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
林非哄了季乐鱼一会儿,和他一起点了麻辣香锅，坐在床上，等着外卖。
季乐鱼看了看时间,已经12点48了。
“这么晚了,吃完估计也要一点半左右，你这时间也太紧张了。”
“没关系。”林非浑不在意。
他比较在意的是,“今天想我了是吗？”
季乐鱼愣了一下,林非拉过他的手攥在了手心，“是吗？”
季乐鱼就知道瞒不过他，自小，他就什么都瞒不过林非。
他点了点头,“嗯。”
“所以我这不就回来了。”林非语调温柔。
“下次想我了记得告诉我。”
他说着,似是又觉得这样不好,改口道，“还是我先告诉你吧,以后每隔半个小时，我给你发条微信,告诉你我在哪里在干什么和什么人一起，等中午和晚上回来前,我再给你发一条,到时候你就在心里数着时间,数到30分钟,我就出现了。”
季乐鱼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他的掌心很温暖,温暖到让他想要永远都握紧不放手，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甚至于握得太紧,在他的手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勒痕,可是林非却还想着温暖他。
只温暖他。
“你不累吗？”季乐鱼有些心疼道。
每天大早上从这里出发，开半个多小时的车去学校，中午急匆匆赶回来，休息不了一分钟就又要离开。
等到晚上，别人都已经回到宿舍躺下准备点外卖了，他还在路上等着红绿灯。
就这，他还想增加自己的负担，每隔半个小时，给他发微信过来。
他都不觉得觉得他这样子的人，麻烦又讨厌吗？
林非看着他眼里的柔软，将他拥进了怀里。
“当然不。”他道，“知道你会想我，舍不得我，每分每秒都想见我，我也很开心。”
世人会为此觉得劳累，是因为他们心怀整个世界，事业、爱情、朋友、家人、自我，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他不一样，他的世界只有季乐鱼。
所以没有什么，是比季乐鱼更重要的。
他在季乐鱼的头顶蹭了蹭，“我男朋友深情又可爱，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觉得累？”
季乐鱼闻言，抬起眼睫向上看他，眼里是无声的笑意。
林非顺势低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季乐鱼没说话，只是眼里的笑意愈发明显。
他总是能轻易的被林非哄好。
每一次，哪怕他心里有再多的不安与躁动，只要林非出现在他面前，只要他温柔的哄着他，季乐鱼就会情不自禁迷醉在他的温柔中。
他抱住了林非的腰，紧紧的贴着他，小声道，“哥哥，我刚刚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林非疑惑。
“等以后我们工作了，不管做什么，我们都好像会分开，你会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呢，也会顺从我叔叔的心愿去季氏，所以我们也会像世上的每一对情侣一样，早上在家里和对方说再见，晚上再和对方相聚。”
“就像现在。”季乐鱼道，“就像我们大三大四这两年。”
哪怕他在最开始，刚毕业的那几年，因为不想去季氏而和林非一个公司，但是他也迟早会回到季氏，那时候，他们还是会分隔两地。
林非没想到他会意识到这个，这实在是太平常的一件事，平常到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它有什么问题，除了季乐鱼。
“你如果愿意，我可以陪你去季氏上班。”林非认真道。
从小到大，季乐鱼都没有和他分开过，让他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八个小时见不到他，甚至可能更久，这对季乐鱼而言，确实过于为难。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乐鱼连忙道，“我怎么可能让你和我一起去季氏呢？”
他对工作没有兴趣，对未来也没想法，他只需要这辈子都能陪在林非和季屿霄、林洛清身边就好。
但是林非不一样，林非很明显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
就像初高中，林非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考H大。
而他，却什么学校都可以。
如果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要妥协，那毫无疑问应该是他。
只是偏偏季氏不仅是季屿霄想留给他的，更与季屿凌息息相关，所以他不可能拒绝。
他不愿意林非放弃自己的想法，又无法自己放弃季氏，因此，他们注定要在工作后，体验别离。
不过好在，他还有大三大四两年可以尝试。
尝试习惯每天的分离，尝试和林非在不同的工作地点。
“我想好了，”季乐鱼笑道，“正好现在我们也是在不同的两个学校，所以我可以拿这个作为缓冲，如果我能慢慢接受我们在不同的学校，接受我们早上在门口分别，晚上在家里相聚，那我就一定也能在日后我们工作的时候，习惯我们每天的分离。”
林非没想到他最终的落脚点会是这个。
这固然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但是毫无疑问，这对于季乐鱼而言，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你可以吗？”他担心道。
尽管在最开始，在他得知季乐鱼报考了A大的那段日子里，他也想过，季乐鱼去A大，去没有他的学府，或许可以让他们在未来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季乐鱼能更好的适应。
可是真当这种情况来临，他却又舍不得起来。
他在更早的时间就比季乐鱼先一步意识到他们形影不离的十四年，会给未来他们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走向自己的就业岗位时带来的影响。
只是他总是舍不得提醒季乐鱼，总想着只要他愿意的后退，那么就可以依然陪在季乐鱼身边，依然可以让季乐鱼不用成长的肆无忌惮的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过每一天。
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成长，如果可以，林非并不希望那些成长的阵痛会出现在季乐鱼身上。
他可以包容他，他愿意包容他。
他愿意指引他，监管他，耐心的带着他向前走。
所以，他自然可以不用成长，至少，不用以痛苦为代价换取成长。
“很多事情，并不一定需要在特定的公司才能做，即使我在季氏，我也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林非温声道。
季乐鱼闻言，笑了起来。
他在这一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他的哥哥似乎总是这样，明明目标很明确，抱负鲜明，却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不断的向他妥协。
他报考A大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季乐鱼承认，这种毫无节制的偏爱甚至溺爱的感觉确实令人沉醉。
但也因为如此，他才要挣扎着从林非给他的源源不断的爱里短暂的浮出水面，喘息着让自己保持理智。
——以此稍微对林非好一点。
“那可不行。”季乐鱼轻声道，“就算你陪我去了季氏，季氏那么多楼，那么多办公室，我们也不一定时时相见。能让我们时时相见的只有你是我的助理，但是我怎么可能让你做我的助理呢？”
“这太屈才了，别说我不同意，我叔叔和你爸爸他们肯定也不同意。”
“尤其是我叔叔，他不可能接受你放着奥宇不去，只来给我当个助理，到时候你准备和他怎么说？你开得了口吗？你忍心让他为了这个发愁吗？反正我是不会让你为这个开口的。”
林非一时被他这话说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涉及到林洛清和季屿霄的事情，他总是会先一步让步。
尤其是季乐鱼说的并没有错，季屿霄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去给季乐鱼当助理的。
他越爱他，越把他看得和季乐鱼一样重要，就越不会答应。
可如果不是助理，其他岗位也确实如季乐鱼所说，满足不了他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他的欲望。
“所以，”季乐鱼柔声道，“你还是去你想去的公司吧，奥宇也好，博远也好，甚至你自己创业也好，至于我，我会努力在这两年，慢慢习惯这种不算分离的分离。反正我们现在也每天都在不同的学校，那试试也不亏，说不定我就接受了呢？”
林非听着他故作轻松的语气，沉思了许久，慢慢点头道，“好。”
不管他愿不愿意，这两年他们都注定在白天的时候和对方分别在两个学校，事实已经不能更改，季乐鱼也自然可以试试，如果他可以接受，那当然最好，如果他不能接受，自己在想其他办法也不迟。
“等到时候，如果我真的创业，我就把公司设在季氏的附近，这样我不忙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去看你。”
“或者你也可以和现在一样，每隔半个小时给我发一条微信，中午的时候你如果赶不过来，就和我视频两个小时。”
林非轻笑，“那我为什么不从离开的那一刻和你视频呢？”
季乐鱼瞬间觉得自己被点醒了，“是啊！你完全可以从离开的时候就开着手机和我视频。现在是上学，课堂有纪律，所以我们不能视频，但是等工作了，季氏我说了算，博远和奥宇也必然得听你的，就算你去创业，那也是你是老板，你自然可以每分钟都出现在摄像头里，让我看见你。”
林非摸了摸他因为说到这个兴奋起来的脸，“好。”
季乐鱼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虽然视频和真实相处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但是只要能让他看到林非，那就足够了。
“你放心。”季乐鱼闭上了一只眼，“你开会的时候可以把视频关了，我绝对不偷听你们公司的机密。”
林非伸手抚过他闭起眼睛的眼皮，在他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
“没这个必要。”他道，“我最大的机密就是你，剩下的这些，都不值钱。”
季乐鱼瞬间被他哄得心花怒放。
他再次抱紧了林非，开心的倚在他怀里。
24小时全方位视频，这换做其他人一定会崩溃，但是季乐鱼知道，林非一定会做到。
只是这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他还是需要慢慢的减少自己被林非的束缚。
就像戒烟一样，从每天一包，变成每天减少一根，再减少几根。
不需要全部戒掉——他也无法全部戒掉，只要留出正常的，和其他人一样的工作时间就好。
季乐鱼暗暗下了决心，决定开始尝试着给林非一些工作上的自由。
然而，比他的动作更快的，是林非的温柔。
下午上课的时候，季乐鱼开始陆陆续续收到林非的微信，最开始的一条是他到学校时的，之后是其他零碎的林非和他的闲聊。
2点30，他收到了第一条固定微信。
林非：【在上课，和江景硕他们坐在一起，想你。】
季乐鱼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按照中午说的办法执行起来，不过也是，林非向来行动能力很强。
他愉快的回复道：【我也在上课，超想你。】
林非又给他发了两条，这才提醒他：【好好上课，回去考你。】
一瞬间，季乐鱼也不知道是压力还是动力，但毫无疑问，他立马精神了百倍，开始专心听课。
2点45的时候，林非发了新的微信过来，说他们下课了。
没一会儿，季乐鱼接到了他的视频邀请，他似是站在窗前，背后是悄然探出来的树枝。
绿叶层层叠叠，白色的花朵零星的点缀其中，像是少年的欢喜。
季乐鱼笑着拿着手机出了教室，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和他聊天。
3点整，林非发了第二条固定微信过来。
林非：【依然在上课，想你。】
季乐鱼看着他微信上的想你，不知不觉再次笑了起来。
林非以前很少说这种话，可现在他却会在两人分开时，一遍遍的说给他听。
他的男朋友，真的是很细心浪漫的一个人。
季乐鱼回复他道：【我也是。】
他趴在桌上拿起本子，每想一次林非，就画一道横，再想一次，就画一道竖，一节课还没到，纸上就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正字。
季乐鱼：……
季乐鱼默默把纸收了起来，决定他下次还是直接写林非这两个字吧。
5点40的时候，季乐鱼结束了下午的课程，收拾完书包，往回走去。
“一起吃饭吗？”尚云阳问他道，“今天我有时间。”
“我没时间。”季乐鱼毫不犹豫，“我要回家。”
然而他刚走出教学楼，林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季乐鱼迅速接了起来，听到林非在电话那头道：“我下课了。”
“我也下课了。”季乐开心道，“我先回家，你想吃什么？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吃。”
“你想吃什么？”
季乐鱼想了想，“要么吃火锅吧，突然有点想吃火锅。”
“好，你想去外面吃还是家里吃？”
“家里吧，点个外卖，让他们送过来。”
“嗯。”
“那你去开车吧。”季乐鱼道，“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
“不用。”林非看着不远处自己家的车，“我叫了王叔过来。”
季乐鱼稍稍愣了一下，“你不开车了吗？”
“周内不开。”林非道。
如果他开车的话，出于安全，势必无法和季乐鱼通话。
可如果他不开车，又不能有效的掌握回家的时间。
所以，司机，就十分必要了。
季乐鱼听着他这四个字，也明白了他为什么突然会叫一直接送他们的王叔过来。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树梢的花，花很漂亮，鹅黄色，像是暖暖的光。
“不是说，让我数30分钟，然后你就出现在我面前吗？”他轻声道。
然后，他听到林非温柔的语调，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酿好的酒，令人心醉。
“30分钟太长，你会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