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十方亡魂3

季老爷子几乎大半辈子都在商界打拼,但前几十年整个公司没有一点气色,好不容易打拼出来了点名气,季乡平却年事已高不得不退休。

比较奇怪的是季老爷子没把自己的股份分给自己的子女们,而是分了一半给他一年前认的干儿子程轩,拥有最大股份的程轩顺理成章变成了的冀橙集团的主事人。

季乡平的儿子季誉常年和社会上的狐朋狗友混迹在一起,曾经因为打架斗殴被多次拘留。近年来一直在向外放高利贷。

……

喻司礼将几张资料放进档案袋。随后腰肢略微施力起身,双腿分开缓步朝办公室的落地窗走近,Ferra□□落地的轻响在耳里竟然是清晰的,那些人言杂杂车鸣声声全然被薄薄的玻璃隔绝在外,似是隔离逃避,甘心孤立。

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暮日,喻司礼突然对冀橙集团的这位程总很是好奇。“余悦,可以的话,帮我安排一下明天和冀橙集团的程总见面。”

余助理:“冀橙集团的程轩?喻总,这不用安排了,您明天下午就和程总有一份联合开发云港山的合作协议要签啊。”

喻司礼顿了顿,他并不记得自己的公司和冀橙有合作。遂追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余助理:“啊...这件事是董事长昨天给提上行程的,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喻司礼和喻承天父子不和是全公司人尽皆知的,平时喻承天从来不会去管喻司礼怎样经营分公司,如今喻承天的这个举动不得不让喻司礼长个心眼儿。

“以后有关于董事长的事记得及时通知我就好。”喻司礼说着挂断电话。

眼见着办公室逐渐暗了下去,喻司礼没有将灯打开,至少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路旁上的路灯陆陆续续亮起,将本该一片黑暗的路面照亮……

“或许是该见见那个人。”喻司礼心想。

次日,车水马龙的街道给这城市最底下的肮脏蒙上了一层布。高档会所内半掩半露的落地窗好若把这地与窗外的城市划分,露出了本性的獠牙。

清脆声响淹没于楼下散出来的重金属音乐,喻司礼轻抿咽下冰凉液体,微晃使杯中液体变得不稳。安然受了一旁人的观察目光,轻笑流露出一丝暧昧。仿若对方不是棘手的同类人,而是刚见面的美女。曾经所言的肮脏血脉并没有作乱多端,也是少有的安分了。

“很上档次,也符合你我的身份。最近怎么样?”喻司礼向一旁与他年龄相仿的青年寒暄两句。

“还算不错,就是多了一位棘手的人物。”

那人脊背倚靠在阳台栏杆内沿,双腿颇为懒漫地随意交叠,鞋跟抵着地面,曲肘支着金属栏杆,冬季金属的凉意透过衣物缓缓接触到皮肤。

喻司礼见那人尚未回头,唇角先勾起浅淡弧度,方才眼底的无关人间被瞳面几点风流笑意取代。侧身转眼只看向那一人。指节微曲,手里还握着一只高脚杯,猩色的ChateauMonlot酒液折射深冬几乎不带温度的阳光落在地面,再难得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喻司礼:“那些人看来是坐不住了,你有什么打算?”

同样的性格同样的风姿,喻司礼心里未曾因此引起多大的情绪波动,眼角微弯,笑意稍稍加深,抬肘朝人摇摇一举杯。

此起彼伏的车鸣给这喧闹的城市又添上一笔。那人随意携上手旁的金框眼镜,懒懒扫过场内人脸,都是些非富即贵的“正人君子”。

那人取过手旁香槟,眼尾上扬笑容相迎,抬手朝人远远一敬。“哈。我能有什么打算。他们怎么样早就和我没关系了,你约我来这是为了喝酒,久别重逢,务必尽兴。”

室内室外隔着仿若无物的落地窗,喻司礼步步向阳台走去,卷带细微凉意停在那人面前的,是阳台外冰冷的空气,也是喻司礼惯用的伪装。

喻司礼举杯轻轻同他杯沿相撞,轻细的玻璃摩擦声向来都是这个阶级打开那些所谓友谊的开端,饱含着恰如其分的纸醉金迷。

喻司礼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明明只是轻快地掠过全身观察定论,收回时裹挟的情意却教人觉得自己好像在被深情凝望。

那人的视线顺势垂落于酒杯,抬颌,举杯,启唇,浅抿酒液,味蕾随着馥郁的红酒香张开,液体入喉,压住了将起未起的轻笑。“你我是同类,惯用的分寸和手段,见面是博弈是试探,还是坦诚相见,这一切我们互相再清楚不过,我们深知这副皮囊下都装了什么样的肮脏血脉。”

喻司礼:“能约到你可是件不亚于星河流淌的幸事。聊这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就太没意思了吧?”

“纸醉金迷不正是我们这些二世祖最乐此不疲的?”那人轻抿一口杯内再普通不过的香槟,滋味儿却是有了千万种,似是将心底往事都藏于酒中一饮而尽。

喻司礼:“秦兄,事到如今还在装傻么?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人几乎是熟练地承接下喻司礼递过来的暧昧,毫不规避。略微低头,视线随着将酒杯放置在一旁的桌面上的动作垂落,轻巧的动作只带出了部分非常细微的不可避免的声音,迅速淹没在逐渐加深的夜色里,沦为黑暗的同僚。

再抬眸望向他喻司礼,偏头小幅度地活动了下自己的脖颈,似乎是几近放松的姿态。轻轻朝他眨眼,眼中盛放的清淡笑意同着桌面上晃动的猩色一同被荡碎,顺便回礼先前他朝自己露出的暧昧。

两双桃花眼相互对视,好似不知道那是一阙同自己一般的无尽深渊,好看皮囊下藏着狰狞杀伐的恶魔。探身再度靠近,冰凉的指腹触及面前人的嘴角,温柔地擦拭掉根本不甚明显的残留酒液。就着姿势不变,唇边带着平日里逛风月场所惯用的笑意,挨近在耳边轻柔开口。

“今天的香槟很不错。”

一语落罢,神情自若地直起身恢复成刚才对峙的模样。伸手二度拿起酒杯,双指捻着细长的高脚杯,半张面色都落在窗外的暗色里,穿过ChateauMonlot再落在地上的光线不可控的带上诡秘的猩色。

“像我们这种人,不管再怎么光鲜亮丽的包装,都掩盖不了那些印痕。那些事,于你来说可能是过去了,于我却是不堪的伤疤,但归根究底,一般无二。希望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话音落下,那人缓步朝出口走去,离开了这上层名士云集的“辉煌大殿”。

喻司礼的目光落在先前那人使用的酒杯上:“口是心非的家伙。”他拿起酒杯在手中端详着,却突然将酒杯重重摔在地上。

当酒杯被砸碎的声响引得二层为数不多的客人将视线转向喻司礼身上时,喻司礼已经从玻璃碎片中捡起一张小纸条握在手中。

很快会所的服务员赶到了二楼,将玻璃碎片清扫了后给喻司礼倒了个歉,称是自己失职。喻司礼倒也觉得好笑,倘若他没有现在的身份,眼前这个服务员又会是怎样一种态度。

正午时分,喻司礼决定在公司食堂将就一下,体验基层员工的午餐,原因是...叶晚舟登门来催着讨论案情。

“叶老大,要尝尝我们公司的员工餐么?”喻司礼端来一盘餐盘,放在叶晚舟的桌上。

“嚯。原来咱们的喻大总裁这么亲民啊,天天和员工一起吃员工餐,我还以为你们资产阶级一日三餐都在米其林餐厅解决呢。”叶晚舟看着面前盛着四菜一汤的餐盘说到。

“嗯哼,你说的没错,理论上来说是这么回事。”喻司礼又去把自己的餐盘端了过来,就近坐在了叶晚舟对面。

叶晚舟看了眼喻司礼的餐盘,里头只有一小团被绿色液体过了一遍的米饭和几片神似苦瓜片的菜。“你这伙食怎么跟我们的不一样?这是把米其林大厨拉过来当私人厨师了吗?肉都做得这么像苦瓜,我尝尝。”

出于对资产阶级的认知印象,叶晚舟显然不认为喻司礼的餐盘里静静躺着的几片神似苦瓜片的菜真的是苦瓜,于是从喻司礼的餐盘里夹了一片送进嘴里。下一秒,他后悔极了,因为这好像真的是苦瓜......

前所未有的苦味儿充斥了叶晚舟所有的味觉细胞,使得叶晚舟本人的表情都扭曲了。叶晚舟连忙把未嚼完的不知名菜给吐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喻司礼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从离他们几步远的饮水处倒了杯水递给叶晚舟。

“呸呸呸。这是什么菜,怎么这么苦?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叶队,你不要恶人先告状好吗?明明是你从我的餐盘里主动把苦菜片夹走的。”喻司礼无奈摊手,看着快要气急败坏的叶晚舟。

“苦菜?没想到有钱人的口味儿这么重。那这团绿油油的饭团是什么?”叶晚舟像是看生化武器一般看着喻司礼的餐盘。

喻司礼将翻盘向叶晚舟推了推,单手撑着下巴“要不你试试?这是我最喜欢的主食。”桃花眼盯着叶晚舟的脸,像是在叫嚣着。

“试试就试试,苦菜我都吃过了,还怕这饭团?”叶晚舟夹了一小团饭团送进自己口中,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但实际上还是有点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