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季梧桐不一样,醉汉陈浅墨今日可没时间像他一样和老友聊天打趣。
迎上最后一批进千野山的客人。明月为灯,云雾作伴。酒壶里的酒也剩下最后一口。
刚硬长剑在腰间,镶珠玉冠在头上。远在金陵之都的万融书院便是陈浅墨接引的最后一批客人。
最人群最后的少年扶着自己的长剑一路小跑来到自己师哥身边,“师哥,都说无问楼总地的人不入世,脾气应该都很古怪吧?”
为首被称为师哥的少年仙力十分淳厚,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脾气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无问楼总地应该新来了个混小子,那小子不是啥好玩意!”
少年听了这话有些好奇,“师哥还认识无问楼的人呢?”
师哥慢下步子来,“岂止是认识,那混蛋我可太熟悉了!混的不是一般二般!犯浑他认第二,我都不敢认第一!”
此话一出,少年心中一惊。自己这位师哥虽然是年初才通过仙考来到万融书院,但家底殷实,平日修炼有上等仙药不断加持,天赋也极佳。
最要命的是,师哥是出了名的刺头。短短半年,就用自己那张嘴惹了不少人。
远远瞧见山壁之上的热闹,少年小声开口,“他如何犯浑?”
师哥张口便来,“我老家镇子外面有个野湖,野湖旁边住着一个孤寡老人。这小子霸占人家地方修炼也就罢了,还骗吃骗喝!”
说话间,少年听的直摇头,这不是无赖嘛。
师哥继续讲,“还有比这更混的!偷吃偷拿仙庙里的贡品,还大言不惭当着神像的面说都是泥疙瘩!”
听师哥讲完这一句,少年被吓的直缩脖子,这可干的都是遭报应的勾当。
一路上边说边走也不算乏味,万融书院的人终于站在了山壁前。
陈浅墨的身子歪歪扭扭,今夜接引之事作罢,自己也喝的差不多了,“各位早些休息,歇息好再启程往山里去吧。”
季梧桐也将几位老友送回了房里,独自站在云栈前,看着松林中摇曳的火光。
在九州大地上的正统仙门,拢共有十二家。今日来了五家,如此看来已有四家不想与无问楼交恶,只有神兵塔一家没有将无问楼放在眼里。
夜色更深,山壁上烛火稀松。多数人都已睡去,一队人马一十有九,缓缓落在山壁前。
只有季梧桐跟着红鸢往前迎去,剩下的三位护法皆去巡山了。
这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皮肤粗糙一脸络腮胡,双手上更是布满老茧。
他身着无问楼红袍,红袍上套着一副铠甲,腰间一口宽刃刀,看上去更像是位将军。
后面跟着的十八人皆是如此装扮,打眼一看各个都是久经沙场的军士。
见红鸢迎了过来,中年男子不苟言笑,抱拳道:
“孟天敬,见过楼主!”
孟天敬话音刚落,身后十八人齐齐抱拳,其声浑厚有力,“拂雪十八兵,见过楼主。”
红鸢点头脸上带笑,“一路辛苦,房间都收拾妥当了,快歇了吧。今后总地的安危,就叫给你们了。”
季梧桐在一旁没出声,对着孟天敬笑了笑。
拂雪十八兵,季梧桐听红鸢他们讲其过,这十八人皆是兵家仙门出身,真正意义上受过军队教导的人。
孟天敬未动,身后的拂雪十八兵也未动分毫。
孟天敬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松林的方向,“楼主与大弟子且安睡,我们在这里扎营便好。料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久在青州做掌事的孟天敬清楚的很,那松林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见孟天敬如此说,红鸢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也就片刻时间,十间帐篷搭好在山壁前。孟天敬一人住一间,其余两人住一间。
季梧桐看得出来,这帐篷分布颇有讲究。四间帐篷一共八人,成一字在最后拍。三间帐篷成品字型紧挨在一起,两后一前,前面的是孟天敬的帐篷。
最前面的三间,分散较为开阔,更像是前哨。
搭好帐篷,燃起火堆,孟天敬下意识的望向山顶,顾前不顾后可不是行军之人该犯的错误,
红鸢轻笑道:“安心,后山有三位护法守着。”
孟天敬点点头,他和身后的拂雪十八兵并没有要歇息的意思。今晚对于无问楼来说,将会是不眠夜。
无论是住在山壁上的还是睡在松林里的,都且算是光明正大来的。怕就怕还有些偷偷摸摸来的。
倘若有任何一家远道而来的仙门出了事,传出去对于无问楼都是坏事。
季梧桐看着这漆黑的山野,“孟掌事,你们一般遇到擒住深夜来犯后,都是如何处置?”
孟天敬一本正经回道:“自然是抓起问罪,待到秋后发落。或是当场杀个干净,随便埋了就好。”
季梧桐又问到,“倘若是两军正在对垒还未试探时,便有第三军袭扰,如何?”
孟天敬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看了一眼季梧桐,又望向红鸢。
红鸢同样也看了一眼季梧桐,对孟天敬说道:“你看着办吧,不管是房里的还是林里的都看着咱们呢。”
孟天敬抱拳,明白了红鸢的意思。
虽说后山有三位护法,前山有孟天敬,季梧桐没有选择回房,而是在温泉里泡了一夜。
日头刚上,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一场好梦,他们也明白无问楼不会让自己的总地出现纰漏。
只是众人正打算站在云栈上,好好欣赏一番这晨光撒云雾时,却被山前的景象镇住了。
一顶顶帐篷前,是孟天敬带着拂雪十八兵迎风而立,他们的面前是十几具尸体。
红鸢缓缓推门而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诸位莫慌,这些都是擅闯我无问楼的人。”
红鸢对着客人们轻笑,转头对云栈下的孟天假装敬嗔怒道:
“还不快些收拾了!”
拂雪十八兵的名声,这些仙门的人都是听说过的,生死在他们眼中不过如吃饭喝水一般。
片刻过罢,泥土的清香便掩盖了一阵阵血腥味。
这一幕云栈上的人看的很清楚,松林里的人也不例外。
季梧桐和像是没事人一般,和余莫阳孟轩等人站在云栈上,孟轩咂舌道:
“季老弟,这该不会都是你的主意吧?”
季梧桐耸了耸肩,没有答话也没有否定。
等收拾好一切,众仙门的人也不着急进山去了。他们想看看神兵塔的人是退是进,更想看看无问楼的本事。
终于,松林那边有了动静,神兵塔的人开始往山壁前来。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手提长枪,身后九人皆是战斗之姿,不快不慢前进着。
“神兵塔借道!”
男子来到山壁前,对着红鸢高喊了一句。
红鸢斜依在云栈杆栏上,冷冷回了一句,“不借!”
红鸢话音刚落,孟天敬和他的拂雪十八兵瞬间成冲锋之势。
神兵塔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十人调整着站位,丝毫没有慌乱。
为首的男子举起枪尖,“你们区区无问楼,也敢和神兵塔作对?”
神兵塔原本料定无问楼不敢怎样,只是没想到无问楼的态度如此坚定。
红鸢裙角轻摆,双脚踩入空中,来到神兵塔众人头顶,“区区无问楼?”
天空中忽然电闪雷鸣,一道道霹雳中,银针如雨一般落下。
红鸢仅仅一招,十人差些命丧当场,只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红鸢突然收了杀意。
远处云雾之中,踏步走出一人,“红鸢,别来无恙啊!”
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朝着红鸢挥手,身后山野中,出现十余个手提弯刀的人。
云栈上,小八率先认出来者何人,“血刃营,这是血刃营总教习袁野!”
季梧桐包括在场的人心中皆是一惊,“不是说,来的都是些青年才俊吗?”
红鸢脚尖轻点来到地面上,嗤笑一声,“我当时谁,原是你这个为老不尊的东西!”
各仙门的年轻才俊听闻此话面面相觑,堂堂血刃营的宗教习,怎么就成了为老不尊了?
只有余莫阳打着哈欠,“相传,这位教习喜欢取自己的弟子为妾。”
季梧桐侧目,“你不是不爱管闲事嘛?”
余莫阳轻哼一声,“关你屁事!”
本来应该是红鸢好好教训一番神兵塔这些毛头小子,袁野的出现让局势变的更加有趣。
血刃营一众人加入了神兵塔的阵营,看样子这两家早就商量好了。
袁野也不气恼,笑呵呵的说道:“红鸢,小孩儿们前来历练一番,你挡在前面是不是不太好看?”
红鸢给了袁野一个白眼,“你愿意出头,那你来?”
袁野听了这话,连连摆手。“我可不来!只是为这几个年轻人说个公道而已。地脉本就是九州大地的造化,自然是让年轻娃娃们凭本事去争,你我都多少岁了?地脉对我们这些老帮菜没什么大用!”
红鸢轻哼一声,“地脉是地脉,无问楼的总地是无问楼的总地。小孩子不懂规矩,我这个当前辈的自然是要教一教的。”
袁野摇头笑道:“他们自有师傅教。倒是你无问楼,没有年轻娃子们,守着地脉做什么?哦!对了,有一个!就是听说资质平平啊!家世也一般!”
听了这话,站在云栈上季梧桐一跃而下。今日,无问楼大弟子,在众仙门弟子面前正式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