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此行迷茫路荆棘

吕途此言一出,群耀又被惊到了。

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又恐太乙用追本溯源术查出真相,沧波门反而更加被动。

群耀沉吟许久,摇头道:“此计不可。”

吕途轻叹一声,道:“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真人有何顾虑不妨直言。”

群耀已经确定吕途确属忠心,他推心置腹道:“虽然可以制造出畏罪自杀的假象,但太乙有追本溯源术,只要化神境老祖施法,一具尸体就足以重现当时之景像。”

“到那时,你、我以及沧波门将万劫不复。”

吕途闻听此言,心中大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是沉默不语。

群耀叹了一口气道:“你先下去吧。”

吕途刚准备起身离开,忽然脑中又冒出一条主意,遂开口言道:“如果不能根除祸源,就不如劝其离开,必要时彻底斩断宗门与他的关系……”

群耀沉吟细思,口中喃喃道:“斩断关系……”

吕途道:“此事我有心无力,我去劝他,恐他起疑,不肯离去。唯有找一个他信任之人,方能成功。”

群耀想了想道:“整个宗门之内,他最信任的人应该是我师妹群秀了。”

“但我师妹坚定地认为他是被人陷害的,让她放人离开,恐怕不太可能。”

吕途表情凝重,颔首道:“确实如此,真人现在正遇两难之境,宗门也是岌岌可危,吕某不才,愿去劝说群秀师姐,我相信师姐一定能认清当下形势,顾全大局的。”

群耀看着吕途,点了点头。

群耀与吕途说话的时候,群秀已经回到了画阁之中。

群秀一脸愁容,正独自静思着应对之策。

她思来想去,始终也没想出一条好的计策,心中不免烦躁起来。

群秀走出画阁,凭栏远眺,不觉天色已晚。

看着寥阔夜空,满天星斗,群秀心中顿时舒畅几分。

群秀凝神回思整件事情的经过,她拍了拍栏杆,口中不禁喃喃道:“还是群和师兄提出的方案可行呀。”

想到此处,她又想起掌门师兄当时那个表情,暗道:“虽然师兄做事不够果断,但每次当大家都同意某个方案之时,师兄从来没有拒绝过。”

“今观师兄犹犹豫豫的表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难道……难道师兄要……要杀无隅!”

群秀朝着这个方向冥思苦想,越想心越惊。她秀眉紧蹙,粉拳紧握,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群秀一念至此,人随意动,身姿飘展间,已是遁光而去……

…………

云顶峰,山腰处,一间陋室之中,左水东正秉烛夜读。

忽然,他感觉身后有风,随即转身一看,原来是群秀师叔。

群秀一袭绯袍,银冠束发,一言不发,神情严肃,正凝视着左水东。

左水东赶忙躬身行礼,“弟子见过群秀师叔,不知……”

左水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群秀抬手制止。

群秀凛若冰霜,开口道:“人是不是你杀的?”

左水东眼神坚定与群秀对视,他斩钉截铁道:“弟子没有杀人,弟子是被冤枉的。”

群秀闻言犹豫了一下,道:“好,你跟我来。”

群秀飞遁而出,左水东心下诧异,但仍跟随群秀而去。

群秀带着左水东来到清风山北麓。

两人停下身形,群秀对左水东道:“你快逃吧。”

左水东讶异道:“啊?逃?弟子虽然有嫌疑,但弟子相信'清者自清',我没有做过,就无惧太乙的审问。”

“如果我逃走了,不就坐实了杀人凶手的罪名吗?”

群秀看着面前这个俊朗少年,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我沧波门的阴谋。”

“不管你做没做过,只要你落在他们手中,他们就能从你身上罗织出各种罪名来为难沧波门,你懂吗?”

听了群秀的一席话,左水东震惊不已,沉默无言。

群秀扔过去一个储物法器,又道:“如果你落在太乙手中,不管真相如何,你都难逃一死,唯有逃出南域你才有一线生机。”

“快走,别让他们抓到,我和你群和师叔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左水东接过储物法器,呆立当场。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容不得左水东细想。

左水东对着群秀,深深一礼,道:“师叔多保重。”

群秀急切道:“走!快走!”

左水东又看了群秀一眼,他把心一横,转身即走。

行走间,左水东遁术全开,很快地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在一处山腰上,这一切都被跟来的吕途看得一清二楚。

吕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较大的罗盘,罗盘上有两个雕像,一鸟一犬,一青一黑。

此罗盘名为,影狗飞雀盘。专为追踪之用。

吕途放出青雀、黑狗之后,青雀扑棱了几下翅膀,立即朝着左水东奔逃的方向飞去。

黑狗落地之后,甩动了几下身子,它嗅了嗅,随即隐去身形,也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做完这一切,吕途嘴角边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

黑夜之中,一个身影在快速地移动。

左水东在奔驰的同时,脑中不断闪现着各种画面和各种疑问。

离开了清风山地界,左水东渐渐地冷静下来。

“唉!怎么糊里糊涂的就成逃犯了……”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还是先分析、制定一个计划,看如何逃出南域吧。”

左水东找到一个藏身之处,停下了身形。

他先拿出群秀给的储物法器,神识往上一撞,无需密钥,随即一个二尺见方的空间在眼前展开。

左水东粗点了一下,里面有三千枚中品灵石,还有一张南域舆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左水东神识退出空间,收好储物法器,开始静静分析,“首先要分析一下,谁会来抓我?如果是五境化神及以上大能前来抓捕我的话,以他们强大的神识,我无论如何是逃不出去的。”

“不过,此等大修,身份尊贵,有的还是一派之主,他们决计不会亲自出手的。再者,我一个小小筑基,他们都不一定会关注到我。”

“元婴境,也不可能,他们都是负责指挥调度,统筹全局的。实施围捕的多数应该是金丹、筑基。”

“筑基不提,只说金丹。虽然金丹强大,但神识毕竟有限,绝对不可能笼罩一域之地,只要我不飞在高空中,只在密林丛中穿梭,就不会被他们轻易发现。”

潜在的对手分析完毕之后,左水东又开始思考朝哪个方向跑。

左水东拿出南域舆图,“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往南就是茫茫大海,无路可去,往北是太乙真宗的幕府山,等于自投罗网……”

左水东正自沉吟间,忽然心血来潮,他心中一动,“何不按九宫路线走呢?”

九宫路线分顺九宫和逆九宫。

顺九宫就是由“一”至“九”;逆九宫正好相反,由“九”至“一”。

左水东心中盘算,“一白坎正北,二黑坤西南,三碧震正东……此为顺九宫。”

“我现在处于整个大陆的南方,为'九',为'离'。”

“按着顺九宫的路线走,下一步是'一',也就是坎。”

“立身之处在'上',欲去往之地为'下',再结合八卦,就是离上坎下——未济卦。”

“未济卦,火在水上,水不能克,火势压倒水。我名字中带水,此卦对我而言,乃大凶矣。”

顺九宫不可行,左水东立即开始尝试逆九宫。

“九紫离正南,八白艮东北,七赤兑正西,六白乾西北……此为逆九宫。”

“我现在在'离'位,为'九',按着逆九宫的路线,下一步就是'八'。”

“八为艮,离上艮下,火山旅卦。”

“旅卦,山上有火,燃而不止,火势不停,洞照幽隐,稍见亨通,贞卜旅行,无所定处,谨慎防灾——小吉。”

左水东运用九宫向天买卦,有了一个方向之后,他心中稍宽,紧接着左水东又追问了一卦……

“'八'之后是'七',七乃兑,艮上兑下,损卦。”

“损卦,山下有泽,大泽侵蚀山根,损益相间,损中有益,益中有损,二者相互制衡。秉持正心,有因祸得福之相——中吉。”

左水东得此吉卦,心中大宽,他心道:“事不过三,就此打住。既然逆九宫可行,那我就按这条路线走。”

左水东好似在给自己鼓劲一般,他哈哈大笑道:

“买卦指东北,逆九现祥瑞。

大风吹破网,心静越重围。”

语毕,左水东的口中转而开始念起心诀,伴着咒诀之声,他的全身骨骼发出了“咯啦咯啦”的脆响。

少顷,左水东面容一变,身形一矮,他也不犹豫,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清风山上之时,群耀手拿卷轴,神情平静地朝云顶峰大殿而去。

西善睁开双眼,他看着群耀急匆匆地走进大殿,问道:“人呢?”

群耀脸上似有焦急之色,他拱了拱手道:“昨晚我与门中众长老商议决定,太乙之命不可违,我们同意将人交出。”

“我命人前去传唤左水东,没想到,他居然打伤前去通传的弟子,深夜出逃了。”

“当得知此事之后,我立即命人全力搜捕,直到清晨,全无所获,群耀此来,特向道兄禀明此情,还望恕罪。”

“什么!”西善闻言,暴跳起身道:“跑啦?”

群耀应道:“正是。现门下弟子还在外面全力搜捕……”

西善在殿中来回踱步,细思间,他眼神一凛,怒瞪群耀道:“是被你放走了吧?”

群耀慌忙道:“道兄明鉴,太乙真宗要的人,我群耀绝不敢私自放走。”

“昨日道兄亲临云顶峰,威喝之声传遍了整座清风山,想必当时他也听见了,他自感行事败露,索性亡命天涯了。”

“被打伤的弟子此时正躺在自家屋中,道兄要不要过去看看?”

西善嘿嘿冷笑道:“好得很啊!群耀老弟,你别忘了,他逃走了也还是你沧波门人。这件事你沧波门是脱不了干系的。”

群耀躬身一礼,道:“道兄误会了。他打伤了同门,即触犯了门规,现已被革籍出山了。”

说完,群耀递上手中的卷轴道:“此为革籍文书,时间仓促,还未对外公布,今日道兄刚好在此,群耀将文书奉上,也算是跟太乙报备过了。”

西善道:“'弃车保帅'?哈哈哈哈……”

“我是真没看出来,你群耀做事居然如此之狠。”

说到这里,西善面显凶相,“你以为放跑了凶手,出一份革籍文书就能撇清关系了吗?”

“你真是白日做梦,一个小小筑基能跑到哪里去?待我太乙一声令下,全域大大小小的门派全部出动,那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西善看着群耀的眼睛,语速放缓,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道:“待抓到了人,搜他的魂,我倒要看看是谁放走了他?是谁指使他杀人的……”

群耀闻言,心中一紧,他暗忖道:“果然是冲着我沧波门来的!我还是太仁慈了。”

西善也不再理会群耀,人跑了,自己是失职的。

他仔细想了想,于是给师父传信道:

“沧波门私放凶手,左水东已不知去向。”

写完,信符就快速地飞走了。

西善看了群耀一眼,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拂然而去。

千章殿中,群和正静坐沉思。

左水东逃跑之事,他已知晓。此时,一只木鸽快速飞来,悬停于群和身周。

群和神识一扫,信里面记录了追本溯源之下,炼西所见之全部景像。

群和看完,神情十分凝重。他沉吟许久,向山外发出了一枚信符……

…………

时间飞速,东善接到徒弟的来信,一回到宗门即刻向掌教汇报了此事。

掌教南瑞也很重视,他一声令下,召来门内精英,共商抓捕事宜。

此刻,大殿之中,南瑞居中而坐,左右两侧大修齐聚。

东善起身道:“我太乙弟子外出游历途中,在南域沧波门所属矿区,遭其门下弟子暗杀。”

说到此处,东善看了看长乐真人道:“事发之后,我宗个别金丹弟子处事软弱无能,不仅让宗门蒙羞,还让凶手逍遥法外。”

“我虽令人前去抓捕,但时机已失,凶手闻讯,在沧波门的暗助之下,再次逃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