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摘月楼是中州城极富盛名的酒楼,其内奢华至极,消费昂贵非凡,等闲人等只能望而却步,多为权贵豪客在此聚集。
而且摘月楼并非一座,四大家族辖内皆有,然其东主,却是丹盟,或许这也是其在四大家都能站稳的缘由。
当然,由于其奢靡无比,时常遭受清流们抨击,连带不少民众亦响应附和,但其中不少人又以曾进入过而引以为荣,端的是奇异。
尚处早间,摘月楼正在进行整理以便迎来全新一日的生意,其内一位位妙龄美貌侍女来回奔忙,却丝毫不显杂乱,显露极高的素质。
门前亦有衣着华丽的小厮忙碌,另有威武护卫值守,这番阵势,若非真有底气之人,恐怕就连踏入的勇气也缺乏。
“有客到?谁这么早?”
一位眼尖的小厮,见一队军士护卫着一辆华美车驾径直朝门前空旷地飞落,嘴里嘟囔一句,不敢耽搁的朝知客总管传讯。
“我摘月楼的规矩,早上不接待,贵客请稍后光临。”
知客总管是位艳丽女子,她疾步跨出大门,虽万福施礼,语气却生硬,权贵她见得太多,何况这车驾与军士并不眼熟。
“放肆!”
一名护卫军士呵斥道:“我家六少奶奶驾临,你胆敢拒之门外,还不让掌柜的速来迎接大驾!”
“六少奶奶?哪家的六少奶奶?这中州城内的少奶奶可多了去了!”
那女子见他不客气,翻白眼道:“我摘月楼的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是来自主家的哪位六少奶奶,那也不可强逼!”
“也罢!”
侍卫正待发怒,车厢内传来一道莺燕声,“可有收拾干净的雅室,我们先进去等人。”
“这位少奶奶,你是首次来我摘月楼吧?”
女子渐渐刻薄道:“我摘月楼的规矩众所周知,你若以前来过,定然不会让我等为难,还是打听清楚再上门不迟。”
语落,她不再多言,竟隐含鄙夷的横眼,转身便朝大门行去,懒得继续招呼。
“我还真不知摘月楼的规矩,早知就该向凤吕打听打听。”
动听之声再从车驾内传出,不存丝毫火气,显出说话人极佳的涵养。
“你......”
听闻凤吕之名,正在回行的女子即刻迅疾转身,双目瞪圆瞧向徐徐打开的车驾厢门。
一道倩影,手挽另一道怀身大肚的绝色佳人,缓缓从厢门内行出露面,不过刘璟滢虽面色不悦,却不曾出声。
“我是宁相依,你摘月楼欢迎么?”
一抹温婉笑容,却令女子立刻冷汗淋漓,周遭小厮亦被她绝代姿容及身份所摄,全都呆立当场。
“贱婢还不快让掌柜前来相迎!”
刘璟滢似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这里毕竟是魏家地域,身为嫡少奶奶,即使生性天真烂漫,此刻也心生怒气。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知是皇甫六少奶奶与嫡少奶奶凤驾,奴婢罪该万死!”
女子立刻惊惶失措,不住赔礼的同时,就欲下拜叩首。
“罢了,速去安排吧!”
宁相依不曾与她一般见识,总掌民家事物的她,待人本就亲和,何况双方身份天差地别。
“二婶。”
侧头,她朝任晓萍微微颔首,示意身为长辈的她先下车驾行于最前。
“我是照料你的老妈子,你的正事要紧。”
任晓萍毫无架子,含笑扶起她另条手臂,三人一同飞落,在那女子战战兢兢将腰身躬得极低的引领下,朝大门款款而行。
“老奴拜见皇甫二夫人,二位少奶奶。”
刚刚行至门前,一位锦衣老叟极速迎出,恭敬至极的行礼道:“不知是三位贵客驾临,有失远迎,今日定要给老奴薄面做东宴请。”
“那便感谢盛情。”
宁相依并未刻板的拒人于外,浅笑一语应承。
“贵客请!”
老叟闻言立时眉开眼笑肃手于前领路,仿佛调转过头,是别人请他赴宴。
由于并无宾客,他们不曾行走暗门,而是缓步穿过典雅气派正厅,朝二楼雅间行去。
恐怕这也是掌柜故意为之,能多争取间隙套些近乎。
并且他明显对于宁相依更看重,即使刘璟滢为魏家嫡少奶奶,任晓萍为皇甫二夫人,在他心目中也及不上手握大权的宁相依。
或许,这就是各家各国内,掌握实权与闲散之人的本质区别。
任凭你身份尊贵又如何?无权无势也是白搭,若有选择,决不会首先巴结于你。
“奴婢已安排妥当,三位贵客请!”
二层沿途都有美貌侍女站立,一间厢门大开的雅室前,早前那位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知客女子,挂着稍显不自然的甜甜微笑,欠身万福。
“孟掌柜。”
被请入雅室安坐,知客女子亲手送上香茗,宁相依启唇道:“稍后魏续统帅会过来,我们有事要聊,就不需人伺候。
至于摘月楼欲要进驻青蚨城,我皇甫家自然欢迎,此事我会亲自向刘总管和三少奶奶知会一声。”
“噢,如此多谢六少奶奶!”
老叟闻言大喜,机敏保证道:“六少奶奶放心,今日一切都不会外泄半分,老奴让她们上些小食便退下,绝对无人打搅。”
语落,他果然不再多言惹人讨厌,一番吩咐井井有条,陆续有佳肴小点送来后,立刻离去并亲手将厢门紧闭。
即将与内心最恨的魏续见面相求,宁相依不可避免心情复杂,闲聊亦显得心不在焉,倒是任晓萍瞧出端倪,主动与刘璟滢闲话。
整整一个时辰,厢门终是再开,一身戎装的魏续,好似风尘仆仆赶来,只是看见任晓萍也在场,微微愣神一瞬。
“见过皇甫二夫人。”
他极快恢复如常,轻拍上前相迎的刘璟滢手背后,极负气度、毫不失礼的率先致礼。
“魏续统帅万勿拘礼,我只是陪同相依而已,就当我是闲人吧。”
任晓萍依照礼仪还礼,随后果真稍退,欲要择一距离稍远的木椅安坐,将焦点彻底留给宁相依。
“六少奶奶设法唤本帅前来,是关于原宁家军统帅宁元直吧?”
见宁相依保持默然,魏续若无其事道;“这事也不是完全没有余地,不过涉及军情乃至宁家机密,你我能否单独聊聊?”
“相依!”
任晓萍没料到他竟会单刀直入,过往之事她当然知道,毕竟在院落内几乎人人皆知,孤男寡女再处一室,绝对算不得妥当。
“二婶、璟滢,就请你们暂且回避一二。”
宁相依内心极度挣扎一息,故作轻松含笑朝她们轻福请求。
“好吧!”
任晓萍权衡一瞬,当先应下,朝刘璟滢使了个眼色,边外行边冷声道:“魏续统帅,相依肚里的孩子,老祖宗看得极重,别令她情绪激动。”
厢门开合,不剩旁人,宁相依美眸厉芒一闪即墨,来到宴桌另一端坐下,冷冷瞧向嘴角微扬的魏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