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歌,是家主亲口教授,原本流传于楚国,被称为楚歌。”
南离首次面对这般大的阵势,内心不可避免会产生紧张,好在她演出经验丰富无比,强自镇定下,并无丝毫表露。
“我曾斗胆向家主建议,不如新创一曲,以免会有人觉得家主徇私,甚至因此对这歌谣心生不敬。”
她绝艳脸庞满带庄严道:“但家主问我,楚国难道就不在我皇甫家域内么?这首楚歌是先辈所创,代代传唱至今,它本就是传奇。
它经历过无数磨难,也曾笑看世间繁华,但仍旧不被后世子孙遗忘,只能证明它不仅在乱世能激励我们不屈,在盛世亦能鞭策我们奋发。
故而,家主将它定为家族战歌,或更是今后整个家族能世代流传之歌,代表家族的精神流芳百世千古。
在此,小女子荣幸之至,将这首战歌献给先辈英烈,唱给边关将士们、以及所有我皇甫人听,对夙敌发出战争宣言。”
‘咚!’……
声如落珠,琵琶音鸣,林籁泉韵,一瞬拨动心弦。
伴随曲调渐起,她身后亦有光影耀动,并凝幻成一幅全新画面,那画面上出现的人,正是当年尚处于楚国国难时的林奇。
那时的他,一人盘旋高空,正酝酿流星火雨,欲要对其下漫山遍野的兽群,发起绝命攻击。
不错,这是在师兄陈磊就义后,他强忍万分悲痛,首次施展这等群杀绝技。
南离并未立即开嗓,前奏极长的随着画面不断起伏,由细弱游丝,到声如洪钟,再到龙鸣狮吼,乃至裂石穿云。
“流星火雨!”
林奇愤怒之声为背景,这恢宏无敌景象终于映入所有人眼帘。
“千里关山风雨他乡;
乡音,我愿听,家里酒,我愿能尝;
莫道隔千山,朝夕里也梦想;
但望有朝身化蝶;
对抗着风霜,我再踏家乡!”
南离的嗓音犹如天籁,她的的确确下了苦功,区区一夜时间,她不仅将曲调拿捏得丝毫不差,并且唱得极有感情。
如万千颗粒般的琵琶音符,时而洋洋盈耳,时而绵言细语,时而瓦釜雷鸣,时而如泣如诉。
身后光影不断变幻,有大楚反攻时的千军激动唱响,有还俗行动中凡俗们面对恶兽的无惧无畏,更有皇城存亡时将士们的嘶声呐喊。
这千声万律,宛如整个楚国在为她伴奏,犹如所有楚人在为她伴唱,更似祖辈们冥冥中的应和。
一言堂院落内,林奇在随唱,白晨馨在随唱,所有楚人皆尽动情歌唱。
遥远的楚国皇城,如今已声振屋瓦,石破天惊的歌声,如漫天霹雳震撼红尘!
并非一遍即止,南离配合光影,不断重复、重复、再重复,而且她越唱越能领悟这歌所含之情、之意。
以至于她开始泪如泉涌,整个情感全然投入其中,已忘却了身在何方、所谓何事,只愿宣泄内心真情。
通常,越是朗朗上口的旋律,越是简单易学。
渐渐的,被光影中楚人在国难时爆发的勇气与悲意感染,各地投影前的民众,情不自禁跟随轻哼,进而放声高歌。
这首楚歌,仿若燎原薪火,迅速传递至整个皇甫家地域,将所有疆域点亮。
就连饱经风霜的任筱筱、金玲、皇甫阳,也不禁启唇开声,加入到唱响的行列。
尖刀队军营,剑锋目光陡然锐利,凝望发出巨声的中州城,端行军礼不歇,肃穆吟唱。
杀神军营中的丽刹,则早已泪湿沾襟,唱得泣不成声、调不着谱。
余音绕梁,数炷香工夫,充斥于浩瀚天际的宏声,才消歇隐没,整个皇甫家疆域一片寂静,所有人的心,已被引动,从而凝聚成魂。
“小女子失礼!”
南离拭抹泪痕,端庄万福道:“我将会再去边关各地,倾我全力为我皇甫人唱响战歌,族战不止,歌声不息!”
“皇甫战歌!皇甫战歌!皇甫战歌!”……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再度响彻苍穹大地,就连接壤的魔族地域,亦能隐隐听闻。
“哎!老太婆这颗心,仿佛重回青春,但望战毕,我皇甫家所有人,都能再踏家乡,甚至从未离别故土!”
金玲试图将群情压下,然而铿锵之言,却再度掀起海啸浪潮,直至良久,才风消雨歇。
“下面说第三件事。”
她将心绪平稳,微笑道:“魔族首战所选攻伐之地,如今谁也没把握能笃定,因此,家主与统帅决定集思广益。
诸位若有料敌先机之能,可通过言路上表,并说明理由,一旦事实真是如此,将能进入‘弈棋’向棋圣学习。
并且统帅亦会酌情挑选,擢拔才智之士,参与兵部军议,作为兵部智囊参事,享受统领待遇。
这也是弈棋的选拔条件,无分身份贵贱及男女,今后,随着战事进程,家族会再出议题,以期用万民智慧,将敌永镇!”
“这个好,这个好!”
“是啊,大家能一道思考出谋划策!”
“还有机会平步青云,我若能堪破,该多好!”
“赶紧去看兵书学兵法!”
……
议论雷动,家族这次明确表态将不拘一格择才,这让不少人心潮澎湃,特别是好棋者,能向棋圣学习讨教,简直是致命诱惑。
“辛劳任老夫人!”
应彩潔再次露面,恭敬将金玲请下,笑容可掬道:“这三件大事已宣告完毕,但今日一言堂还有准备,请来了数位我皇甫家的瑰宝。”
“噢?”
任筱筱闻言,双目陡亮,瞥见数道人影飘飞而来,就连她也止不住内心激动。
那是数位风烛残年的老叟,腰身早已佝偻若弓,面颊皱纹层层叠叠,浑浊老眼却精光熠熠。
“这几位前辈,想必有人识得。”
应彩潔微微欠身介绍道:“他们有的是老国主,有的是老家主,已多年不曾露面,而他们,正是上次族战仍旧存于世间的英雄!”
“是老国主,老国主去了中州!”
“老家主身子骨还挺硬朗,家族之福啊!”
……
数个家族与皇城立刻沸腾,他们所有人都感到与有荣焉,心下慷慨激昂。
“小姑娘!”
其中一位老叟将应彩潔打断道:“能让老朽们先行礼么?否则我们这针都插不进的老脸,也感无颜呐!”
“是晚辈疏忽!”
应彩潔大气肃手道:“列位老前辈请!”
“立正!”
那老叟一声宏呼,其余老人立刻竭力挺直腰杆,他们齐齐转身,侧对投影,庄严行军礼道:“参见统领,参见将军!”
“他们给谁行礼啊?”……
由于他们朝向投影范围之外,民众们根本无法得见,只能窃窃私语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