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食灵,演练符箓,贞,生活从此变得有了规律。海婴兽浑身是宝,体型更比悫人大了数十倍,不啻于上好的丹药,随着灵气不断洗炼身躯,精魂渐次壮大,修为亦日益深厚,这些日子持续的积累,魏十七走得不算快,一步一个脚印,极其稳固,即便牛乙复生,天澜真人再现,他也不惧一战了。
然而顺心的时光不会持续太久,海婴兽的离奇消失终于惊动了王族,不得不说,海妖的反应有些慢,但这也在情理之中,海婴兽亦是海妖中的大族,数以万计,控制的海域广袤无边,彼此一年半载不知行踪也是常有的事,但失踪的族人达到相当的数量,也由不得王族不警觉了。
海婴兽一族向来二王并立,各司其职,左王主内,右王主外,奉右王之命查明族人失踪真相的,乃是海廓的叔父海勋。对这个鲁莽执拗的侄儿,海勋殊无好感,恨其不争,毫不掩饰冷淡疏远,不过最近一次王族聚会,左王颁下数瓶还真丹,海廓居然迟迟没有出现,这让海勋起了疑心,主动向右王讨下差事,远行数千里,来到侄儿栖身的巢穴中。
巢穴中空无一人,只有一颗暗淡无光的镇波珠。
海勋从指尖挤出一滴精血,滴在镇波珠上,以秘术催动此宝,一道白光射出,落在湿漉漉的石壁上,晃过一些凌乱的画面,海婴兽,狼齿鱼,悫人,越闪越慢,最终固定为一个陌生的大汉,一手持狼牙棒,一手持黑沉沉的长刀,目露凶光,杀气腾腾。
“咔嚓”数声轻响,镇波珠裂开数道细小的缝隙,海勋眯起眼睛,胸中怒意渐生,他几乎可以肯定侄儿业已殒命,凶手便是那闯入渊海的汉子。七曜界十洲八海,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妖物,如此不守规矩,胆敢向海婴兽王族下手!
海勋虽然不喜欢这个惹是生非一无是处的侄儿,毕竟是王族的一员,岂能随随便便被人宰了,当下念动咒语,一口妖元吹出,镇波珠飘出无数晶莹的碎屑,连成一片,如一缕纤细的光带,飘飘悠悠,一路指引着他来到海廓殒命之处。
凶手早已远遁,海底一片狼藉,却没有找到侄儿的尸骨。海勋沉吟片刻,沿着海岸北上,径直找上余三瘤,问明原委,这才确认了凶手的身份来自大瀛洲的妖物,自称韩十八,凶残狠辣,下手无情,悫人也好,海婴兽也好,都是他吞食的物。
海勋心知肚明,侄儿八成被他给吃了。
余三瘤对凶手的底细所知不多,问不出什么名堂,为海妖的份上,海勋放了他一马,命他一旦发觉韩十八的下落,及时传递消息。余三瘤唯唯诺诺,暗自心惊,那厮胆大妄为,连海廓都不放过,这下子可把海婴兽给得罪狠了!
海勋随即返回深海,安排下亲信细细搜查,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果然有人在暗中杀族人,凶手专挑落单的族人下手,那些失踪的海婴兽尸骨无存,除了一些飘散的血迹,争斗的痕迹外,并没有留下太多线索。海勋推测,凶手藏身在某处,杀海婴兽为食,如此凶残,十有是那韩十八。
他向右王讨来海图,将族人葬身的位置一一标记其上,一点点星罗棋布,散落各处,或疏或密,并无规律可寻。海勋原本打算传下号令,命族人务必三五成群,相互照应,不得单独出行,注意提防外来的陌生面孔,转念一想,这么做固然有效,却无异于打草惊蛇,若韩十八有所警觉,逃出海婴兽控制的海域,渊海如此之大,却到哪里去找他。
权衡再三,海勋决定按兵不动,加紧搜索族人遇难的痕迹,逐一添加在海图上。忽忽数载过去,随着标记越来越多,终于被他一些端倪,凶手刻意避开了王族聚居地,除此之外,千里之外尚有一片荒凉的海域,从未有海婴兽在此葬身。
刻意避讳,却露出了马脚,聪明反被聪明误,何其不智!海勋当即调集族人,里三层外三层,将这片海域团团围住,亲自带领亲信杀了进去。
魏十七早察觉到海中的异动,情知杀戮过盛,终于惊动了海婴兽的王族,不知找上门来的会是何许样人物,他有心会上一会,养精蓄锐,孤身守在荒岛上,以狼牙棒拄地,静候来敌。
一时间海水鼎沸,波涛汹涌,浊浪连天,五头海婴兽联袂而至,居中一头身躯瘦小,脸面苍老,眉心印有一点金芒,浑身上下满是皱纹,双手空空如也,与众不同。
这些年来魏十七不知宰杀了多少海婴兽,无不是一手持叉一手握珠的寻常货色,三股叉是逼水的法器,珠子似是妖丹炼成的宝物,修炼的时日越久,神通越足,除此之外,别无可称道之处。这迎面扑来的老物形貌古怪,弃叉与珠不用,拿脚指头想也知道领头的是谁。
海婴兽绕着荒岛游弋,掀起深不见底的漩涡,海勋半身从水中竖起,操“俚语”,沙哑着嗓子道:“姓韩的,我那侄儿可是你杀的?”
魏十七一听便知,是狼齿鱼余三瘤漏的口风,他暗暗记下,哂笑道:“死在韩某手上的海婴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谁知道哪个是你侄儿!”
海勋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天妖与海妖素来相安无事,你不在大瀛洲待着,到渊海屠戮我族人,却是为何?”他虽然痛恨对方,也不能见面就打杀了,既然奉了王命,总得问个明白,日后也好向右王回复。
魏十七道:“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你等在海中觅食,遇到中意的,吃了便吃了,还有什么废话不成?”
这话虽然说得蛮横,却不无道理,大瀛洲强者为尊,渊海更是如此,海勋哼了一声,不再逞口舌之能,旋即将鱼尾一搅,刹那间海水倒卷而起,化作巨大的水龙直上云霄,掉头而下,朝孤岛狠狠拍下。
一声巨响,无数晶亮的符箓凭空浮现,癸水之气织成无形的屏障,水龙顿时分崩瓦解,化作汩汩泡沫,涌入海中,声势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