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手越来越近,不过数里。
大地如鼓,风如鼓捶,一阵咚咚急响,敲动界,也震动人心。
鼓声中,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山体完全坍塌下来,而深涧里的预言之力也被压力吹得不见踪影,依稀能看到旧日被摧毁的很久,那一个个看似模糊实则清晰的指印。
就是它,不会错了。
能压制预言之力,那巨手中的力量,显然是超越了高阶法则。
周舒很冷静。
所见并非真实,而所遇也并非虚假。
山体的变化,近在咫尺的巨手,皆是预言之力所化,并不是真实的存在,但那力量却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不能挡住,那就灰飞烟灭。
就算是魂影,也不能白给它。
眼中绽出光芒,周舒战意提升到顶点,见他稳立如山,右手上举,这一瞬间,右臂已变得乌黑如钢,而魂影所携带的轮回之力,以及舒之力,不断的朝右臂集中,汇聚。
看起来手臂就像钻头一般的旋转,很是奇异。
若是本体,自然有许多办法应对,但只是魂影,就只有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法宝用。
嘭!
巨手猛然压下。
瞬时山崩地裂,周舒像是掉进了无底的深洞,不断的往下沉,往下沉。
虽然如钻头一般的右臂径直穿透了巨手,也抵消了巨手带来的大半压力,但自身并未脱离险境,那些力量不断缠绕过来,磨盘一样的挤压着周舒。
只周舒并不慌乱,甚而有一丝喜色。
在巨手及身的一瞬间,他已经分辨出了力量的本质,秩序之力。
那么这巨手的来源好像也清晰起来。
秩序之手,诸天闻名,天极榜第七的强者青尘子最擅长的法诀,一压之下,正本清源,从何来便从何去,无论多么强大多么复杂的力量,都将回归秩序,归于平静。
青尘子早就湮灭,了无痕迹,但是他曾经自傲的法诀,这笑傲诸天的巨手却还留在命运长河里。
被轮回窥见,被周舒想到,最后被预言法则之力转化出来。
这是天大的巧合,却也是天大的机缘。
没错,就是机缘。
周舒了解秩序之力,得了蒲牢的指引,他强行渡劫,突破秩序,也从中了解到秩序法则的一丝奥秘。
此时秩序之力汹涌如潮,对他来说正是不可错过的机缘。
魂影并不是本体,他也不可能把这些秩序之力全都化成属于自己的力量,但却可以仔细感悟甚而储存起来,需要的时候再施放出去,或是带回去给本体再转化,不过多费些力气。
沉浸在那庞大的秩序之力中,感受着它的一切,他痛苦并快乐着。
这痛苦是给魂影的,但本体也有知觉。
说起来这也算是魂影的一个缺点,受伤时周舒会痛苦,消亡时周舒会有死去的感觉。
一个魂影,也好像过了一生。
正和周舒本体说话的相如,看见周舒一抽一抽的,面色苍白而扭曲,不由心神一悸,“你怎么了?”
“没事。”
周舒摆摆手,挤出一丝笑容,却不好多解释。
采盈一脸的不在乎,叉着腰指着周舒,像在指动物园里的一只猴子,“没关系,本宫以前经常看他这样,一会他还要惨叫呢,还会说惨叫得越大声,修炼就越有好处!你说是不是,月如姐姐?”
赵月如轻轻点头,微笑,只眼中带着关切。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一些往事,应该算是快乐的往事,其实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几个人还能在一起,还能像过去一样,真的很难得。
只是,不知道杨梅现在在哪里。
不自觉的,她叹了一口气,没有人发觉。
相如愣了愣,不说话了,大约这就是周舒的一种修炼方式吧,他还是第一次见。
来得快,去得也快。
本以为能煎熬几个时辰,结果才数百息,那巨手就完全消散。
周舒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带着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虽然只几百息,但所得甚多,魂影里收纳了不少秩序之力,自己对秩序法则也有了更深感悟,——像周舒这种情况,任何法则有一点进步都很难,何况进步了不少,何况是秩序法则这样的最高法则。
该满足了。
挥挥袖,感觉空落落的。
右臂是没有了,只余肩膀。
在巨手落下时就没了,抵消力量的同时,右臂也完全炸裂。
意料之中,想全身而退,本来就不可能。
与手臂一起没有的,还有不少轮回之力。
这就可惜了。
轮回之力没了就真的没了,要再找回来,对魂影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一念,便损了一只右臂,代价不可谓不小,虽然得到了机缘,但也心头不爽。
不能瞎想啊。
周舒又恨恨的瞪了自己一眼。
放眼四周,一切如常,深涧依旧,山体依旧。
收起心思,继续往前。
蜿蜒而上,没多久就到了那山体的中间,空旷的大厅前。
这里的预言之力少很多。
刻印在山体上的预言随着山体破碎,所以流落在深涧附近,而这里的预言却都还保存得很完整。
就在那一根根石柱上,满满的全是纹路,带着一种奇异的誘或力,让人忍不住去看。
但周舒没有看,虽然那些预言不会很强,至少不会比刚才的秩序之手强,但还是别惹麻烦的好,再说了,他把这里的机缘都用光了,下一个有缘人来了会怎样?不管到哪里,周舒都不会把一切都捞干净,这是他的习惯,也避免沾上不必要的因果。
目光落在大厅中间的人像上。
心头一滞。
现在没有预言法则遮蔽神识,他还是看不清楚那人像的神态面目,只能分辨出是一位女子。
好像本来就是模糊的。
可以肯定,那不是杏山老母。
周舒见过许多次杏山老母的画像雕像,也读过好些典籍,算是很了解。
杏山老母的形象是不固定的,每次看到每个人看到都有不同感觉,有点随心而为的意思,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样,但每一次她的形象都很清晰明确,她愿意把自己展示在其他人面前,绝不会遮掩什么。
这个人像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却故意弄得模模糊糊,明显和杏山老母的风格不同。
但如果不是杏山老母,为何要把她供奉在杏山门里面,很奇怪。
他立在那里,也和雕像一样,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