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这是何意?若不欢迎,我自不会厚颜强留。”
胡建考起身,仍旧客气的朝花甲修士拱手道:“在下多谢道友盛情,就此别过!”
“诶!胡道友且慢!”
见他在这种情形之中,依然温文尔雅,似乎毫不动气,花甲修士更认定他不凡,有心结交下,急忙站起出声阻道:“胡道友误会!”
他抬手再请,“罪恶谷极少有人来皇城走动,初闻确实是我等失态,道友万勿见怪,若瞧得起在下,不妨执杯相交,如何?”
“道友盛意拳拳,在下也不矫情,实为我愿也!”
胡建考不曾推脱,仿似之前的些许不快已尽抛脑后,他抱拳示意,行回端坐,“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呵呵,说出来不怕胡道友见笑,在下姓贾名德,自小就遭人耻笑,通常不愿提及姓名,不过今日诚心与道友相交,便将实情相告。”
花甲修士说得诚恳,却隐藏不住那一丝抱赧。
“贾道友雅量高致,何须顾忌这等肤浅秽语。”
胡建考诚挚道:“姓者,祖也;德者,道与品也,实乃意蕴深厚,道友无须在意此等恶语玩笑,须不知以人姓名取乐,实为低俗不堪之举。”
“哈哈!妙!”
贾德开怀大笑道:“胡道友真乃高洁雅士,令在下一见如故。”
拿起酒壶替他斟满醇酒,贾德举杯道:“相见恨晚,在下先干为敬!”
“干!”
胡建考亦端杯礼敬,二人齐齐一饮而尽。
“恕在下冒昧,不知胡道友怎会提及避祸二字?罪恶谷稳如泰山,比之皇城毫不逊色,道友此言,着实令人费解。”
贾德边替他斟酒边好奇询问。
“哈哈,道友有所误解!”
胡建考摇首笑道:“在下之意并非畏惧那些非人畜生,而是顾忌身后薄名。”
“噢?道友可能言明?当然,若有不便,在下不会勉强。”
贾德虽如此说辞,但眼中的渴求却出卖了他,周遭的食客更是静下嘈杂,想要一窥隐秘。
“哎!”
胡建考叹道:“一直寄身罪恶谷,原本不该背后闲话,可如今谷中的做法着实令我无法容忍,故而这次愤然偷离。”
他将酒杯端起,仰首饮尽,斟酌片刻,颔首道:“贾道友不弃,对在下坦诚以对,若我有心隐瞒,确有失君子风骨,也罢,在下就多嘴几句。”
“洗耳恭听!”
贾德赶忙再次斟酒,能听见罪恶谷之人亲口说出内情,这种机会,可谓千载难逢。
“谷中某些仅为自身谋利之辈,与狼族眉来眼去,想必道友有所耳闻,此乃千真万确之事,并非空穴来风!”
胡建考面容渐渐泛起怒色道:“岂知他们狼子野心并不知足,以狼族为桥梁,竟与妖族搭上关系,双方密谋达成协议,欲要对我大楚不利!
在下也是偶然之间撞破一切,一时内心激荡难平,这才下定决心离弃故土,前来皇城。”
他正气凛然接道:“在下生为楚人,死为楚魂,岂会容忍这叛国叛族的行径?若非力薄,在下于谷中就会拼他个鱼死网破!”
“说得好!当浮一大白!”
贾德高赞出声,举杯邀道:“为大楚,为大义,干!”
“干!”
二人豪气干云,将杯中酒一口抽尽。
“那胡道友可知罪恶谷与妖族准备如何动作?”
贾德面带紧张神色的替他将酒斟满。
“这个告知道友却也无妨,在下原本就待奏报楚皇陛下。”
胡建考微微停顿,整理一番思绪,凝重道:“七日后,月圆之夜,狼族与罪恶谷将会合兵攻来皇城!
并且不止如此,妖兽大军亦会提前从罪恶谷所守楚水防线悄然潜行,到时与他们同攻,军力这般强盛,我担心呐,皇城恐怕难以幸免。”
‘嘶!’
竖耳倾听的食客们闻言,不禁同时惊惶的倒吸一口凉气,若果真如其所言,皇城绝对无法守住。
“可是罪恶谷的谷主还呆于皇城,照理说不会才是。”
少顷,身侧一位修士插嘴进来。
“嗨!你这般想法,正中奸计矣!”
胡建考摇首道:“试想,如果谷主突兀离去,岂非露出马脚?到时兵临城下,凭借他的修为手段,还无法离去不成?”
“嗯,有理!”
贾德微微颔首自语,瞿然抬首道:“如此说来,我等全都在劫难逃?”
“那倒也不是!”
胡建考摆了摆手,“既然我会向楚皇密报,皇城就能提前做准备,只需将各路大军撤回固守,凭借坚城,稳守倒不成问题,只是…”
他忧虑的伸出两根手指,“其一,我人微言轻,不知能否引起高层的警惕;其二么,各派不知是否愿意放弃楚水回援。”
贾德听闻,沉默片刻,问道:“第一点倒也好办,为了我等的安危,大家伙儿自然会去请愿,这第二点,皇城有被破之险,各派为何不愿归来?”
胡建考反问道:“列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且问诸位,上次狼族来袭,各派可有大军回援?”
“这…”
众人你望望我,我瞧瞧你,皆尽摇头道:“确实不曾,唯独林奇领兵前来。”
“这不就是么?”
胡建考耐心解释:“占据楚水防线,意味着各派山门安全,他们怎会轻易放弃?”
他悲天悯人紧接道:“因此我才忧心,他们只顾自身不顾皇城,造成生灵涂炭啊!”
众人再次互视,进而相继沉默不语,胡建考的担心不无道理,谁又能说自己完全没私心呢?
“不成,愈说我愈加心中不安,不可耽搁,我要立即禀报楚皇,以便早做准备,否则我这身皮囊,也只能殉国了。”
他起身抱拳道:“贾道友,今日承蒙款待,大事要紧,在下先行告辞!”
贾德亦站起回礼:“胡道友心安,我等也不会闲着,明日清晨必去皇宫门前集会请愿,道友劳苦,请!”
“再会!”
胡建考有力抱拳,匆忙离去,来时的翩翩风度不现踪影。
“诸位!”
贾德行个螺旋礼,“不可让急公好义的胡道友一人忙活,性命攸关,大家也行动起来,通知亲友,我等明日辰时,汇集皇宫正门请命,如何?”
“有理,明日辰时相聚,掌柜的,结账!”
胡建考离去不久,酒楼已人去楼空,皇城必定又将迎来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