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放了七天假, 盛如馨和郁凇陪着盛老爷子过完大年夜,第二天就飞到苏格兰度假去了。
因为气象台预测,在天空岛那边能看到狮子座流星雨, 正好弥补当初未能成行的遗憾。
盛如馨在波特里小镇预定了民宿,这边没有大型酒店,大都是一些零零散散、高低错落的小木屋,像珍珠一般散落在绿草成茵的高地上。
郁凇租了一辆车, 两个人沿着海边公路自驾游。
除了天气有些冷, 一望无际的景色美极了。
苍翠的草坡连延不绝, 一边是白雪皑皑的山川, 一边是坠落千丈的悬崖, 悬崖外面是波涛汹涌的大西洋,仿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
站在内斯特灯塔旁边俯瞰整个高地, 万千美景尽收眼底。
凛冽的寒风撕扯着盛如馨的长发在风中飞扬, 郁凇把她的羽绒服帽子拉起来, 扣到她头上, 然后将她抱在怀里, 纵情肆意地亲吻着。
层云流卷, 气象万千, 天空岛的黄昏洒满灿烂的晚霞,金灿灿的霓虹流岚, 玫紫粉黛, 瑰丽得仿佛一个梦境。
两个人玩了一天,晚上又吃了正宗的意大利菜,然后回到温暖的小木屋。
卧室的屋顶是一块巨大透明的玻璃顶, 躺在床上就能看到灿烂的星空。
盛如馨和郁凇躺在那里,一边温存着, 一边等着看流星雨。
“这里景色可真好,空气也新鲜,感觉浑身都舒畅。”盛如馨翻看着新拍的照片,忍不住感叹,“我想住在这里,不想走了。”
郁凇将她揽在怀里,指尖轻轻蹭着她柔嫩的脸颊,在她发顶亲吻道:“等我不忙了,和你来这边多住几天。”
“好呀。”盛如馨笑道,“到时候我也给你买个苏格兰裙,让你穿着去放羊。”
想起路上碰到的放羊大叔,他穿的苏格兰裙下面威风凛凛的腿毛,郁凇刮刮她的小鼻子,一本正经道:“你别说,我还真会放羊。”
盛如馨顿时起了兴趣,翻起身来看着他:“怎么放的,讲讲?”
郁凇单手枕在脑后,慢慢道:“我小时候,家里穷,只有一头羊,每天都要牵着羊去山坡吃草。我家那边乡下的景色,不比苏格兰这边差多少,到处绿油油的,河水也清澈……”
两手撑着腮,盛如馨听他讲小时候的故事,渐渐听入迷了。
“后来呢,那只羊呢?”
指尖把玩着她的发梢,郁凇垂下眼帘,淡淡道:“后来……我妈病了,那只羊被我爹卖了换钱。可惜钱不够,也没能治好我妈的病,她还是走了。”
盛如馨咬着嘴唇,有些后悔,不该提他的伤心事。
她俯下身,趴在他的颈窝里,轻轻蹭着他的脸颊,然后紧紧抱住他。
知道她在安慰自己,郁凇翻了个身,将她抱在怀里,微笑道:“没关系,那些都过去了。”
见他似乎并不伤情,盛如馨便放心了,靠在他胸前,轻声问道:“那你能给我讲讲,你母亲的事吗?”
“我母亲家里以前是地主,成分不好,后来被抄家了,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备受欺压。”
“后来村里扫光棍,硬逼着我妈嫁给了我爹。我爹家里是十里八乡最穷的,人也没本事不正干,只有几亩薄田,靠天吃饭。”
“我妈去了我爹家里以后,消沉了一阵子。不过看我爹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对她还算好,于是渐渐打起精神,开始操持家里。”
“我妈在的那几年,其实我们家里还好,我爹被我妈管着,也老老实实干活,一家人也算有盼头。我妈上过初中,学习也好,我小时候认的字,都是她教的。”
“只是后来生我妹的时候,我妈大出血落下病根,身体养不好,也没钱去医院看病,她没多久就去了。”
“打那以后,我爹就性情大变,像个疯子一样什么都不管了,只知道喝酒赌钱,打孩子砸东西,将好好的一个家弄散了。”
盛如馨听得难过,想起他小时候受的那些苦,忍不住心疼。
“我其实没吃多少苦,后来有了咱爸,我就走运了。”郁凇叹息道,“苦的是清清,她被我爹记恨,怨她害了我妈,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盛如馨握紧他的手,宽慰道:“清清很坚强,她已经熬过来了。那个季澜人不错,对她挺好的。”
郁凇冷哼一声:“那个没脸没皮的,到现在还敢叫我的名字。回去我就找他,看他这声‘哥哥’要拖到什么时候。”
盛如馨被他逗笑了,抬头看到深蓝的夜幕上滑过一颗颗流星,她连忙催促,让郁凇快看。
郁凇搂着她,和她一起看灿烂的流星雨。不过比起看流星许愿,他更喜欢看怀里的美人。
眼看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漫天的繁星,然后又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可爱得好像童话里的小女孩。
郁凇唇角含笑,轻轻亲吻她的脸颊,然后在她兴奋地推着他,让他也赶紧许愿的时候,低头堵住她的唇。
他没什么可许的,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暗夜迷离,情潮涌动,眼看就要箭在弦上的时候,郁凇俊脸踌躇。
“我……忘记买那个了。”
娇俏的小脸美艳如花,盛如馨脑子里混沌着,正被他吻得意乱情迷的时候。
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她含糊道:“忘了就忘了吧……”
郁凇不禁喜悦,一边亲吻着她,一边问道:“那……万一中奖了,怎么办?”
“中奖了……就生下来吧,还能怎么办……”
“你不怕他长得丑了?”
“我生的,怎么可能丑?”
“那倒是,肯定不丑。”
“快闭嘴吧,你怎么这么多话?”
“老婆,我爱你。”
“知道了知道了,说了几百遍了……”
……
连续在苏格兰周边玩了五天,假期结束了。
盛如馨和郁凇坐飞机返回海城。
很意外的,他们在因弗尼斯机场碰到了赵文川。
赵文川没看到他们,怀里搂着一个身材妖娆的美女,旁若无人地亲昵着。
盛如馨又惊又怒,忍不住就要冲上前去,结果被郁凇拉住了。
“拍视频,留证据。”他低声提醒。
盛如馨连忙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一小段视频。
没想到赵文川竟然背着南蕾出轨了?
一想到南蕾每天喝的那些苦死人的中药,想到她为了怀孩子吃的那些苦,盛如馨就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打死那个渣男。
可是郁凇紧紧拉着她的手,显然并不赞同她的冲动。
盛如馨很快便意识到,冲上去撕逼并不理智,重点是南蕾想要怎么办。
他们回国的航班已经开始检票,赵文川和那个小三大概是刚刚抵达苏格兰,前进的方向与他们背道而驰。
盛如馨没再理会他们,和郁凇坐上飞机,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事该怎么跟南蕾说?
南蕾和赵文川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然后又考上同一所大学,一直都是羡煞旁人的一对。
大学一毕业,他们就结婚了。
同学们都说,他们是神仙爱情。
结果这一对神仙爱情,到头了。
回到海城,盛如馨连家都不回,直接奔到产业园那边,去工作室找宋卿商议对策。
看完那段渣男小三旁若无人打kiss 的小视频,宋卿气得当场要去找赵文川拼命。
要不是渣男不在国内,她怕是真要去动手了。
等宋卿发完飙,好歹冷静下来,盛如馨和她商议了一下,决定直接跟南蕾摊牌,让她认清渣男的真面目。
于是两人把南蕾约出来,一起吃晚餐。
“宝贝,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南蕾见到盛如馨,笑着问道,“天空岛是不是很美?”
盛如馨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还行吧,挺好看的。”
“我一直都想去看看呢,据说那边的依莲朵娜城堡特别美!”南蕾期冀道,“可惜文川工作太忙了,一直没空陪我去。”
“你可别提那个渣男了!”宋卿忍不住了,黑着脸吐槽,“他说忙工作,你就信了?鬼知道他到底忙什么去了!”
南蕾怔了一下,诧异道:“怎么了这是?你干吗这么说他?”
“我没骂他已经很好了!”宋卿忍着气,端起一旁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遮掩什么。
盛如馨叹了口气,从手机里找出那段视频,放到南蕾面前。
清秀漂亮的脸庞瞬间发白,南蕾睫毛轻颤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颤着手,点开那段视频。
她的老公,赵文川,告诉她要去新加坡出差的那个男人,站在苏格兰机场大厅里,搂着另一个女人,吻得激情四射。
十几秒钟的视频,很快就播完了。
画面停顿在那里,赵文川和那个女人嘴唇相贴的那一幕。
南蕾愣愣地坐在那里,慢慢红了眼圈。
盛如馨和宋卿既担心又难受,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握紧她的手,默默陪着她。
一颗颗泪滴慢慢地滚落,南蕾无声地哭了一会儿,然后自嘲地笑了。
“其实……我已经感觉到了。”
“他的心,早就不在我这里了……”
一个月后,南蕾干脆利落地离婚了。
任赵文川跪下哭着喊着求她,她都没有回头。
当了几年豪门少奶奶,南蕾彻底放下这个身份,开始自食其力,去一家建筑设计院工作。
她读大学的时候,就是建筑系最优秀的学生,设计的建筑作品,曾经拿过国际大奖。
现在进入职场,她仿佛重获新生,日渐开朗明亮起来,反而比以前还要开心和幸福。
盛如馨在为她高兴的时候,自己也收获一个大大的奖品。
她怀孕了。
虽然这个奖品来得有些突然,不过有郁凇陪着她,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甚至还隐约有些期待。
郁凇得知自己要当爸爸了,高兴得差点落泪,每天把盛如馨照顾得像皇太后一样无微不至。
作为送给她的礼物,郁凇紧赶慢赶,将《龙与冰霜骑士》的动漫制作完成,发行上市,广受关注和好评。
可惜只有上半部,下半部还没影。
盛如馨在家里养身体,闲着没事,正好有大把的时间。于是便慢慢地,按部就班地,把《龙》的后半部画完了。
后半部漫画正式发行那天,线上销售额不到24小时就突破了千万册。
然后粉丝们惊讶地发现:龙和冰霜骑士真的在一起了。
.
五年后。
盛如馨成功当选漫画网协副会长,在国内漫画界响有名气。
她和宋卿合伙开办的工作室也蒸蒸日上,发行的作品一部接一部,万千粉丝嗷嗷待哺。
这天下午,盛如馨正在客厅里忙着画画。
忽然从她的手臂下方伸过来一只带窝窝的小胖手,在她的电脑键盘上胡乱按着,故意捣乱。
刚画了半天的画被弄没了,盛如馨丢下压感笔,一把将躲在她身后的小崽子揪出来,故意板起脸,满是严肃道:“盛希希,你在干什么?”
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长得奶团子一般可爱的小女孩丝毫不怕她。
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爬到盛如馨腿上坐着,她用两只小胖手捏着盛如馨的腮,奶声奶气地撒娇:“妈妈,和我玩。”
盛如馨捏着她的小胖手,顿时就忍不住笑了:“好呀,和你玩什么?”
“玩答题吧。”小女孩眨着水盈盈的大眼睛,漂亮得像个小天使。
盛如馨却一听就皱起鼻子,满是不情愿道:“答题有什么意思,不好玩。我和你一起看小猪佩奇吧,好不好?”
“不好,小猪佩奇太幼稚了。”盛希希满脸嫌弃,坚持道,“我就要玩答题!”
“好吧好吧……那我来问,你来答。”盛如馨无奈地妥协,“7+8等于几?”
“15。”盛希希答得飞快,“太简单了,出个难一点的。”
盛如馨无奈地提高难度:“8+14+9=?”
“31。”
“13-4+16-5=?”
“20。”
……
五岁大的小女孩,算术题答得飞快,根本不用思考一般,答案张口就来。
大概是随了她爹的脑子,学习很聪明的样子,不管学什么知识都一点就透。
盛如馨胡乱出着题目,反正她也不知道答案是多少,就哄着娃娃玩呗。
可是没玩多会儿,娃娃就觉得没意思了,要求改变玩法——她来提问,妈妈来回答。
“12+7-9+18-11=?”
盛如馨默默盘算半天:“嗯……17?”
“这么慢!”盛希希眨巴着大眼睛,像看笨蛋一样看着她,又问道,“85-47+23+72-109=?”
盛如馨皱着眉毛,苦兮兮地算着,有些不自信道:“79?”
漂亮的小娃娃白她一眼:“笨蛋,是24!”
盛如馨顿时炸毛了,没好气道:“我是艺术家,好吗?艺术家才不需要算数!”
盛希希哼着小鼻子:“连数都不会算,还艺术家呢,明明就是个笨蛋。”
盛如馨捏着她的小胖脸,气呼呼地冲楼上喊:“郁凇!来管管你家小屁孩!”
“我才不是小屁孩!”盛希希又哼了一声,“妈妈是大笨蛋!”
“对对对,妈妈是大笨蛋,你快别和我玩了!”盛如馨看到郁凇从楼上下来了,提溜着小崽子,满是嫌弃地塞给他。
看见那爷俩就够了。
郁凇笑着搂住她的肩,轻轻揉了几下。
先把媳妇哄好,郁凇笑眯眯地抱着女儿,捏捏她的小脸蛋:“怎么了,宝贝?”
盛希希扒在爸爸肩上,连忙告状:“妈妈坏,妈妈不和我玩!”
“没事,爸爸来和你玩。”郁凇抱着她坐到沙发上,一大一小,又开始玩答题游戏。
听着他们爷俩在那儿你来我往,噼里啪啦的算术题答得飞快,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有意思了。
但是依旧有那么一点点,智商被碾压的挫败感。
一个大人,竟然还比不过一个五岁小孩,真是有些丢人。
盛如馨从鼻子里哼了声,抱着自己的电脑,上楼去了。
她可是艺术家,才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到了晚上八点多,盛希希该睡了。
她不肯让保姆阿姨陪着,只喜欢跟妈妈一起睡。
眼看着小崽子又抱着她的毛绒小兔子,从床尾钻进被子,一路向上爬过来,然后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拱进怀里。
盛如馨忍着笑,捏捏女儿的小脸蛋:“不是说妈妈是笨蛋吗,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盛希希在妈妈怀里蹭了蹭,然后又仰起小脑袋,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奶声奶气道:“妈妈,虽然你笨笨的,但是我依然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