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咯噔一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卓玛央金:“白蟒把他……?”
卓玛央金看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脸色惨白,想必着实吓得不轻。“是……”她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对我说,“白蟒是在往龟田体内注射毒液。”说到这里,她转头去看了看龟田,再转过头来,像是对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白蟒一般不敢轻易主动攻击人,这次它不顾我们这么多人来偷袭,只怕……只怕……”
她“只怕只怕”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我听得着急,打断她的话:“只怕什么?”
卓玛央金没有说话,只意味深长的看了我几眼,好像带着忧虑又带着些惋惜。这个女人,一会装天真无辜,一会装深沉神秘,实在搞不懂她,既然她喜欢装那就让她装好了,再刨根问底倒显得我比一个女人还白痴了。因此我不再理会她,琢磨怎么给小日本清理伤臂——毕竟他好歹是个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龟田的手臂不是一般普通的毒蛇咬伤。我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又和卓玛央金商量,问她是否知道怎样疗龟田的这种伤。
卓玛央金没有立即回答我,她低着头想了半天,才说一句:“等山本回来再说吧,我们毕竟什么都不懂。”她的语气神情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好像知道什么,可是我又找不到证据证明。
“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龟田变成之前那日本人的样子吧。”我说。
卓玛央金瞟了我一眼,嘲讽的道:“你还同情起他来了?”我懒得和她计较,过去翻自己的背囊,也不知道带治蛇咬的药没,好歹死马当活马医,就算是胡乱给小日本抹点药,我心里也会比眼睁睁看他在哪里挣扎呻吟变成一滩脓水好受点。
背囊里的东西繁杂得很,我埋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药,有些烦躁。更可气的是卓玛央金还饶有兴味的站在一边看我找东西。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她只管要笑不笑的看了半天,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找把锋利的匕首,一块干净的布,就可以了。”她既然这么说,那表明肯定是有办法的了。我依言找出一块干净的布,抽出靴子上的匕首递给她。她连连摆手叫我自己去给小日本包扎,说她自己嫌脏也狠不下心,只负责指挥。
我过去把龟田的袖子一掀,只见他小手臂现在反而不如之前那么艳丽粉红了,只是有些肿胀的样子,伤口处拳头大小的一块惨淡的粉红色。貌似他自行好了?
我叫卓玛央金问龟田感觉怎么样。她也不问龟田,直接就叫我把龟田伤口周围发粉红的那块肉剜掉,要剜得完全见骨,不留一丝肉。
“搞错没?你当人家不是爹妈生的,一点都不怕痛?”我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有些冒火的看着她,“再说,这恶心不恶心?你拿我寻开心是不是?”
卓玛央金胸有成竹的看着我,指着龟田说:“你尽管去剜那块肉,他肯定不会痛的。现在就算你把他整个小臂割掉,他都不一定知道痛。”
我低头去看龟田,他一脸的恐惧绝望,倒真的不像很痛的样子。迟疑了下,我找不到别的办法,只能还是按照卓玛央金的说法去做。匕首一下去,感觉好像切豆腐一样腐朽不搭力,轻轻一刺就插到了骨头上,我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匕首旋了一圈,将龟田伤口那块肉完全剜了下来,然后又用匕首仔细的将他骨头上残留的肌肉刮了干净。奇怪的是,整个过程龟田居然没有流一点,哪怕一点的血。
果然,就如卓玛央金所说,我剜龟田伤口上的肉时,他哼都没哼一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接着卓玛央金又指挥我给龟田挤毒血,就像蒙医放血那样,慢慢的把手掌以及胳膊处的血往伤口那儿逼,开始出来的都是透明的水,后来慢慢有点血色,最后直到出来的完全是鲜血了,卓玛央金才叫我住手。也直到出鲜血了,龟田才杀猪一样的嚎叫起来,凄厉之极。把腐肉剜了毒血挤了,毒液不至于再蔓延腐蚀,他能感觉到痛,这是好事,表明小命暂时应该保住了。
卓玛央金示意我赶快给他包扎上,一面又用日语和龟田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折腾了半天,终于给龟田包扎好了,我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卓玛央金忽然叫住我:“罗技师,你看那里……”她指着刚才我扔龟田腐肉的地方。我一看,哪里还有什么肉在,只剩一滩粉红色的汁液和一张极薄的人肉皮!
假如落单的是我,那……
……
一会,就见山本一行人回来了,个个气喘吁吁。我本想叫他们赶紧看看龟田的伤势,可是一看卓玛央金早就迎了上去,指着龟田在说什么,想必是说伤势的事情,那也就不用我多说了。
过了一会,卓玛央金过来找我,她喜形于色,兴奋的说,“罗技师,山本君找到逃兵的线索了,而且他可以肯定逃兵就在附近某地。”
找到逃兵,那也是和我们有关,该我们高兴才是。但是看卓玛央金的神色,仿佛是她家贵重的东西失而复得一样。再者,说实话,遭了那么多的罪,我对逃兵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要不是她之前说小日本有什么阴谋的话,我早就下山回去了。所以我只淡淡的回她:“哦。”就不再说话,心里一边盘算着好几天不见的老李,不知道他是下山回兵站了,还是怎么样了。
大概我反应过于冷淡,卓玛央金有些意外,她讶异的看着我:“刚才山本君他们一路追白蟒,追到一个温泉边时,白蟒不见了……”我心里暗笑,这里山上有温泉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物,白蟒忽然不见,那肯定是温泉旁有它的老巢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哦……那去把白蟒杀了,我们打道回府。”我仍旧淡淡的道。
卓玛央金无可奈何的看着我,好像要说什么,又忍住了。过了会,她道:“罗技师,你忘记了才出发时我给你说的话?”
“你是想说白蟒和小日本的阴谋有关?”我歪着头有些戏谑的看着她。
不料卓玛央金一改刚才的兴奋,严肃的说:“是。所以等下山本会要求你们一起过去,你不要拒绝,还有,你最好紧挨着王刘二人走。”
“挨着他们干什么?”我这下真的奇怪了。
卓玛央金还没回答,那边小日本就叫她了。“我先过去。山本刚才是叫我过来告诉你等下一起去找逃兵。记住一定要紧挨着王刘二人走。”她边说边往小日本那边走过去。我一头雾水,不懂她的意思。再看王科长和刘干事,他们一直坐在那里休息闲聊,见我看他们,二人都微微颔首和我打招呼。
我闷声闷气的走过去挨着他们坐下,然后把逃兵就在附近的话告诉了他们俩。两人一听,均是一脸喜色,估计是这下回去能交差了。我总觉得事情过于蹊跷,也就没把卓玛央金让我紧挨他们走的话告诉他们。
休息了一阵子,山本亲自过来和颜悦色的用生硬的汉语对说我们三人休息够了,应该赶路了。然后又对王科长说他的伤势应该马上就有救了。他甚至还问我们是否背得动背囊,不行的话他可以叫手下帮我们背。他越是这样不摆架子让卓玛央金来翻译,我越觉得不对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虽然疑惑,不懂卓玛央金的意思,但还是谨听她的话,一动身就厚着脸皮走在王刘二人中间,其实主要还是怕自己万一落单,那白蟒神出鬼没的来偷袭我,龟田的前车之鉴让我不得不多多堤防。
这次是我、王科长以及刘干事并排在前面走,紧跟着是卓玛央金,最后面是山本一行人。本来该山本他们在前面带路的,但山本说为了避免我们几个装备不齐全的中国人落单被白蟒袭击,还是他们断后比较好。我也懒得和他们计较,再说,只要我们没人落单,想必那白蟒也不敢正面攻击我们。
这一段地势有些奇怪,一改之前的陡峭险峻,变得平坦开阔,而且风也不似先前那么“呼呼”的刮得厉害。越走越是显得静谧,静谧得我们的大口喘气的声音都完全没有了。身边王刘二人好像越走越来劲,一点疲惫的样子都没有,我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能赶得上他们。
走到快到山顶——大概海拔在六千米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不大的温泉汨汨的冒着腾腾的热气,温泉旁一些刀劈斧砍嶙峋怪异的冰柱子,两者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就是这里?”我转过头去问山本,“你是说——逃兵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