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续将书简接过凝眉细细浏览,魏德忠此刻才稍稍抬首,不住隐晦观察他的细微神情变化。
“原来如此......”
双眉皱得更紧,魏续将书简关合,竟闭上双目陷入思索,大殿内显得更加幽静莫测。
良久,他陡然睁开双目,早前对魏德忠的冷厉不存,和颜悦色道:“你即刻领兵与骠骑军去家族传送阵,一旦宁元直露面,立即将他拘押。”
“得令!”
魏德忠深深看了他一眼,铿锵应诺后转身即行。
“你传讯宁家军副帅宁宏光。”
待他离去,魏续对后来送书简的将领道:“让他全心全意约束好宁家大军,战事不可有丝毫疏忽,去吧!”
宁家主殿内,数道目光汇聚中的林奇,细思片刻,终是再度启唇,“事情虽稍显突兀,但魏续此举倒挺符合他的利益。
一来能尝试拔除二叔这位宁家军统帅,甚至让整个宁家深陷其中,从而去除这颗眼中钉。
二来,或许更加关键,是对外的一种姿态。
除掩盖自身战事上的过失,彻底坐实他早前定罪无误外,更是对另几家传递他这个统帅遭受掣肘的讯息。
一旦传出,魔灵军突破防线直袭中州的罪责,将全部扣到宁家军头上,且能对他其后的决策极为有利。
魏家内乱,试想其余各方怎能作他的指望?亦能激起家族部分人士的不满,从而对他同情并支持。
不得不说,他的心思很深沉,时间点也掐得极准。
若宁家军稍有异动,他就能名正言顺派兵镇压维稳,中州城的防御便与他再无干系。”
“言之有理。”
宁相依螓首连点,目泛期盼道:“夫君可有化解之法?”
“呵呵,岳父。”
林奇并未立刻作答,转问已彻底冷静的宁采臣,“魏家家主魏舒翰与您相交莫逆,不知与二叔交情如何?”
“老祖宗与爹是生死同袍,爹亦一直坚定支持于他,因此,我宁家与主家嫡脉一向亲近,否则当年也不会令相依指腹为婚。”
宁采臣斟酌道:“就是在这个前提下,我与魏舒翰才自小往来密切,至于二弟亦是同样,只是他毕竟年岁稍小,总也及不上我罢了。
不过魏舒翰对他也如弟弟般看待,二弟向来耿直,往昔得罪人,也是他出面化解周旋。”
“嗯......”
林奇缓缓点了点头,忽然起身含笑道:“不如我与岳父两个大老爷们单独私下聊聊。”
“正合我意。”
宁采臣闻言紧随站起,“以免老被她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打断。”
“看把你爹能得!”
瞧见他们并肩行向内堂消失,魏映洁满脸不屑道:“他们翁婿才见过几次,居然还要背着我们商议。
不过这事奇儿愿管,倒是让我很放心,何况你爹愿意听他的劝,比起我们说话更有份量。”
“明明是姑爷提议,大嫂怎的全部怪到大哥身上。”
包惜惜虽内心忧虑,亦知道忧心于事无补,不如索性活跃气氛玩笑道:“我看大嫂是真的喜欢姑爷,才会如此偏心。”
“呵呵,我宁家上下谁又不对姑爷敬重喜爱呢?”
宁德才轻捋胡须道:“大小姐有福分,亦是我宁家之福啊!”
魏家大院,传送阵。
一道宏光闪耀,将军务稍加安排的宁元直,终是面色森寒的率领近卫传送而至。
“止步,勿动!”
他们还略有晕眩之际,两道冷喝声已传入双耳。
“我,宁家军统帅宁元直,要面见家主!”
环视周遭,传送阵已被一圈圈密集军士围拢,瞧见他们杀气腾腾模样,宁元直心下微惊,表面却丝毫不怯的朗声高呼。
“宁元直,你是宁家军统帅不假,可你擅自脱离前线,置战事于不顾,该当何罪!”
魏德忠冷声道:“统帅有严令,谁若不尊军规,不论身份即刻擒拿,还不束手就擒!”
“强词夺理!”
宁元直不现惧色抬手示意麾下不要妄动,沉声道:“各家大军统帅本就有临机专断之权,本帅行事怎能以违反军规论处?
何况本帅并非通敌,而是回转家族公干,替我宁家军牺牲将士的家眷料理后事,此为军心所在,正大光明,凭何血口喷人!”
“宁元直统帅,你对我等将道理说破天也毫无裨益。”
魏源冷冷开口道:“我们也是依照军令行事,是非曲直,你可以去对统帅申诉,但若肆意顽抗,别怪本将不念同袍之情!”
“不错!”
魏德忠亦高声附和,“有理走遍天下,既然你自觉占理,便无须畏惧。”
语落,他冷厉扫视百位近卫军士,“可若你胆敢在家族大院内动武,将会视为叛逆!
真到那时,不仅是你,你宁家以及众将亲属必将遭受牵连,望你能好自为之,切莫一意孤行!”
“束手!”
魏源不再废话,直接怒目爆喝。
“束手!”......
伴随他的呼喝,在场的骠骑军紧随同声惊雷齐喝,守护阵法内立时声雷滚滚令人耳鸣。
宁元直不曾被这股气势压倒,虎目瞪如铜铃与魏源对视,只是他人虽耿直,却并不傻,内心正疾速权衡得失轻重。
“宁元直统帅,本将再说最后一次。”
魏源森然道:“现时你若合作,仅将你个人暂且收押,如果你执意顽抗,你身后的军士必将立刻丧命!
并且你能放心,我骠骑军保你平安,在未获确凿罪责前,决不会让你蒙冤受难!”
“好!”
宁元直目光如刀深深凝望他,“你魏源向来刚正不阿,我便信你一次!”
“统帅......”
身后近卫们闻言,立时齐声欲要相劝,却被他抬手止住,“你等速回家族禀报家主,听家主令行事,不得有误!”
言罢,他坦然前行,来到魏源二人身前,“带本帅前往军牢吧?本帅拭目以待,会否死在魏续见我之前。”
林奇与宁采臣密议整整大半个时辰才再度踱回大殿,“相依,不如让岳母留下,你随我返回,家族目前可缺你不得。”
“是啊相依。”
魏映洁亦颔首赞同,“民家唯你不可或缺,娘家的事你不必过余操心,先顾好婆家,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为上。”
“那好吧。”
宁相依盈盈起身,“娘就在家里多呆呆,女儿有婆婆她们照顾,不用劳心。”
“家主......”
一道疾呼,只见管家领着一位军士疾步匆忙步入,“禀报家主与主母,二爷回转中州,在传送阵前便被骠骑军带走押往军牢。”
“什么!”
包惜惜闻言大骇,不由自主望向面沉似水的宁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