是又怒又惊。
邴礼眼神狠毒,大声叫道:“传令官何在?”
“末将在!”
这时三名传令官急急上前,垂首抱拳,等候指示。
“命你三人即刻前去通传,令八匕、克忧勒、纨乐三位将军,速去中军战场,不惜一切代价,要将黑贼主将的首级给我取来。”
“告诉他们,此令甚重,不得有误!”
“是!”三人骑上快马,分头而去……
左水东身处战阵之中,此时他身轻似羽,心如静湖,惑言不进,百邪不侵,一切压制在他身上的力量,都已成空。
左水东一步一步向着白经大纛而去,身周一众白经士兵已被他杀破了胆,纷纷后退,不敢上前。
但是,军人的职责、心中那仅存的希望,也让他们留有最后的坚持,众将士始终保持着几丈远,并围着左水东移动。
左水东“冷眼”看待他们,杀与不杀,根本影响不了左水东什么。
这时,从军阵之中冲出三名大将——纨乐、八匕、克忧勒。
三人不敢抗命,在接到军令之后,他们丢下本部兵马,急吼吼地向着左水东围拢而来。
此时,三人见到满身是血的左水东,心情各有不同。
克忧勒、纨乐二人心中是满满地钦佩与忌惮;
八匕则是唯命是从,不取左水东的首级,誓不罢休。
三人围住了左水东,八匕高喝道:“两位将军,我们同时出手,杀了此贼,立不世之功!”
克、纨二将,应了一声,“好。”
三人一起,举刀相向,冲着左水东快速而去。
左水东见状,不急不忙,他施展顺逆九宫步轻巧地避过了克忧勒与纨乐的追身一刀。
他脚步再移,迎着八匕的寒光大刀,不躲不闪,扬起佩刀向上一挡。
只听“铛……”的一声,八匕握刀的手,以及持刀的手臂登时麻木,他手中的大刀不禁脱手飞出。
左水东挡下八匕的全力一击,他刀身一转,刀背朝外,反手轻扫,瞬间就将八匕击出数十丈开外。
八匕的身形快速飞出,落在了白经国士兵的身上,压倒一片,场面更加混乱。
左水东看了看八匕,心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地方。
他又扫了克忧勒二人一眼,面无表情,依旧朝着大纛而去。
纨乐、克忧勒二人,看着“杀神”的背影,心中不寒而栗。
纨乐道:“大哥,我们还要不要追?”
克忧勒沉吟半晌道:“你忘记那八个字了吗?”
“小弟没忘。”
“那好,我们就遵从本心,跟上他。
“好!”
克忧勒二人追着左水东而去,他们并不是为了阻拦左水东,更不想与左水东拼杀。
他们这样做,则另有心思。
两人走后,八匕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他看向身边的兵卒,怒骂道:“一群废物……”
士兵们身份低微,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八匕骂了一阵,犹不死心,他拾起大刀,急追左水来而去。
左水东一路向着白经国中军大纛而去,身周士卒,无人敢挡。
邴礼坐在马上,看到一道血影倏忽而至,待看清来人,他心胆俱裂,被吓得身形不稳,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
左水东站在邴礼的身旁,静静地看着他。
邴礼没有勇气与左水东殊死一搏,他怕左水东杀他,连滚带爬,极为狼狈,是不顾一切掉头就跑。
左水东与邴礼并没有不共戴天的大仇,此时他见邴礼逃跑,心中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要去追杀邴礼的意思。
左水东持刀而立,暗暗心道:“这人胆已破,再也不配做自己的对手,不杀他就等于杀了他,就让他苟且一生吧。”
邴礼已经跑的不见了人影,左水东双手握刀,奋力一挥,白经国中军大纛,瞬间就倾坠于地。
大纛一倒,军心即散!
白经国的士兵们,斗志全无,士气也降到了冰点,顷刻之间,就溃败而逃。
“疯魔”了一般的黑纬众将士们,却不放过他们,是紧紧跟随,追身而杀。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大地红裹,风传战歌。
左水东站在断柱之旁,也不理会这战场风云,他双手拄刀而立,仰天闭目,感受着来自天外的缕缕灵气。
左水东唤醒了自身血脉之力,这股神秘的力量帮他冲破桎梏,一身修为,尽数回归。
左水东神识内观,人身内景天中,一片祥和……
左水东详查片刻,准备退出内景天之际,最后又瞥了一眼百会穴中的金光“盗贼”。
金光“盗贼”此刻正老老实实地待在老巢之中,被左水东这么一看,他冷汗直流,暗道一句,“末日了吗?我投降、投降……”
灵气笼身,法力周天回环,左水东身体所受之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现在左水东的身体状况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在太阳的照耀之下,左水东的战甲泛着暗紫色的光芒,他拄刀站立,昂扬挺拔。
他整个人的气场十分强大,有如战神临凡,让人见了不免心生敬畏之情。
刀已钝,犹带血,寒光森森震山岳;
黑甲红,血沸腾,我心安详护此城。
这时克忧勒、纨乐、八匕三人,相继来到左水东的近前。
三名大将见到左水东雄姿勃勃的样子,怔怔出神,一时不敢轻动。
空气仿佛停止流动,画面也好像静止了一般,四人站在一处,不动不言。
过了好久,八匕见左水东仍旧闭目而立,他心有不甘,终于打定了主意……
八匕握紧了刀柄,深吸了一口气,他大喝一声,“一起上!”
声出之际,八匕已是朝着左水东快步奔去。
此时的左水东已具法力、神识,他对八匕的一举一动了然于心。
见八匕朝自己奔来,左水东依然纹丝不动。
左水东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即使刀刃擦碰到皮肤,他也能避得开。
八匕一动,克忧勒二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克忧勒挡在左水东的身前,扬刀上撩,挡住了八匕的落刀,而在八匕身后的纨乐,追身而来,一刀横扫,顷刻间就结果了八匕的性命。
克忧勒、纨乐二人杀了八匕之后,扔掉手中兵器,对着左水东双双俯首跪拜道:“战神将军,我等愿降,此生誓死追随将军,天地为证,绝无二心!”
左水东睁开双眼,仰望苍穹,轻声问道:“你二人叫何名字?”
“克忧勒。”
“纨乐。”
“太难听了,以后你们就叫'祎嘚'、'祎咝'吧。”
“谢将军赐名!”
正当左水东三人说话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支黑甲骑兵,人数过万,朝着白经军杀奔而去。
左水东嘴角轻翘,他已感知到了这支黑甲援兵,但他并不清楚这支部队是由何人统率。
左水东轻轻地打了一声唿哨,不多时,“乌鱼”一闪而至。
“乌鱼”的到来,令祎嘚二人惊骇莫名,他二人从来没见过如此雄壮,又如此快速的骏马。
二人心中不由得对左水东更加佩服。
左水东拍了拍马身,对祎嘚、祎咝二人道:“未免误伤,两位将军还是先随我回城吧。”
祎嘚二人,齐声应道:“是!谨遵钧命!”
这支突然冒出的黑纬大军,其统率不是别人,正是班鹰和石良。
他二人骑在马上,远眺前方溃散而逃的白经军。
班鹰道:“石兄,看样子我们好像来迟了,此处黑纬军已经获胜了。”
石良点头道:“是啊,不知此处是由谁领军?”
班鹰道:“战场上厮杀惨烈,找不到主将。”他指了指三山城的方向,又道:“我看此城挂着黑纬战旗,我们进城一问便知。”
“好,走。”
二人领着一军朝三山城而去,远处山坡之上,看着突然出现的黑纬援兵,定淮轻笑道:“原来这消失的三万两千人是来锦上添花的。”
定淮抬头望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人而说,他喃喃道:“老和尚,你这是何意呀?”
不多时,当班鹰、石良看到在城下早已等候多时的左水东,以及他一身带血的黑甲时,两人相视无言,瞠目结舌。
左水东率先开口道:“石兄、班兄,两位可还安好?”
二人闻言,催马上前,齐齐作礼。
石良道:“没想到此处主将居然是水东你呀!”
左水东回礼道:“正是。”
班鹰压低声音,问道:“亲自上场了?”
左水东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班鹰竖起大姆指,道:“无隅兄,真是厉害,称一声少年英雄一点也不为过。”
石良也凑近道:“我们修为尽失,与凡人无异,水东你……”
左水东一脸无奈,“一言难尽,容小弟稍后解释。两位是如何到得此处?”
石良、班鹰闻言,遂将他们所经历之事,详细地对左水东叙述了一遍。
原来,石、班二人“落地”之后,即被安排在了一起。
俩人共率七万两千人对阵全乙、来护、边亘的六万大军。
战场之上,双方旗鼓相当,难分胜负,战况十分胶着。
后来,斋主周燊么亲领一军,前来援助。
至此,胜负的天秤开始倾斜,三军合力,最终将“三狂”打败。
获胜之后,这二人又马不停蹄地被“派”往了此处……
左水东听到二人领军七万多人之时,他仰天苦笑了一声。
二人不解,于是左水东就将自己的遭遇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石、班二人听得是心下大骇,震惊之情不可名状。
“什么?八千对四万!”
“如此劣势之下,居然还能打赢,水东真乃不世出之仙才矣。”
众人不知道的是,此天地棋局因小说门与竹篱馆较技而来。
它们之间互为因果,两派较技为“因”,天地棋局为“果”;棋局为“因”,两个门派的“棋子”为“果”。
故此,棋局一开,小说门众人即为一个整体,可领八万人马;竹篱馆同样也是如此。
只不过,苦敛将其拆分开来,随意分配,而封在河只是简单的按人头均摊。
苦敛按照自己的心意,从小说门的“大本营”之中,分出八千人,交给左水东,让他镇守三山城,剩下的全部人马,用来对抗“三狂”。
这就是为什么,左水东只领八千人的缘故。
天地棋局,承载着下棋人的意志,这些事,“棋子”们怎么可能会知道。
左水东问道:“对了,有没有见到汇文?”
石良摇头回道:“没有。”
班鹰应道:“他要是领军,一准是输。”他指了指天,“估计没派他上吧。”
左水东点了点头,认同班鹰的猜想,他心中暗忖,“十三四岁如何带兵?如何能够服众?不派他上场也好,免得大伙担心。”
几人就在城下叙旧,战场已与他们无关。
在茫茫云海之上,封在河见棋局大势已去,且个别棋子已无法再次“借用”。
他也没有再坚持,遂开口言道:“大师技高一筹,在河心服口服。”
苦敛回道:“阿弥陀佛!承让、承让。”
封在河表态认输,棋局到此即告结束。
便在此时,“两个臭棋子篓子!”
这道声音猝然而来,令苦敛、封在河二人极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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