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山,五脏观。
圣姑已经凭借神通,重新长出一对眼睛,可是双眼依旧无神。虽然她可以用神识以及其他感知来代替眼睛,但失去双目,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肉身出现了重大隐患,对于往后的修行不利。
周清破妄法眼盯着圣姑,良久之后,才收回目光。
“如何?”圣姑平静地询问。
周清:“玄绛道友你倒是心定。”
圣姑淡淡一笑,“反正你现在修为在我之上,又修炼了厉害的瞳术,你如果都没办法,那我也只好接受事实,不再烦恼了。”
周清对圣姑暗自起了一分佩服。
她脾气不小,可是遇见麻烦,真也定得住。
难怪能将太阴神功修炼到大成。
此刻,她才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似的,浑身更是释去无形的重负,感到轻松自在。
不过,钟山和符老魔陷入最深沉入定时,总会听到极其轻微的哗啦水声,而且这种水声会给它们一种勾魂索命之感,像是“黄泉”的味道。
周清笑了笑:“多谢了,不过伤势已经治好。”
相比伤势,她更感慨自身修行不足,竟需要外物才能看到自己神魂的损伤。
钟老怪:“……”
在这个概念里,“龙”是一种成就,而非真正的龙族。
圣姑所居的竹舍自是热闹起来。
秦方:“份内之事。玄绛道友如何了?”
周清猜测,如果枉死城隐藏的劫魔,与“黄泉”有关,倒也说得过去。他收服钟山,种下禁制之后,将钟山编制为万寿山的守山道人。
周清心想,圣姑一向冷若冰山,实际上还真是个洒脱的老妖婆,难怪和景阳脾性相投。
正如冥府是九幽的棺椁(guo)。
说到底还是元魔宗威胁到了冥罗宗的地位,若是给元魔宗寻到更多的魔简,且元央突破到元婴后期,对于冥罗宗绝对是心腹大患。
人族有句话“不打不相识”,用在她和周清之间,倒也算是切合。
九幽和黄泉是传说中的太古神魔,准确的说是魔神,两大魔神曾经共同掌握阴世。
太古炼炁士中,就有一位厉害的大神通者是见了太古龙神的形体,悟出了“道”。
同时,周清面前又悬浮起另外一口仙鉴,乃是当年圣姑给他的八卦仙鉴。
因为一向传闻,若是被搜魂,即使转生来世,也会成为白痴,不可能再成为修炼者,故而无论是玄门修士,还是妖魔邪道,都对搜魂相当恐惧。
周清不禁有些尴尬,但想到如今相比神水宫那年,圣姑的态度转变,心中又觉得好笑。他随即说道:“既然发现症结所在,解决便不是难事。玄绛道友,你且忍耐一下。”
…
倒是和周清上次搜魂离尘子差不多。
…
虽然此事有些丢脸,可是事关神魂,自也顾不得面子。她脸微微一红:“有劳青灵子道友。”
周清将古镜对着圣姑一照。
周清缓缓开口:“玄绛道友,伱伤的不是眼睛,而是被剥夺了视觉。根子出现在神魂上。”
周清安慰道:“这魔镜蕴养魔蛊,无形间伤人神魂,着实高明至极。即使贫道,若非修炼有瞳术,或许都容易着道。道友不必气馁。”
不过见识了周清斩杀古魔化身的神通,钟老怪也清楚周清不可能说谎,心知这位年轻的大神通者,确实治好了真魔镜造成的伤势。
随即圣姑放开心神,任由周清动手给她疗伤。
古魔的无情冷酷,比元魔宗、血魔宗这类的魔道残酷可怕许多。
旁边的玉真子听到他们元魔宗遭此大劫,居然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而且他现在也落在此人手中,简直怒气喷薄,难以遏制。元婴上厚厚的玄霜,都有裂纹出现了。
偏偏她自己先前一无所知。
毕竟直接杀了钟山,也十分浪费。
周清又问了钟山许多事,它都如实回答。
周清微笑道:“幸不辱命。”
破妄法眼运转到极致,周清小心翼翼以北冥真水驱使阴五雷,进入圣姑的神魂中。
这也是周清此次没有打算搜魂钟山的原因。
一旦做了劫修,等于成了劫主的劫奴,等到其死亡,哪怕正常坐化,也不会还道于天,而是将所得全数献祭给劫主。
何况冲着今日圣姑对万寿山的维护,周清也不可能让圣姑留下什么后遗症。
圣姑笑了笑:“我只是感伤而已,不至于到心若死灰的地步。今天遇到的打击太大了,先是见你修为拔高,让我不可触及,又遇到这档子的事,总得难受一下。”
周清还通过钟山,进一步了解劫修。
太古魔神,甚至可以说是所有修炼生灵的起源。
足见真正的古魔有多么可怕。
周清又取出灵飞妙音箫,缓缓吹奏清心咒,圣姑的神魂开始恢复,不多时,圣姑就重新获得“视觉”。
其实元魔宗历代,每每有崛起之势,都会莫名遭劫衰落,他现在想来,怀疑和冥罗宗多半有关系。
周清:“妙就妙在这一点上。伤人神魂而不自知,可以说能够杀人于无形了。”
不过却能让外人通过八卦仙鉴,看到自己的神魂真实面貌。
她穿着一身绛色仙衣,转了一圈,飘然欲仙。
前提是需要周清以自身道力驱使。所谓道力,就是八卦道炉的本命元力,以天地山泽水火风雷为主。
黄泉路正是传说中“黄泉”的骸骨。
他心里对十王殿藏有的阴阳轮回诀多了一分热切,若是得到阴阳轮回诀,以轮回神光点燃业力的特性,那古魔再厉害,也得忌惮不已。
圣姑终于有了“视觉”。她看到有两只毒虫正在啃食自己玄蛇本相的眼窍。
因此道这个字,尤其是在蚀文里,与龙神的形体很是相近。
他还想立功表现表现呢。
这清晰程度,周清搜魂也不过是这个结果。
趁着两只魔蛊啃食圣姑神魂眼窍的机会,阴五雷以迅雷之势,将两只魔蛊包裹住。
一时间,圣姑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这也算是一种排场。
黑袍人的样貌正是摆渡人。
何况周清对朋友一向不错。
将古镜吸收之后,八卦仙鉴终于展现出一点灵应。
圣姑知晓周清是要帮自己疗伤。
圣姑微微讶然,“怎么会,若是神魂出了问题,我不可能不清楚。”
“一定一定。”钟山只求活命,其他都不做想了。
玉真子的元婴和钟老怪都戴着锁链,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符文,而两人的元婴都被禁制住,任何神通都无法施展。
圣姑“眼”见为实,“多谢了。没想到我自诩修为卓绝,居然神魂出了这样的问题,都没发现。”
破妄的功能基本上与周清的破妄法眼重叠。
她自问,如今和周清也勉强能算半个朋友吧。
周清“好心”地施展冰魄神光,加固玄霜,说道:“玉真子道友,你先不要气。若是冥罗宗对贵宗没有企图,怎么会暗中培育那太始心魔简。可见,冥罗宗早对贵宗有图谋,而在下不过是冥罗宗的一个借口而已。”
“秦道友,辛苦了。”周清过来。
钟老怪也就罢了。
随后周清取出太始噬魔简,对着两个魔蛊一吸,两只魔蛊就被太始噬魔简吞了进去。
周清先不理会玉真子,看向钟老怪:“道友,咱们也不是
钟老怪苦笑一声:“钟山落在道友手中,也没什么好说的。道友,我知晓你的厉害,当年枉死城之后,我只将事情推到了元魔宗手里,这次来攻打贵府,也是迫不得已。”
他很快将事情原原本本交代,连元魔宗的事都一并说清楚了。
钟老怪说道:“那是真魔镜造成的伤势,道友,我有解决的办法。”
他随即去审讯玉真子、钟老怪,出去的时候,元明月和后面赶来的白鲨妖主以及刚到不久的玄瑶都过来探望。
因为周清发现,即使消解了劫力,其也会再生出来,若是困在阴阳神光中,钟山身上的劫气反而因此消减许多。
钟山和符老魔得到的劫果,也不知道是哪个劫魔留在枉死城的,甚至它们自己都对劫主的感知十分模糊,对方好似陷入沉眠中,暂时对它们没有什么回应和指示。
说到底,钟山是服用劫果进阶元婴境的魔修,在冥罗宗眼里,地位跟周清的金翅夜叉差不多,有一定地位,却不会接触到核心。
人族对龙的崇敬,大约也是从那个时代继承下来的。
只是受限于钟山地位,它对冥罗宗的古魔突然派遣沧溟子来攻打万寿山的意图,不是很明了。
所谓劫修不是自己修成的境界,而是向劫主借取来的境界法力,媒介正是劫果。
譬如人中之龙。
至于玉真子的发落,他须得好生思量一番。
灵柩两边,分别有一对红日般的巨大魔眼,眼中有狰狞的天魔纹,好似汇聚成了一个“恶”字,散发出浓郁的怨毒。
甚至太古、上古之时,常有用“龙”来形容那些强大无比的人族修炼者,谓其为得道之士。
秦方一直盯着玉真子的元婴,此魔有元婴中期的修为,要不是被太阴神功的冻绝玄意锁住元婴,秦方都很难看住对方。
周清有破妄法眼,钟山身上的种种禁制,他都可以帮其解除,顺手安上自己种下的禁制,唯独钟山神魂深处,有一股莫名的劫力,他抓取不住。
在钟老怪看来,周清亦正亦邪,多半是会搜魂的,不如老老实实配合。
离尘子虽然属于冥罗宗的核心长老,但神魂里有禁制,有些记忆刚要被周清接触到,就被损毁了。
但量级差的太多。
圣姑既然信任他,周清自然不可能把事情办砸了。
有了周清的善意提醒,玉真子怒气收敛。他虽然恨周清,心里也清楚周清说的是实情。
不过周清很快想到办法,以阴阳神光将其封禁住。
冥罗宗内部等级森严,而且完全是为两个古魔真人服务。即使离尘子、沧溟子这样的核心魔修,都是古魔眼中随时可以牺牲的对象。
侵入圣姑神魂眼窍的两只魔蛊着实厉害,若非圣姑修为高绝,此刻遭殃的绝不止是眼窍。
魔蛊介于虚实之间,跟魔影有的一比。
而周清出去之后,到了五脏观中的地下囚牢,此刻秦方负责看守。
周清心里清楚,这次是古魔化身,他都了很大力气才将其消灭,虽说到了元婴境,灭杀起来十分困难。但周清自身神通何等惊人,兼具有破妄法眼,还如此吃力。
直到衣袂一收,才记起周清还在旁边,尴尬一笑,说道:“我好了,多谢。”
即使现在黄泉路的各大鬼宗,不少也和“黄泉”有一点联系存在。
相对而言,黄泉弱于九幽。
因此两魔曾有大胆的猜测,它们的劫主不是别“人”,而是“黄泉”。
对于元婴境,如此对另一位高阶修士放开心神,等于将性命托付。但圣姑知晓,周清能够杀她,故而戒不戒备都一样。
这是一种特殊的魔道,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修炼。
太古神魔无比强大,也没有寿命限制。至于它们为何纷纷消失甚至陨落,自上古以来,都没有人真正知晓其中的原因。
周清心中略作思忖,随即对钟山负手而笑:“我对钟道友身为劫修的事还是很感兴趣的,希望钟道友好好配合我。”
此仙鉴的神禁基本被摧毁殆尽,但即使青楻剑也不能将其损伤。只留下了一个功能,那就是“破妄”。
冥罗宗深处,无数猩红狰狞的魔气环绕着一口血黄的灵柩,灵柩没有盖上,有无数锁链,将一个黑袍人锁住。
黄泉这样强大的魔神即使死了,也不会死的很干净,留存部分,陷入沉眠,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
摆渡人虽然被镇压锁住,却懒洋洋打着哈欠,“我早说了那小子不好对付,你们遇见他,就该夹着尾巴逃跑,偏不信,这下吃亏了吧。”
“告诉我们,他的弱点是什么?”
摆渡人似笑非笑:“这小子身上的水很深,你们把握不住的,还是放我出去,让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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