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章 天大人情水文派

石良继续说道:“再者,如果他没有门派而是一个散修的话,在功法严重缺失,又无浓郁的灵气可供炼化……还能修到如此境界,那绝对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了。”

左水东笑看石良,说道:“石兄的意思是说,他的境界与年龄不符。”

石良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两人一路闲谈,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装修略显豪奢的酒楼,要了一个雅间,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两个人悠闲自在,一边小酌,一边聊着刚才的话题。

聊着聊着,门口忽然探出了一个白发小脑袋来。

左水东一看来人,心中暗道:“他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了,本事真大。”

左水东微笑着招了招手,示意白发童子进来。

白发童子见左水东招呼,他也不客气,径自走入屋中。

当时在大街之上太过匆忙,左水东没有细看,这会儿见白发童子走了进来,他双眸一凝,开始仔细打量……

只见这人面庞白俊,稚嫩清秀,双眼灵动有神,一头白发用灰色布条束扎于脑后。

身上穿着一件灰色怪衣,衣色古朴,无袖短打,衣服下摆仅到膝盖之处,腰身明显宽大,用一条灰色布带系着,瞧着怪衣的款式,像是道袍,但又不太像。

衣服上多处都有明显的撕扯之痕,连同束发布条,从色差上来看,应该都是从衣袍上撕扯下来的。

他脚下还拖着一双较大的麻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乞丐,但是又比乞丐干净。

白发童子走进屋中之后也不见外,他一屁股就在左水东身旁坐下,一句话不说,用手抓起菜就吃。

左水东和石良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默默一笑。

左水东叫来小二,添了一副新碗筷,同时又加了几个硬菜。

左水东看着白发童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发童子吃着东西,头也不抬一下,“不知道。”

石良笑道:“那有人不知道自己姓名的。”

白发童子也没理石良,自顾自吃着。

左水东喝了一口酒,又问道:“那你家住哪里?师出何门?”

白发童子听左水东这么一问,遂抬起头来,喃喃自语道:“家?师门?”

想了想,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答道:“不知道。”

左水东又问了几个问题,白发童子都说“不知道”。

石良有些不高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白发童子看了看石良,一句话不说,继续埋头吃东西。

左水东微微一笑,他举起酒杯敬向石良,二人又默默喝了一杯。

左水东神识传音,“石兄,这个孩子有些古怪。”

石良默不作声,盯着白发童子,点了点头。

白发童子不说,左水东其实并不在意,他心中暗道:“每个人都有秘密,自己也有,不说就不说罢。”

几人吃喝一阵,左水东看向白发童子,他语气温和,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白发童子咽下嘴中的食物,抬头看向左水东,他很认真地说道:“我没有骗你们,你们问我的这些问题我是真不知道。”

“我醒来的时候,穿着一件宽大的袍服,身处一座溶洞之中,洞穴幽闭,我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出口。”

说到这里,白发童子愣了一下,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道:“我好像……应该……叫汇文。汇聚天下的‘汇’;文采第一的‘文’。”

石良闻言心中发笑,口中美酒差点没喷出来。

他稍稍缓了缓,笑道:“你这叫什么话?‘好像’,‘应该’,这词用的挺有意思。”

左水东适时地插话道:“‘汇文’,这个名字不错,我们以后就喊你‘汇文’了,那你后来呢?”

白发童子汇文继续说道:“当时,我实在是没辙了,索性就将衣袍改良了一番,后来我静下心来,仔细回忆,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再后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指引着我,最后我游了出来。”

“游?”

“对!这溶洞的出口连着一个水潭,我真就凭着感觉才出来的。”

石良追问道:“那后来呢?”

汇文道:“出来之后,我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山中,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该往何方,于是我又凭着那股感觉,一路来到了此城。”

汇文缓了一口气,他看向左水东又复言道:“今天我在大街上看见你……当时我的感觉告诉我,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于是我就来找你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引得左水东二人大笑起来。

石良指着汇文大笑道:“你这个故事编得荒唐又精彩,理由大胆又让人很无奈。”

“你说话之时,面不红心不跳,就仿佛真实发生的一般。如果你是一个骗子,那你就是骗子之中的骗子。”

汇文撇着嘴,皱着眉,没有说话。

左水东大笑之余,心中暗暗思忖,“天大的人情?难道是那天夜里前来救我的黑衣人?不对、不对,这身形、境界可对不上。”

结合小贩说的话,左水东换了一个角度再想,“就算他真是那个黑衣人,为了见我,他压了境、变了形,也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像个乞丐模样,还肆意偷抢食物吧。”

“……肯定不会是他。除此之外,我还欠过谁的人情……”

左水东一番思索没能找到答案,于是他笑看汇文,“你说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呀,你能和我详细地说一说吗?”

汇文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详情,就是一种感觉。”

“好吧!”左水东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下去,心中又道:“难道这就是他骗人的伎俩?看他说得一本正经的,貌似不像说谎,可这理由也确实太过牵强,如果他真是个骗子,那他绝对是骗子之中的化神境。”

再多的饭菜也有吃完的时候,再好的酒宴也终会散场。

左水东付完账准备离开之际,他想了想,还是对着汇文温言道:“今天见到你我很高兴。我要走了,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话,左水东对着汇文拱了拱手,随即他站起身和石良往门外走去。

汇文沉默不语,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思索着什么……

正当左水东走出雅间之时,汇文身形急起,一个如风般的箭步窜出,一步就来到了左水东身前。

汇文抓着左水东的手臂,斩钉截铁道:“我要跟着你。”

左水东见状,大感意外。

让左水东感到意外的不是汇文所说的话,而是那飘逸极快的身法。这速度在短距离之上和他也差不了太多。

而且,看着这步法让左水东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左水东也没多想,他看着汇文平静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有可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你跟着我,我有可能会在半道上杀了你的。”

汇文盯着左水东的眼睛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你,这都是我心中的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从来没有骗过我,如果你真是大恶人,我也认了。”

这时,石良玩笑道:“得!水东,你被这孩子赖上了。”

左水东见汇文说得极为认真,他盯着汇文看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左水东正色道:“汇文,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一个朝不保夕、身处危局之人,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你跟着我,你会被我连累的。”

汇文道:“我不在乎,我就是要跟着你!”

汇文心意坚决,一时间让左水东极其为难。

石良上前劝了汇文几句,让他不可胡闹,但汇文仍旧不依不饶,他抓着左水东的手臂不放,就是铁了心要跟着左水东。

左水东不想用蛮力甩开这孩子,更不想带着这个孩子,三人站在雅间门口,一时陷入了僵局。

左水东心思急转,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他考虑了很多。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道:“你可以跟着我,不过我们约法三章,凡事你都必须听我的,如若不然,我定将弃你而去。”

汇文见左水东松了口,他大喜道:“可以,可以,都听你的。不过你要是让我自尽怎么办?那还要听你的吗?”

左水东将脸稍稍一板,“我不会让你做一些有违天地之理的事情。你先将手放开。”

汇文应了一声,遂放开了左水东的手臂,但是他怕左水东事后反悔,于是伸出手掌,“我听你的就是了,不过咱们要击掌为誓。”

左水东既然决定带上汇文,就不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他很爽快地应道:“好!”

两人击掌为誓,汇文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左水东这样的决定,石良有些意外,“真带上他?”

左水东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

石良担心道:“带上他多累赘啊,万一……”

汇文闻言,不高兴地回怼道:“你才是累赘呢!”

左水东对石良微微一笑道:“石兄放心,我能应付得过来。”

说完,他将脸转向汇文,郑重道:“如果有一天我叫你快跑,你一定要跑得远远的,离我越远越好。”

汇文看着左水东颇为严肃的眼神,愣了愣道:“好!”

此间事了,左水东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既带之则安之,于是他洒脱一笑,当先领路道:“你们俩随我来。”

三人走出酒楼,石良、汇文疑惑不解地跟在左水东的身后快步而行。

不多时,左水东带着二人走进了一家衣铺。

左水东指着汇文,对掌柜说道:“劳驾掌柜,有他穿的衣服吗?”

衣铺掌柜闻言,顺着左水东手指的方向,打量了汇文一番,少顷,掌柜非常客气地作礼道:“有的。”

左水东言道:“好,都拿出来,让他自己挑。”

掌柜身子一躬,应道:“好嘞。”随即他转身进了里屋,很快的他就抱着一个大包袱走了出来。

掌柜解开包袱,从中露出十来件各色锦袍,他伸手作请,“公子,都在这里了。”

左水东点点头,遂领着汇文上前挑衣服。

一番比较之后,汇文挑了一件浅灰色的锦袍。

左水东付完账又俯身靠近汇文,在他的身上闻了闻,汇文不明所以,一双灵动有神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左水东。

左水东笑道:“虽然你身上没有馊臭之味,但还是应该去洗把澡。”

于是在左水东的张罗之下,又为汇文买了靴子、腰带、发带、内衣等等。

接着左水东又找了一个地方,让汇文好好地洗了一把澡。

此刻,一袭浅灰色锦袍的汇文站在左水东的面前,左水东很满意,汇文无所谓,石良很想笑。

待一切收拾停当,三人朝着城门而去。

三人不急不徐走在大街之上,当走到一家棋馆门口之时,汇文停下了脚步。

汇文立在棋馆门口,他听见里面有轻微的落子之声,还有人正窃窃私语,汇文想都不想一个箭步窜了进去。

见汇文窜进了棋馆,左水东和石良互视了一眼,也紧随其后,迈步而入。

此时棋馆之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与一个青年对弈,一众看客将二人围在当中,大家都盯着棋盘看得入迷,偶有几人,背着人群,窃窃私语,评论着棋局。

汇文见左水东、石良走进棋馆,他快步上前,嘻嘻笑道:“今天晚饭有着落了。”

正当左水东二人疑惑之际,汇文又是一个箭步迈出,小小的身影即刻就钻进了人群之中。

汇文力量不小,他挤开人群来到了棋盘近前。

这时,棋局还处于中盘阶段,但明显是黑棋胜势。

见大势已去,青年摇了摇头,也不再做无谓抵抗,遂弃子认输。

青年站起身对着老者作揖道:“棋痴前辈的棋艺出神入化,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周围众人见棋局已定,才敢大声说话。

有人道:“棋痴前辈棋艺高超,这盘棋从布局到中盘都下得滴水不漏,厉害啊!”

“不错!确实下得好!”

“我看啊,棋痴前辈的棋力已是无敌于天下矣。”

“高!高!不服不行啊。”

“……”

“……”

面对众人的赞美,老者谦虚地摆了摆手道:“过奖了,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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