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贤继续说道:“宫中弟子团结。一些弟子闻听此事,气愤难耐他们联合起来,私自下山,骚扰灵矿,实为报同门之仇,解心中之气。”
在惟宁大陆建域之初,为了减少门派之间的摩擦,创造和谐的修真环境,经各宗商议决定,各派之间不能相连。
在各派之间会留出足够的公共之地,以为缓冲,并为此制定了详细的章程。
章程之中对势力范围的大小也做出了规定。强如太乙也不可能占尽南域所有地盘。
各派的势力范围一旦定下,就不会轻易更改。
那些没有归属的无主之地,即为公共之地,灵矿就藏于此间。
灵矿距离三茅宫的势力范围三百里不到。
沧波门修士下山游历之时,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此处灵矿,并报与山门。
沧波高层闻听此事,不敢擅作主张,他们第一时间就将此事上奏太乙真宗。
太乙真宗虽是南域霸主,各派都要听其号令,但是其对下属门派也要恩威并施。
如果肆意妄为,不讲规矩、法度,最后搞得众叛亲离,那离灭派也就不远了。
太乙真宗派人看过之后,就将灵矿的开采权交给了沧波门。
每年只要按例上缴灵石即可,对矿区的管理、卫护等事一概不问。
也就是因为灵矿的事,三茅宫才与沧波门渐渐产生了矛盾,最后愈演愈烈。
“真是胡说八道,欲盖弥彰!”一个黝黑的汉子暴跳如雷,他立起身戟指着成贤道:
“灵矿重地,外人不得擅入,你宫中弟子不顾禁令强行闯关,进入矿区之后,还先动手打伤了我派几名弟子,难道我们还不能还手了?”
“放肆!”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东善道人站起身来,对着群风道:
“大殿之中,岂有你说话的份,一点规矩都没有。”
黝黑壮汉群风,自知失态,不敢言语,立即垂首低眉,躬身而立。
群耀对着高台一礼,为群风求情道:“门人也是一时激愤,还请掌教真师、东善师兄莫怪。”
东善严厉道:“再有下次,必将重罚。”
他又看了一眼群耀道:“群耀师弟,再有下次,也要论你一个治下不严之罪。”
群耀示意群风坐下,自己则对着东善垂首道:“是。”
东善向着高台之上的南瑞稽首,道:“禀掌教,三茅宫与沧波门灵矿争端一事,我有所耳闻,也曾为了此事找他们双方谈过,但是梁子已结,误会已深,实为难办。”
这时成贤顺着东善的话道:“师兄有所不知,事情发生之后,我也与几位师弟仔细剖析过此事。”
“到最后我们得出的结论就是,小事耳,不值一提。”
“只要双方有诚意解决,不再扩大矛盾,问题立刻迎刃而解。”
群耀听了成贤的一番话,气道:“小事?说得真是轻巧。多年侵扰我矿区,打伤我派弟子,破坏挖矿力士,影响采矿进程。”
“一波接着一波,就如蝗虫过境,这些事怎么到了师兄口中,就不值一提呢?”
成贤回道:“群耀师弟,我来问你,我门下弟子有没有致其贵派弟子死亡的?”
群耀略加思索道:“没有。”
成贤又道:“我门下弟子有没有抢夺灵石的?”
群耀缓缓摇头道:“没有。”
成贤再问道:“我门下弟子,有没有破坏库房,毁坏灵石的?”
群耀道:“没有。”
成贤环视众人,道:“如此三件恶劣之事俱都未犯,只是破坏几个符箓力士,难道你沧波门穷得用不起了吗?”
此言一出,全场哄笑。
群耀毕竟年轻,又是第一次带队参加法会,对于此时的情况,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成贤对着高台一稽,道:“我还是认为此次灵矿争端只是小事,大家互有损伤,谁都有错。”
“回去之后我会更加约束下属,但我并不能保证,完全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毕竟我三茅宫靠灵矿太近了,难道为了此等小事,要我三茅宫封山吗。”
东善点了点头,适时地问道:“成贤师弟,刚才听你所言似有解决之法?”
成贤笑道:“师兄睿智。我确有一法可化干戈为玉帛。永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坐于高台之上的南瑞真师,心中暗道:“沧波门群耀先诉争端,却被三茅宫成贤步步为营,占尽先机,最后被牵着鼻子走。还是太年轻了。”
“这沧波门还有一个帮倒忙的黑脸汉子,再加上我教东善为成贤'搭桥'、接话,两人一唱一和,殊为默契。”
“此法一旦讲出,那时沧波门就真得要进退两难了。”
南瑞正思索间,东善道:成贤师弟,快快说来。”
成贤道:“此法就是,沧波门、三茅宫两派共同开采灵矿。合作之后,谁要是再不守规矩,无故挑起事端,大打出手的,到时候就逐出山门。”
“我派离灵矿较近,加入进来之后,以后的补给均由我三茅宫来供给,而且真遇到什么事,我三茅宫随时可以过来救援。”
东善不住地点着头,以示赞同,他问道:“利益如何分配?”
成贤答道:“至于利益分配,每年按例交给上宗的不变,剩下的,我三茅宫只拿其中两成。”
成贤所描述出来的美好“蓝图”让众人意外不已。
此时大殿之中,有的人已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言语了。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东善将脸转向群耀道:“师弟意下如何?”
群耀默不作声,他完全没有料到会被三茅宫反客为主,此时的局势已完全失控。他十分气愤,又十分沮丧。
就在群耀心神无措之时,一道神识传音入耳,“掌门,今日之局面已无法善了,如果想要保住灵矿,唯有赌斗。到时派我出场,我拼死护教。”
传音的是群和,群耀闻听,心中大为感动。
他提振精神,上前一步,对着高台上的南瑞,郑重一礼道:“掌教容禀,群耀代师兄掌管山门,不求光大沧波,只求保住祖宗基业。”
“此次灵矿之争,始不在我,错也不在我。”说到此处,群耀顿了顿,他环顾众人,拱手一圈,又复言道:
“试问诸位,如果他域有人欺负到我南域,难道我南域还不能奋起反击了吗?
群耀憋屈了许久,终于可以一扫心中怨气,他慷慨激昂道:“成贤师兄所提之方案,我沧波门坚决不受。为彻底解决争端,我请求赌斗,生死不论,一场定输赢。”
“如果我派输了,就让他三茅宫两成利益又如何。如若我派胜出,三茅宫应当立下道约,严加约束弟子,绝不再侵扰我沧波灵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大家全都将视线看向成贤,等待着他的表态。
南瑞心中赞许一笑,他暗道:“果然,体修都有一股犟脾气。甚好甚好。”
赌斗历来已久,对于双方争议颇大的,又无更好解决方案的,双方即派门人对战一场,最后以胜者一方所提之方案来解决争端,输的一方必须无条件接受。
一旦同意赌斗,绝无反悔。
成贤微微皱眉,他暗忖道:“退让即为输,赌斗势在必行……”
“两个元婴掌门在这大打出手,又有无为自然道宗的人看着,未免有些不雅。”
“如果是金丹赌斗,这群和是个麻烦,金丹境巅峰,实力不俗,而且此人年岁较大,冲击元婴的心气已失,到时极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
“今日群耀带他前来出席法会,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万一群和真的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上场,以一副入土之躯,换我宫中新生力量,我如之奈何?难怪群耀会说'生死不论'呢。”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呀。我一定要避开金丹境之间的比斗。”
“如果是筑基境之间赌斗,就比较好了。今次,我恰巧带的都是后期弟子,而沧波门却带了不少初期弟子,真乃天助我也啊!”
“我一定要想个法子,让筑基之间比斗。”
成贤思索之际,群耀也是心思急转,他心道:“既然是赌斗,派谁上场呢?”
“自己一派掌门,万万不能在此出手。而且我刚刚成婴不久,未必是那个老狐狸的对手。”
“群和已抱死志,虽赢面较大,但是万一有个闪失,门派真是损失不起。而且,用一位金丹换两成利益,实为不智,我绝不能让群和上场冒险。”
“群风倒是可以上场,但是他太过冲动,我还得再想想……”
“如果是筑基之间的比斗又有问题,这次带来的都是初、中期的弟子,其中还有一个才刚刚筑基。”
“反观三茅宫那边,几乎全是后期弟子,看来他们真的是有备而来呀。”
“这成贤确实狡诈,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想到此处,群耀忽然之间,没来由的想起了吕途。一个曾靠着无双智计,帮他化解多次麻烦的智囊。
“如果吕道友在此,会如何教我?”群耀对于比斗人选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正自踌躇间,成贤开口道:“我还是那句话,此次争端实为小事耳。既然群耀师弟想要以赌斗的方式解决此事,我自无不可。”
接着,成贤话锋一转,道:“不过,至于赌斗的人选,在我看来,元婴金丹都不适合在此处动手,术法铿铿,威力夺命,万一有个闪失,小事就变成了大事。这里小的争端未解,那边矛盾又再次激化,实为不妥。”
东善附和道:“有理,有理。成贤师弟确实思虑周详。”
成贤略一点头,又道:“三茅宫与沧波门之间的矛盾始于筑基,那今天就应该由这些筑基小辈们来终结此事。”
讲到此处,成贤看着群耀道:“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群耀并没有更好的人选,金丹,只能上群风,还未必能赢。
筑基境初、中、后期之间的差距并没有金丹境那么大,是可一战的。
而且成贤说得如此“在理”,想必殿中大部分人都会支持于他。
群耀心中一叹,“我同意。那就让筑基弟子们比斗一场吧。”
见群耀同意,成贤嘴角轻轻一翘,对着高台躬身行礼,道:“掌教大人,赌斗赌斗,一个'赌'字包含着天意气运,我意,咱们两派互选弟子,输赢由天,绝不反悔。”
互选对手,简单地说,就是沧波门在三茅宫筑基弟子中选一人,作为出战选手。同样的,三茅宫也选一名沧波弟子作为出战之人。
成贤此言一出,殿中又是一阵议论之声,毕竟在南域还未成有过此先例。
“哈哈哈哈。”
光大道人哈哈大笑道:“互选对手,有趣有趣。”
南瑞看了看左手首席的光大,问道:“光大道友,东域有互选对手的先例?”
光大对着南瑞稽首,道:“之前没有,今日之后就会有了。”
“此次春生法会,老道能目睹如此新颖的赌斗方式,真是不虚此行啊。”
南瑞闻言笑了笑,他也不再询问群耀的意见,对着众人一锤定音道:“好!互选对手赌斗,就让我南域开此先河。”
南瑞真师说完话,抖手一扬,一块与砚台一般大小的石块穿殿而出。
石块飞出大殿,来到月台之上近千丈高空之中悬停,接着石块不断变大……不断变大……
最后变成了一块百丈方圆大小的石台,是为竞技之台。
同时一道声音,犹如雷鸣,响彻广场上空,“沧波门,三茅宫互选对手,赌斗一场,请双方被选中弟子,尽展所学,扬我南域风采。”
两派弟子不知殿中情况,但听到要比斗,都有些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三茅宫?”左水东虽然没有去过矿区,也没有经历过争端,但是他听轮换回来的师兄们提过此事,印象颇深。
左水东向旁边的无形求证道:“师兄,是为了灵矿一事而要赌斗吗?”
无形一面活动着手腕,一面说道:“估计是吧。如果有机会上场,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三茅宫这帮小崽子。”
另一边,董俊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石良,道:“小石,旁边的不就是沧波门吗,要是能选中那条死鱼就好了。”
石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偏过头来,朝着左水东的方向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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