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比肩

天地可鉴,项骞不想换座位只是单纯不想到前面的座位去。谁成想会有那么多同学也不想动。

可张斯洋却在被小倩叫去了解情况时说大家不配合是他煽动的。他煽动什么了,他发表的个人意见只是碰巧与其他人不谋而合了而已。

小倩回班级把项骞带走后没两分钟早自习就散了场,肖泽远伸了个懒腰:“看见了没朋友们,做人不能太张斯洋。”

这话惹来的笑并没被扩大张斯洋就从前门回来了。觉出气氛不对,扫了眼肖泽远后坐回了座位。

陶成然在后门口喊道:“肖泽远,厕所。”

“来了!”

肖泽远跑到班级后面看到谭漾在忙什么,好奇的过来瞅了一眼发现是在抄项骞的卷子。他觉得稀奇极了,从没见漾神抄过别人的。

项骞虽也是当过班长的人,但他体会不了张斯洋在全班同学面前号召不被重视的感觉。他以前在上届英才A当班长时同学们都是绝对配合。所以他那个班长当的可以说是毫不费力。这也是他不明白张斯洋能把这个职位做的如此艰难的原因。

刘倩毫无其他铺垫进门就问他对张斯洋怎么看。这让项骞一时语塞,他笑了:“我跟他还不是很熟。”

刘倩似乎在回忆什么,眼睛看着她办公桌上的小盆栽出神:“张斯洋当时是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来七中报道的。”

项骞心想,那怎么了,谁不是呢。

“他呢什么都好,就是有股扭曲了的胜负欲,”刘倩继续道,“导致他心理压力大。”

刘倩这般剖析简直让项骞想忍不住叫绝。他也终于知道他从张斯洋身上感受到的莫名其妙是怎么回事了。就是那股子扭曲了的胜负欲。

有胜负欲是好事,可以迫使人变得更优秀,但掌握不好度的话人会变得思想负担重。

从小学到现在项骞身边从不缺学习好的,他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学霸,张斯洋这般的也见过。张斯洋看不惯比自己优秀的人优秀,说白了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这些刘倩都知道。她当班主任很多年了,能精准摸出自己的学生都是什么性格。好比她叫项骞过来并不是为了质问他为什么不配合班长安排一样,跟项骞聊了两句她便清楚这件事项骞没有一点儿的起刺,反而是张斯洋过度敏感了。

她没再说什么,叫项骞回班,说这件事她会处理的。

项骞回到班没看到谭漾,还以为那人是上厕所去了。上厕所回来的鲁蓉甩着手上的水进门对他说:“物理老师让你回来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物理老师?”项骞反问道,“他找我干什么。”

鲁蓉叹气,指了指谭漾的座位:“物理老师刚才来巡班看有没有问他题的,结果看到谭漾在抄物理卷子,就给拎走了。让你回来也去呢。”

这样说项骞就懂了,谭漾抄的是他的卷子,物理老师找他过去也正常。谭漾也太不熟练了,好不容易抄一次还被抓了现行。

他正要出门去物理组,谭漾却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项骞道,“我正要去呢。”

“你不用去了,”谭漾滑着轮椅进门,“我跟物理老师说是我自己拿的你的卷子。”

项骞看着滑回座位的人,喜于谭漾揽下全责让他免于口水之灾,他嘴角是带着笑的:“义气也不是你这么讲的吧。”

“那你要是想过去挨罚我也不拦着。”谭漾缓缓扭过头看着项骞。

项骞这才坐回了座位,歪着身子问:“物理老师罚你了?”

谭漾闷声说:“算是吧。”

“罚什么了?”项骞关切道。

谭漾将带回来的卷子展开铺在了桌上:“反正不是罚站就是了。”

项骞微微一愣,视线落在那张新打印的卷子上,明白这是领了一张卷子的罚。

七中英才班常有的事。谁一时糊涂坏了学习的规矩被罚做卷子的几率比体罚大。老师们嘴里也经常有“你这题错的起码两张卷子起”和“看你那么没精神赏你套卷子做做”的说法。

在学生们眼里看起来是件不光彩的事,但实际上都是在变相受益。项骞直言:“做完也给我看看。”

谭漾:“凭什么?”

项骞嘴贫:“罚还是要一起受的。”

借口,全是借口,他项骞就是不想错过谭漾做过的题。

项骞说了句红烧鱼块好吃,项自成还真给他做了。项骞不是特别喜欢吃鱼,但谭漾绝顶喜欢吃鱼。中午吃饭时肖泽远和陶成然都想戳上一筷子,被他灵活挡住了。他把那整个食盒放到了谭漾桌上等着谭漾先夹。

夹了一筷子空气的肖泽远收回手,看了看陶成然的饭盒又看了看项骞的,唉声叹气:“带个中饭你们也能给我整自卑了。”

肖泽远现在的妈是他爸在他小时候后娶的,头两年对他好,有自己孩子后对他就不上心了。他说要带中饭,为省事就把速冻馒头和昨天没吃完的剩菜给他带来了。小伙伴们的中饭让他忍不住悲从中来。

“能给你带就不错了,挑什么,”陶成然把自己的食盒往肖泽远那边推了点,“大家不是可以一起吃的么。”

项骞除了谭漾外他不擅长安慰别人。况且像肖泽远这种心大的,快乐不会缺席,只会卡住。一会儿就好。他等谭漾夹走鱼块儿后把那食盒拿回来放在了肖泽远面前:“吃饭叨叨什么。”

肖泽远笑弯了眼,挥动着筷子道:“那我开吃了!”

换座位的事刘倩是在下午最后一节自习回来处理的,进门便让每人拿出一张纸。

陶成然很慌:“不会是要默写昨天让复习的那几篇古文段落吧。”

“问题不大。”项骞边翻找本子边说。

“问题不大”是项骞的口头禅,他每次说这话都是带着绝对自信的。谭漾以前每次听他说“问题不大”都会嘲讽一句“你就吹吧”。

现在每次脱口而出“问题不大”后等不到谭漾那句“你就吹吧”项骞还挺别扭的。他看了看也在撕纸的谭漾,把手里的本子一放,伸手去要纸。陶成然见状也犯了懒,也等着谭漾给纸。

谭漾看了看向他伸着的两只手:“自己撕去。”

于是那两只手又同频率的伸向了右方位的鲁蓉,鲁蓉虽十分嫌弃,但也还是颇有爱心,给两个手上都塞了一张。

“是否要继续换座位这事咱们通过匿名投票来决定,”刘倩站在讲台上边用小抹布擦讲桌边说,“每个同学写下自己是否同意继续换座位,票数多的示为全班选择,有意见吗?”

“没有。”全班同学参差不齐的回道。

刘倩:“那就写吧,写完了最后一排的同学往前收,放到讲台上。”

要么写“同意”,要么写“不同意”,并没占用时间。写完的同学都在等着上交。

项骞写完后将纸条折起便站起了身,他得连带着谭漾那一列也收了。

谭漾刚写完,一看是俩字,项骞还以为谭漾是赞成换座位的,仔细辨认那遮了一半的字才发现是“弃权”。

像谭漾一样弃权的还有2个。最后的票数统计是48票有效票,24票同意,24票不同意。

平手。

本来看早自习那架势,项骞还以为不换座位是胜券在握。看来早上那些个没乱动的都是在观望,眼下有了匿名这层伪装便都释放了真我。

刘倩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容我再想想。”

“老师,”钱晖举手,“换座位对视力好,还是换吧。”

肖泽远看了看钱晖的后脑勺,开口道:“换座位学习小组就跟着换了,还要重新适应。”

张斯洋:“多跟不一样的同学学习不好吗?”

“没必要吧,”陶成然接住了话,“刚混熟的就换了,每次都在花时间重新开始,累不累。”

“后排的也能到前排去,这样公平。”

“并不是谁都想去前排的好吗?”

“换座位是规矩,都两年了为什么要改变?”

“今年不一样,高三学习已经很累了,就不能活得自在点吗?”

......

怎么突然间辩论上了?其他人跟着说话同学不停变化视觉方位。换座位和不换座位的两方公然对峙了起来。要不是刘倩叫停,屋里就吵起来了。

项骞坐在后面看戏,他没那么多想法,他就是不想离谭漾远了。谭漾不愧是刷题高手,趁着大家乱哄哄的时候,已把从物理老师那领回来的卷子做了半面。

“好了!”刘倩再次制止了还在说着什么的同学后扫视了全员,“我们班捍卫自己想法是靠嘴的吗?”

有同学声音不大的接住了话:“不是。”

刘倩:“那就别那么多废话,按老规矩来吧。”

自从坐进这个班级,项骞最怕的就是“老规矩”三个字。别人听了“老规矩”瞬间达成一致的秒懂,只有他如个门外汉般不停的追问陶成然是怎么回事。

“一旦班里有僵持不下的争议,就采取成绩比拼的方式决定,”陶成然靠在椅背上目视前方的小声对项骞说,“不然你以为张斯洋是怎么当上班长的,高一选班委时好几个人都想当班长,最后靠成绩比拼决定的。”

项骞点了点头,在英才班靠成绩夺取话语权确实有说服力。

“我来说下规则,”刘倩在黑板上画了条线,“每方选五人参与比拼,以即将来的月考成绩为准,五人总分高的一方获胜,获胜方可决定是否继续采用换座位的制度。”

屋里的同学全兴奋了起来,这群啃书本厉害的孩子还是喜欢在成绩上做决斗的。

赞成换座位的张斯洋是第一个站起来的。紧接着是钱晖,然后是王新源,再然后是谢晨亮。谢晨亮直接把他哥也拽了起来。速度快到还在纠结要不要站起来的都收住了,他们对这个阵容很放心。

同意换座位的代表集结完毕后不同意换座位的那边还没反应。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视线都看向了项骞。

项骞坐正后收回过道里的那条腿站起来。紧接着是肖泽远,然后是陶成然。鲁蓉跟她的前桌使了半天眼色才站起来。鲁蓉站起来后又有三个同时站了起来。

“人数多了,你们三个留一个。”刘倩提醒那三个同学道。

陶成然忍不住对项骞道:“这样不行骞哥,这阵容咱们要输。”

项骞知道陶成然的担心,现在站着的不管怎么搭配都跟张斯洋那边抗衡不了。他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对刘倩说:“老师,让他们三个都坐吧,已经全了,另外一个是谭漾。”

听项骞这么一说,刘倩问道:“是吗谭漾?”

本是局外人的谭漾忽然被点名显得有些不爽,他斜视站在那一脸期待看着他的项骞,很想说我不是我没有,但嘴上却回了个“是。”

在陶成然和肖泽远隔空对着欢呼的时候,刘倩把最后确定下来的谭漾名字写在了黑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