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恶城不愧为罪恶谷的主城之一,规模浩大,形形色色的修士行走其中,川流不息。街道两旁有着各色店铺,吆喝声、谩骂声此起彼伏。
“嘿你个小兔崽子,答应昨日请大爷喝酒,你竟是放了鸽子!”
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扯着一名瘦弱的青年人,睁大他那双环眼,正怒目而问,口中的唾沫横飞,溅得对方一头一脸。
“卓大哥,小弟可不敢放鸽子,只是昨日被王鹏那个杀千刀的拉去赌,将灵石给输光了。”
青年人抹了把脸,毫无畏惧之色的争辩。
“你这没脑子的东西,王鹏那小子有名的爱拉人垫背,你竟然和他去赌?”大汉放开青年人的衣衫,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走!陪大爷喝两口去,喝完了去找王鹏算账!”
谈到喝酒,二人立马勾肩搭背的和谐同行。
林奇瞧着两人的身影,面露微笑继续闲逛。
“是哪个王八蛋将爷爷的珍藏给偷了一半?快滚出来!否则爷爷查出来可就不客气了!”
路旁一间装饰雅致的书店门口,突然冲出一位老者,正站在街心破口大骂,他一副文雅儒士打扮,只是配上他的动作、表情,以及那话语,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街上行人好似早已见怪不怪,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穿过,没人多看他一眼,更没人搭一句话。
老者怒气冲冲的环顾四望,猛然间,他瞥间了一道身影,只见他突的在原地留下残影,如电闪般的急速冲去,那道身影刚刚有所动作,即被他一把抓住,其速度之快,让林奇瞧得双眼微眯。
“小狗子!说!是不是你个小崽子偷了去?不说实话,老子打断你一条腿!”
小狗子见自己被逮住,忙一脸堆笑:“我这几日可从未出门,一直在家陪着我娘,不信您老人家可以去问!再说您老人家是读书人,怎么能动粗呢?”
“动个屁的粗,你小子究竟说不说实话?老子可要立即动手了啊!”
老者不依不饶的一手将他紧紧拽住,另只手高举,瞧来他绝非危言耸听。
小狗子闻言立即大喊大叫:“冤枉啊!大家都来看看啊!有人以大欺小、仗势欺人!根本毫无凭据的胡乱冤屈好人呐!”
他这么一喊,街上行人终于围拢过来,开始七嘴八舌的纷纷议论。其中一位亦为儒生打扮的中年,拱手道:“卢兄!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事,确是有辱斯文,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即便真是他所为,我等也应以圣贤之言、大道之音,行教诲感化。”
老者面色变幻一瞬,将小狗子松开,甩了甩衣袖,拱手回礼:“老朽近日心绪不宁,吃墨甚少,确是行为不端,多谢指正!”转首他又对着小狗子怒道:“你的确不曾行那偷盗之举?”
小狗子急忙开口道:“当然,刚不是说了我这几天都在家陪着我娘么?”
“哼!”
老者拂袖转身,正待离去,岂知一道呼喊声从围观人群外传来:“小狗子!你个挨刀砍的,几日不归家,要把亲娘给急死不成!”
“你竟敢欺骗老夫!”老者气急转身,就要将他拿住。
小狗子见自己被当场拆穿,顿时暗感不妙,他竟也有些急智,忙再次扯着喉咙高呼:“不好啦!大小姐回来啦!”边呼喊边抱头鼠窜的夺路而逃。
“大小姐真的回来啦?”
周遭围观群众闻言立时慌忙四奔而走,瞬间人群散去,老者面前除了‘娇滴滴’的林奇,别说已经跑得无影无踪的小狗子,一个人影也无法瞧见。
老者扫视了一眼林奇,竟是急匆匆返回自己的书屋,进门后居然反身将大门也给带上。
“哎!”
瞧着那大门紧闭的书屋,林奇内心几乎无法言语,自己当初在青石山,相比娘子的威名可差远了。
离开这条突兀冷清的大街,他四处走走停停,不久来到一座酒楼门前。
抬头瞧了瞧,见酒楼上食客不少,林奇迈步而入,他还真有些饿了,加上要了解恶城的状况,在这种三教九流汇聚之地,能更为直观清晰。
“小丫头,你一个人?”
店小二语调极端平淡,毫无别处那些小二的热情悦色。这让林奇瞬间愣住,怎的小爷难道不是来花灵石,而是来借账的吗?当然,他反应亦是很快,瞬间恢复过来,点了点头。
“要吃什么先点了付账,然后自己去往二楼找座候着!”
“先付账再吃喝?”林奇还真有些不太习惯,伸手接过小二递过来的一张粗糙牛皮纸,其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各式菜肴的名字。
他大致浏览片刻,随意点了几道小菜,而后在小二灼灼目光下,将灵石付清,这才轻移莲步,踏上了去往二楼的台阶。
二楼并未封闭,形似一座巨大的凉亭,十几张酒桌稀拉摆放,食客倒是不少,除了临街有张空桌外,竟全部已被占满。
林奇独自行了过去坐下,引得食客们一阵瞩目,毕竟一位相貌不俗的单身大姑娘家独自一人吃喝,并不多见。
这酒楼虽待客态度不佳,上菜速度却是挺快,他刚刚坐定望了望楼外之景,店小二已端着食盘将他所点的菜肴摆上了酒桌,不过从头至尾并无任何言语,放置好后即刻转身离去。
林奇无言的摇了摇头,拿起木筷,开始狼吞虎咽。
“你听说了吗?大小姐回来了!”邻桌突然传来了细微的耳语声。
“消息可靠吗?”却是隔着好远一张酒桌上的食客高声发问。
见先前那位点头,后发问的食客猛然站起,扫视一番面面相觑的众人,将手挥动道:“各位,拼桌吗?”
“拼!”
在林奇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二楼除他之外的所有食客,一阵嘈杂的忙碌,只见他们将自己所坐的酒桌、椅凳,连同其上的菜食,全部移动拼接到了一起,随后所有人共同围坐于如同戏台大小的巨大‘酒桌’四周。
随后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他们全都微低着脑袋,一阵嘀嘀咕咕,那模样,十足干大买卖之前,部署商议计策的群匪。
“大小姐真的回来了?”
“确是!听闻昨日有人见到疑似大小姐的女子,架着一只妖禽落于城内!”
“嘶”
一阵倒吸凉气声顿时回荡。
“不是说大小姐和姑爷私奔了吗?”有人提出了疑问。
“对啊!这才奔了多久,怎的就回来了呢?不可能!定是看错了!”另一人急忙出言附和。
“八九不离十,应该错不了!而且大小姐还是一人独自回来,根本没见姑爷的影子。”
“哎!”
众人再次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叹息声。
沉默一瞬,其中一人叹道:“传言姑爷勇武非凡,没想到跟在大小姐身边也活不长。”
“是啊!我曾以为姑爷起码能挺过一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哎!”
“哎!姑爷的长生牌我算是白立了!”
正在下咽的林奇,听到此处,险些一口喷了出来,他急忙忍住,哪知还是呛到了自己,顿时咳了又咳。
一众食客的注意力瞬间被他所吸引,皆是侧目看了过来,他忙拿出白帕擦嘴,用以掩饰。
众人沉默半晌,又有一人转移话题道:“如今妖兽大举进攻,南郡御兽城业已被攻破,另两座也岌岌可危,怎的不见谷主有所动作?”
“是啊!万一妖兽全面杀入,就我们罪恶谷在楚水之南,必定最先遭殃。”
“遭殃个屁!大不了一死,我罪恶谷怕过谁来?”
“这些不用我等操心,谷主自有考量,我们该吃吃,该喝喝,一旦谷主下令,大家伙一起干就是了。”
“对!些许畜生,怕它个鸟,要不是谷主不曾下令,爷爷现在就去杀几头畜生下酒!”
“这罪恶谷之人倒是挺有血性,就是不知是嘴上功夫,还是真个如此。”
林奇边吃边听着隔壁群情激昂,蓦然抬首,只见一位衣着鲜亮的中年修士正立于楼梯口,含笑盯着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