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玲勉强接下这个似乎在试探她情感的超高速直球问题,忍住羞意和内心的骚动,斟酌着每个字眼说道:
“你要问我是不是不喜欢不当击剑运动员的你,我的回答肯定是没有到不喜欢的程度,只是心理确实会有些落差。
但这完全不是你的问题,对你而言,不管你当不当击剑运动员,你一直是你,从来没变过。
对现实中的你会有心理落差完全是我个人的问题。
我在芬兰偶遇你之前,这么多年来只在中五那年见过一次现实中的你,而且那次没有和你讲过话。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是以一名优秀击剑运动员的形象存在于我的想象中。
我还擅自将你想象得过于完美,完全脱离现实中的人。
在芬兰认识现实中的你之后,心理上难免会有些落差。”
沙谨衍微微皱眉,自嘲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不当击剑运动员后,身上那些能让你喜欢的闪光点消失了,现在的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普男。”
“拜托,你要是普男,你让其他男人怎么活?!”段嘉玲忍不住高声说道,说完翻个受不了他的白眼,“我以为我跟你说得足够清楚,还把可能会得罪你的心里话说出来,结果你自动脑补出一些没有的事来扭曲我的话。你不当击剑运动员后,身上还是有很多让我喜欢,不对,说喜欢就肤浅了,应该是钦佩,身上还是有很多让我钦佩的闪光点。”
沙谨衍眉头舒展,却不懈追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会对不当击剑运动员的我产生心理落差?”
太难缠了这个男人!
段嘉玲胸口堵着一团棉花,意识到自己今天要是不把这个问题跟他说清楚,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深呼吸一下,认真说道:
“落差这两个字,不代表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下降了,或者我对你的钦佩之情改变了。
只不过在没有认识你之前,你一直是一个我没有真正接触过的人。
我对你的认知更多是建立在想象和距离感上,你作为击剑运动员的形象在我脑海中被理想化了。
认识你之后,你站在我面前,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形象,而是一个真实、有血有肉的人。
我实话实说你听了别不高兴,认识你之后,你让我心理落差最大的一点就是你现实中的性格。
跟我想象中的你的性格不能说一点都不像,只能说毫不相干,完全就是两个人。
主要是性格这一点让我一时之间对你产生一些心理落差,其他的倒没什么。”
想象中的纸片人温柔美好,现实中的本尊强势刁钻,唉,梦女之殇。
沙谨衍不客气地断言:“我听明白了,一定是我现实中的性格太完美,才让你产生心理落差。”
段嘉玲被他自信过头的骄傲表情气笑了,简直了这个人,他明明听得懂自己说的是负数心理落差,偏要把意思反过来理解。
你看,这就是纸片人和现充人的差距。
把脸扭到一边,小声蛐蛐:“你硬要这么理解我的话,我没意见。”
“我有意见!”沙谨衍握她手的手劲猛然加大,跟逼供似的,“你给我说清楚,我现实中的性格怎么让你产生心理落差?现在像我性格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段嘉玲忍着手疼,沉默保平安。
像沙谨衍“性格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肯让她沉默保平安?
见她不说话,啧一声,扯一下她的手臂:“快说,我现实中的性格怎么让你产生心理落差?”
“你把我手捏疼了!”段嘉玲被他逼得终于从沉默中开口,扭扭被他紧紧攥在掌心的手,“像你性格这么好的男人,今天我这只手不是被你咬,就是被你捏!”
沙谨衍意识到自己下手有点重了,默默松了些手劲。
段嘉玲手没那么疼了,哄小孩一样哄着他说:“我认识你的时间没几天,还来不及深入了解你,你不用太在意我刚才对你的评价。等我认识你的时间久了,说不定我就会发现你真的是一个性格很好的男人。”
心里扑哧一笑:才怪,认识的时间一久,可能只会更加确定你真的是一个性格让人不敢恭维的男人。
“认识的时间一久,你就会对我的性格改观,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沙半仙向她发出灵魂拷问。
可以把他当小孩去哄,只是他可不像小孩那么好哄。
段嘉玲昧着良心坚定地说:“当然是我的真心话!”
面对这种难缠又锱铢必较的男人,不昧着良心能行嘛她。
沙谨衍不想拆穿她拙劣的假话,转而问道:“那我应该要怎么做,才能缩短你想象中的我和现实中的我之间的差距?”
“啊这,你什么都不用做。性格这种东西三岁定终身,很难改的。”
“我性格这么好,谁说我要为了你改变性格?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中学师妹,你算老几,敢要求我为了你改变性格。”
沙谨衍故意这样说来戳她的肺管子,报复她说自己性格不好。
段嘉玲明明知道他的目的,还是被气得不轻,狠狠把脸撇到一边:“对啊,我就是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中学师妹,那你这么在乎自己在我眼中的形象干吗?”
“你看我这样做可不可以缩短差距?”
“你哪样做?”
段嘉玲好奇地看回他。
沙谨衍一言不发,抬手摸上她的脸,拇指放在她唇边定位,接着,低头,毫无预兆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段嘉玲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他的气息忽然逼近,然后唇上一紧。
思维瞬间停滞,震惊到忘记呼吸。
沙谨衍用拇指指腹揉揉被自己亲过的柔软唇瓣,手上没有感受到她喷出的鼻息,对自己这个出其不意的吻所产生的效果很满意,善良地提醒:“呼吸,傻女仔。”
段嘉玲如梦初醒,猛地打开气管大口大口呼吸:“你这才叫性骚扰!”
吼完愤愤地一拳打在他身上,效果就好比给这个志得意满的男人挠痒痒。
脸颊发烫,心脏像被按下加速键,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
户外零下十度的冷冽空气让她的嘴唇好干燥,他亲时感受到的触感一定很粗糙,这可是他们这辈子的初吻!
气到在脑子里土拨鼠尖叫,同时又控制不住地春心荡漾。
沙谨衍得意地勾唇:“差距缩短了吧?你想象中的我可不会从你脑子里跳出来吻你。”
这一吻是在向她宣告,现实中的他会比她想象中的他更加让她难以抗拒。
这一吻也是在向自己确认,自己对她从第一次见面就产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好感,它确实存在,无比真实。
段嘉玲气鼓鼓地瞪他,开口正要怼他两句,突然灵光乍现,怼他的话变成:“一个吻而已,你想象和现实中的差距,在我眼中也就缩短了一毫米吧。”
沙谨衍对她的小伎俩心知肚明,慢悠悠地说:“怎么才缩短一毫米?”脸庞凑近她一些,神情似笑非笑,“看来我必须多亲你几次,才能彻底消除差距。”
成功了!
段嘉玲眉开眼笑,赶紧抿好蠢蠢欲动的唇瓣,迎接与他的再一次亲密接触。
刚才被他偷袭的那次不算,这次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她一定好好表现。
瞥男人一眼,见他头动了,急忙闭上眼屏住呼吸,心里紧张得像有一团火在烧。
沙谨衍低头的动作做到一半就停住了,手摸到她的额头,在上面弹一下——轻轻的,带几分宠溺的力道。
“啊!”段嘉玲睁眼捂住额头,满眼诧异,“你打我干吗?!”
“打你耍滑头,骗我多亲你几次。那么嫌弃我现实中的性格,也不耽误你馋我的嘴。”
段嘉玲心虚,舌头打结,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反击,只能不服气地说:“师兄就是师兄,被你识破了我认栽。”
内心狂叫:可恶,差一点就二亲成功了!
“换做我是你,我可不会这么快就认栽。一个运动员站在竞技比赛的赛场上,这么快认栽怎么能行?”
他话音未落,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
段嘉玲愣一下,但很快,将所有紧张和期待化为一股柔情,仰首轻柔地回吻,所有感官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集中在四片唇瓣的交缠上。
沙谨衍心中有股欲望,想在她口中更加深入地探索,但他压抑住了这股急切的欲望。
他不想刚开始和她有亲密接触就表现出猴急的一面,好像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去。
唇瓣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吻得舒缓缠绵,给她足够的时间去适应、去感受自己。
片刻后,舌尖滑过她被自己吻到发热的唇瓣,作为结束这个吻的句点。
段嘉玲眼波迷离地喘息着,唇边残留着与他的唇瓣亲密接触后的微微颤动,沉浸在他给予的甜蜜和悸动中,一时没能完全回神。
沙谨衍单手捧住她的脸,指腹划过肌肤,温柔地说:“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那么粗鲁地叫你过来亲我。亲你这种事,应该由我主动。你以后不要再偷偷用手指头吻我,两张嘴碰在一起的吻才叫接吻。”
段嘉玲被他的话从迷离拉回到现实中,炯炯的双眸对上他没有焦距的眼睛:“你眼睛恢复后看到我的样子,要是不喜欢,与我无关,是你自己主动亲上来的,风险自负。”
沙谨衍扬起一抹灿笑,轻松地说:“对,我是自己主动亲你的,不管你长成哪一种我不喜欢的样子,风险都由我自行承担。”
凑过去再亲她一下。
这次亲歪了,亲在她的嘴角上。
段嘉玲暗笑,不可否认他这个缩短想象和现实差距的做法太奏效了。
还是真人好,真人可以吃肉!
沙谨衍拍拍自己大腿:“你坐上来,让我抱抱你。”
段嘉玲跟早上一样,再次隔壁老王附身,鬼鬼祟祟地左右扫视空无一人的冰湖湖面和围绕着冰湖的云杉雪林。
“啧,你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昨晚我们都睡一张床上了,你还害羞什么?”
沙谨衍此刻的脑子被多巴胺控制,全无耐心,只想尽快重温早上从她怀中苏醒的那种舒服感觉。
“昨晚那是意外,你少拿这个来要挟我。”
段嘉玲表面上假装矜持,动作上已经顺从本心,犹犹豫豫地从小板凳上抬起屁股,再犹犹豫豫地坐在暗恋的中学男神大腿上,羞涩但也暗爽。——梦女上位记
沙谨衍搂住她的腰,将她环抱在怀中,扬起脸说:“师妹,主动亲我一下。”
他们关系升温后,这声“师妹”听在段嘉玲耳中格外酥麻,只矜持了一秒钟便对准他的唇瓣亲上去,心中盛满柔情。
这对解锁啵啵新乐趣的师兄妹,有谁还记得旁边冰洞里的第八条鱼呢?
看来今天不仅是段嘉玲的幸运日,也是第八条鱼的幸运日,因为有段嘉玲代替它“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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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你中五那年见过我,在哪里见的?是不是因为太喜欢我,跑到沙鸿福集团总部蹲守上下班的我?也不对呀,你读中五那年,我人还在美国读研呢。”
沙谨衍一脸困惑,显然对这段记忆毫无印象。
段嘉玲轻打一下他的肩膀,有点埋怨地说:“我读中五那年的三月份,你受邀到道格给中六毕业班的学生做演讲,为他们解答升学问题,鼓励他们在DSE考试中考出好成绩。结束演讲后,你去了趟击剑社团,和师弟师妹们切磋剑术,当时我就坐在底下看你比剑。对我来说如珠如宝的记忆,你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沙谨衍回忆片刻,恍然大悟地长长“哦——”一声:“是那次啊。后面我硕士毕业回港工作,人一直待在香港,道格有邀请我回去做演讲,我一般都不会拒绝,因此去道格做过好几次演讲,分不太清你说的具体是哪一次。”
“原来你在我毕业后又去了好几次道格做演讲,太可惜了,我只在中五那年和你碰过一次面。”
段嘉玲遗憾地轻叹一气。
沙谨衍现在知道她中五那年在击剑社团见过自己,干脆顺着话题,明知故问:“原来你在道格读书的三年期间,有加入过击剑社团?”
段嘉玲想到自己那一团糟的剑术,不自在地嗯一声,祈祷他千万不要在击剑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
击剑是她的短板,她不想让喜欢的男人听到自己支支吾吾、笨嘴拙舌的一面。
“那就说得通了。”
“什么事说得通?”
“之前我还觉得奇怪,我们没有同校读书过,你却这么仰慕我这个不认识的师兄。现在看来,你应该是通过击剑社团知道了我很多事。这个社团我待了六年,里面留下我很多东西,比如我特地录制的《击剑初学者基础训练教程》,你肯定有拿这个作为教材练过击剑吧。”
段嘉玲忍不住哼哧一笑:“何止看过,我是反反复复地看,把这套教程都盘包浆了!”
甚至拿它当男主角是沙谨衍的偶像剧来看。
沙谨衍哈哈大笑,话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既然看那么多遍,你的剑术怎么还那么烂?”
段嘉玲一时没听出他这话有什么不对劲,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便也跟着难为情地笑起来:“我肢体太笨拙了,就是学不会嘛……(脑中灵光一闪)嗯?不对,你刚刚才知道我中学进过击剑社团,你怎么会知道我剑术烂不烂?”
沙谨衍暗暗打个突:糟糕,千小心万小心,还是不小心说漏嘴了。
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我是猜你剑术很烂。”
解释太生硬,语气又带着心虚,连自己都骗不过,更别说她了。
段嘉玲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被他蒙混过关,眼神锐利起来,食指戳戳他的胸口:“我信你才有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背后调查过我?!”
疑问句用肯定的语气说出。
突然得知他在背后调查过自己,她心里既慌乱又奇怪,他如果调查过她,怎么还会对她这么好?他没有查出她养父是谁吗?
“什么调查,你言重了。”沙谨衍更紧地搂住她,唇瓣贴着她的耳廓,用很蛊的声音说,“只是你那天突然出现在港口咖啡馆,我觉得有些蹊跷,就叫Jason向学校确认一下有没有你这个人,再翻一翻你的IG,这种程度怎么能算是调查呢。”
段嘉玲没有被他的媚音蛊惑,出奇激动地说:“这种程度还不算调查?这就是调查!你把我当成接近你的坏女人吗?我们那天在港口咖啡馆真的是偶遇!”
他还翻过她的IG!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了她抵达芬兰的真正时间!
段嘉玲羞耻到无地自容,原来自己在他面前当了小丑而不自知。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然会在背后调查她!
他这次是调查得不够彻底,万一哪天他再叫Jason去详细调查她,查出她养父是谁,会不会马上对她心生厌恶,甚至跟她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