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我是我,你若是想要我留下,直接便与我说便是,用不着让他传话。”虞香珠语气平静。
胡老二惊奇地睁大他的小眼睛:“啧,见过托大的,没见过这么托大的。小姑娘怕是没见过世面吧。不过也不要紧,姑娘留下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见世面。”
胡老二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赌客们都心领神会,顿时哄笑起来。
钟司理冷了脸,正要亮出身份,却又听虞香珠柔声细语道:“你们这里,不见天日,能有什么世面可见?是打算将我关在此处,弄得生不如死;还是要送我到外头去?”
胡老二一怔,接着哈哈的笑起来:“越是这样的姑娘,玩起来越有意思。”
“玩?”虞香珠语气轻轻,“天色不早了,我不陪你们玩了。不过我倒是有句话还想说。”
胡老二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许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姑娘了。呀,真是怀念。”
虞香珠没理睬他,只缓缓道:“若是想挑衅,便光明正大的出来,别像鼠类一般,偷偷摸摸的在背后搞些让人不屑的小动作。如今我是寻不到你,但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有赌徒倒抽一口气,啧啧有声:“这姑娘听着,像是公门中人啊。不过姑娘说这话,我便不爱听了,什么鼠不鼠的,这鼠有鼠道,龙有龙道……诶!那是什么!怎地有老鼠!”
还真是有老鼠。
赌场阴暗不见天日,偶尔有几只老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像眼前成群结队而来,还不怕人的老鼠,便有些惊悚了。这群老鼠,怕是有上百了吧。
纵然屋中人甚多,除了虞香珠之外,还都是成年男子。
这么多的老鼠,有胆小些的人颤声道:“这,这,这可真邪门哪。这,这,莫不是有什么不好的预兆?”
胡老二的视线猛地又转回到虞香珠身上:“怪不得如此猖狂,原来是有些邪气在身上。不过越是这样,越是有意思了。”
有人急得跳脚:“胡老二,赶紧将这老鼠给赶出去啊,瞧着便瘆人!”
有人道:“胡老二,我瞧这姑娘,的确很邪门,留不得,留不得啊!”
这话一说,赌徒们纷纷附和。不能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而坏了他们的赌场。
越来越多的老鼠涌进来了。
便是钟司理,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虽说虞姑娘与他是站一边的,但虞姑娘没提前告诉他这件事,他心中还是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却不知幂篱之中,虞香珠眼皮半敛,心中诧异。
这鼠,可不是她引来的。既不是她引来的,那便是那人引来的了。
那人,就在附近。
“这鼠,并非我引来。”她开口道,“但,我可以驱赶。”
说罢,她直直往鼠群走过去。
钟司理倒抽一口冷气,眼睁睁地看着似一株绿荷般的虞姑娘走了过去。
说来也奇怪,那些老鼠竟纷纷自动让开一条道。
“我觉得浑身的寒毛都起来了。”有人喃喃道。
古往今来,能驱鼠驱蛇的,都是一些妖孽。
虞香珠忽然回头:“你们说,是召蛇来呢,还是直接将它们赶跑?”
胡老二脸上呵呵笑,心中恨极,这莫名其妙的女子,到底是何方妖孽。
钟司理无可奈何道:“虞姑娘,直接将它们赶跑罢。”他到底是官,虽说这些人在不合法的赌场里赌博是不对,但到底是没犯什么大错。他还是得护着他们的。
虞香珠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翻出一个瓷瓶,拔了木塞直接将药粉洒下。
还真是神了!
药粉才洒下,那些老鼠便吱吱叫着,逃窜一般的逃开了。
肥狗腆着脸:“姑娘,姑娘,你这药粉卖不卖?我家中闹鼠患,我婆娘正烦得紧呢,你若是愿意卖,我可以出高价!”
“肥狗,你这就不厚道了,这要买,也得先轮了我们胡家屯的,才到你一个外村的。”
这还抢起来了。
胡老二脸色难看,看着虞香珠将鼠群驱走,袅袅转身:“钟爷,我们走罢。”
他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敢开口将这尊大佛留下。
钟司理走到胡老二面前,一伸手:“钱引。”
胡老二万般不愿的将还没有揣热的钱引给摸出来,交还给钟司理,眼睁睁、无可奈何的看着二人走出门去。
万幸的是,这两尊大佛没要方才赢的钱。
胡老二在赌场里也混了三十余年了,还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刺头。
赌场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扇门,生怕又进来什么奇怪的妖孽。
那扇门果真又开了,这回进来的是二十多个面生的、凶神恶煞的壮年男子。
“官差办事,若有反抗者,直接打死!”白六嘴上厉声道,心中乐开了花。这赌场可真大啊,这赌资应该不少!
瘟神,那似妖孽一般的姑娘,是瘟神!胡老二暗暗咬牙。
钟司理在外头喊了一句:“将那胡老二押出来,我有话问他。”
“是,司理!”白六大声应道。
方才那位爷,竟然是司理?胡老二腿一软,瘫了下去。
牛棚外,虞香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是不曾发觉有特别的动静。
曾护院也摇头:“外面许是山村的缘故,特别的寂静。连虫鸣的声音都很少有。”
特别的寂静?虞香珠敛眼,山村虽安静,但不至于连虫鸣的声音都少有。
那厢胡老二被押了出来,一脸的不服。
钟司理大马金刀的坐在车辕上:“胡老二,你可识得胡波?”
胡老二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认得。他是胡大丁家的小儿子,论辈分,他还得叫我一声族叔。”
“他近来,有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异常的举动?没有。”胡老二回答得很快,“他虽是个读书人,但一事无成,手中无钱,以前还能变卖他妻子的嫁妆来赌,后来就没有钱赌了,便是来赌场,也是看别人赌。其实我也不爱他来,又没钱,又爱指点别人,有时候别人听他的赌输了,他还得挨揍。好歹他也是我看大的,看了到底不忍心。”
钟司理呵呵笑了一声,不忍心还将胡波的钱全给揣进自己的钱袋里。
“这赌场,背后真正的东家是何人?”
胡老二抿了抿唇。
钟司理也不急,一双锐眼只管盯着他。
这时虞香珠不紧不慢的走过来:“钟司理可要帮忙?我曾合过一款香品……”
胡老二顿时睁大眼睛,忙不迭道:“我说,我说!东家,东家是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