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海康医院, 盛老爷子已经转入特护病房,门口一堆人在那里守着。
老管家林伯也在那里,斑白的头发看上去有些憔悴, 正在跟旁边人交代着什么。
“林伯。”盛如馨快步走过去,红着眼圈问道,“爸爸醒了吗?”
转身看到她回来了,林伯难过地摇摇头:“还没。”
“我进去看看爸爸。”盛如馨走到病房门口, 郁凇正要把门打开, 林绅却从里面出来了。
“心心, 你回来了?”林绅把病房门让出来, “快进去看看你爸吧。”
“舅舅。”盛如馨叫他一声, 然后走进病房。
郁凇也要跟她进去,却被林绅拦住了。
“郁总进去干什么?还嫌老爷子病得不够重?”林绅挡着病房门, 说话十分不客气。
盛如馨闻言回头, 皱眉问:“怎么了, 舅舅?”
林绅瞪了郁凇一眼, 回头看着盛如馨, 压低声音道:“心心, 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老爷子身体一向健朗, 怎么好好的就倒了?指不定就是他给你爸喝的安神茶有问题,谁知道他是什么居心?!”
盛如馨心头一惊, 抬头看向郁凇, 本能的不相信。
郁凇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管家林伯走过来催促道:“别在这里吵, 都少说几句吧。”
说完他便把病房门关上了。
盛如馨没顾上多想,连忙走到病床边上。只见父亲静静躺在那里, 头顶上包着纱布,鼻子上连着氧气管,紧闭的眼帘下方泛着淡淡的细褶和青色,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
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盛如馨轻轻握住父亲的手,忍着担忧和难过,努力用轻松的语气,絮絮地和他说了好些话。
可惜不管她说什么,老爷子始终静静躺在那里,眼帘紧闭,无动于衷。
病房门打开,林绅重又走进来,轻声劝慰道:“心心,别哭了,你爸肯定会好起来的。别看他躺在那里,说不定能听见你的声音,你可别让他担心了!”
“舅舅,我爸怎么会突然晕倒?”盛如馨站起身,抬手把脸擦干净,问道,“是因为霍青然被封杀,《星际毁灭》不能上映的事吗?”
“可能是吧。”林绅叹息道,“姓霍的突然翻车,害得我们风投公司今年的业绩全完蛋了。郁凇去找你爸做汇报,谁知道好好的人就突然晕倒了。”
说到这里,林绅向病房外面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郁凇给你爸送的安神茶,你知道吗?”
“知道。”盛如馨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说是安神茶,谁知道究竟是什么成分?”林绅愤慨道,“医生说你爸脑部血管硬化,也许与那安神茶有关系。要不他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间犯了脑梗塞?”
“我已经安排人将那些茶叶送去化验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搞了什么鬼!”
盛如馨难以置信地摇头,坚决道:“不可能,郁凇他不可能害我爸!”
“心心,你可别犯傻了!”林绅一脸无奈道,“集团董事会已经查到他手底下干了很多脏事,过几天就要开董事会通报了。郁凇当总裁有半年考核期,这马上就到期了,董事会不会放过他的。到时候开会,你也要列席。”
“我去干什么?”盛如馨皱眉,“我又不懂业务。”
林绅苦口婆心道:“你爸现在这种情况,你不去谁去?盛林集团毕竟是你们盛家的产业。你爸病了,那你就是代理董事长,你可不能撂挑子不管!”
回头看看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盛如馨默默点了点头。
她知道舅舅这个人虽然有点自私自利的小毛病,但在大事上还算清醒明白。
自从盛如馨的母亲去世以后,这么多年来,林绅这位舅舅也帮了她父亲很多忙。
他虽然工作能力一般,但是对盛林和盛老爷子还算忠心耿耿,尽心尽力。
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盛林集团发达,林绅这个“皇亲国戚”也能混得不错;盛林若是垮了,那他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晚上在医院陪护,盛如馨坚持要自己陪着父亲,不肯让任何人代劳。
郁凇要留下陪着她,却被林绅堵在门外,坚决不肯让他踏进病房一步。
盛如馨说服不了林绅,只好拉着郁凇,去外面说话。
“我舅舅说你的安神茶有问题。”她抬头看着郁凇,“所以他不太信任你。”
郁凇默然道:“那你呢,你也觉得我送的茶有问题?”
“我信你。”盛如馨摇头,“茶要真有问题,一化验就能查出来了。你若真有坏心,也不可能用这么低劣又明显的手段。”
郁凇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垂下眼帘,清俊的面容明显有些疲惫。
盛如馨忧心忡忡道:“舅舅还说,董事会那边查到你的一些事,具体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你的考核期快到了,董事会恐怕会为难你,你早做准备。”
外面阴雨连绵,连空气都潮漉漉的,湿冷透骨。
郁凇站在晦暗不明的阴影里,默默点了点头。
转眼到了董事会召开这天,盛老爷子还没醒,盛如馨作为代理董事长,出席会议。
盛林集团董事会共计十七位董事,另外还有各部门及子公司负责人列席参会,乌泱泱一群人,坐满偌大一个会议室。
为了不给父亲丢脸,盛如馨在管家林伯的帮助下,提前了解了所有的会议议题。除了几个需要董事长授权的商务事宜,最主要的议题就是总裁郁凇的考核结果。
上午九点钟,会议准时开始。
盛如馨卡着点走进会议室,一身黑色西装套裙,胸前别着玉兰花形的钻石胸针,黑亮长发整齐扎束在脑后,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脚下踩着黑色镶钻高跟鞋,每一步都走得从容不迫,英气又飒爽。
高跟鞋踩在晶晶亮的木地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清脆声响,盛如馨缓缓走到正中主位前,扫视一圈下面的众人,淡淡道:“大家好,我是代理董事长,盛如馨。”
眉目如画,娇艳如花,看着她那高贵逼人的美貌,所有人都有些愣神。
不是说盛家千金又丑又肥,二百多斤吗?这么漂亮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总裁郁凇当盛家的上门女婿,为钱卖身,忍辱负重吗?老婆这般绝色,他到底卖的什么身,忍的什么辱?
那些没见过盛如馨的人,纷纷都在那里惊讶,暗叹郁总裁当真人生赢家。
至于那些以前见过盛如馨的高层,也不得不感叹这位千金大小姐当真有气场,随便往那里一站就能震慑全场。
等着盛如馨坐下以后,常务副总开始主持会议,按照会议流程一项项梳理。
会议从九点开到十点半,终于进行到最后一项议题,讨论总裁郁凇的考核结果是否合格。
“郁凇自担任总裁以来,兢兢业业,创新改革,先后从商务运营与投资规划两方面着手,开拓市场格局,提升产业链发展……”常务副总慢慢读着文件,“近半年来,集团产值同比增长17%。但由于‘霍青然热搜’事件影响,由风投公司独家投资的《星际毁灭》项目巨额亏损达八个亿,郁凇作为投资项目负责人,需对其提交的风险投资报告负责,需对亏损结果负责……最终半年综合收益仅增长8%,不符合考核要求。综上审计结果,董事会认为郁凇无资格继续担任总裁一职。”
文件读完了,偌大的会议室里静悄悄的。
郁凇面色平淡地坐在那里,未置一词。
见他不说话,也不为自己辩解,坐在对面的房产公司总经理刘军山看着他:“当初接任总裁的时候,郁总曾经承诺过,如果达不到考核要求,听凭董事会处置。你还记得吧?”
郁凇抬眸看向他,淡声问道:“请问董事会要如何处置我?”
刘军山微微一笑,毫不留情:“请你辞职吧,离开盛林集团。”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神情一凛,没有人敢说话。
盛如馨皱起眉,问刘军山:“刘总,董事会的处罚,是否有些过分?郁凇即便没完成考核要求,项目亏损也不该把责任全都落到他头上,风评报告又不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这样不公平。”
刘军山站起身,微微向她点了下头,汇报道:“盛董,是这样的。我们在对郁总进行考察期间,发现他不仅没完成考核目标,而且有很多可疑的私人问题。我们认为他对盛林集团目的不纯,存在很严重的破坏行为。”
一瞬间有种危险来临的感觉,盛如馨不由坐直身子,努力保持平静道:“什么问题,你说说看。”
“盛董,郁总是您的先生,接下来说的这些话,恐怕有些冒犯了。”刘军山微微低头,状似谦逊道,“请您多担待。”
“刘总请讲。”盛如馨懒得跟他客套。
刘军山清了清嗓子,开始陈述:“据我们调查了解,郁总在负责《星际毁灭》项目时,曾经对几位演员进行过多次风险评估。像霍青然这种劣迹斑斑的高风险艺人,郁总对他评估期间,竟然没有发现他的任何劣迹,并且给出高质量的评价,这样合理吗?”
“不知道郁总给出的这份风评报告,是真的没发现霍青然的黑历史,还是不顾公司利益,有意为其遮掩?”
“另外,我们在调查郁总的资金往来时,发现郁总有个账户,每月定时定期向另外几个账户打钱。日积月累,已经有近三年时间。我们查不到对方那几个账户的信息,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干什么的。但是总体看来,那似乎是郁总瞒着盛林,另外开办的一个小公司。每月打钱,是给那些员工开工资。”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里一片惊讶,下面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已经有人开始怀疑,郁凇是不是背着盛林偷偷单干了?
刘军山继续道:“不仅如此,我们还掌握一个切实的证据。郁总曾经以私人名义,向火星传媒的晏总打款一百万,备注是三个字:有劳了。之后没多久,火星传媒就从我们手中抢走了库佐的投资项目……因此,我们怀疑郁总与火星传媒暗中勾结,透漏我们的商业机密,让外人截胡我们盛林的生意。”
盛如馨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刘军山说得确之凿凿,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她又看向郁凇,只见他依旧面色沉静地坐在那里,不争辩,也不质疑,似乎已经默认了他说的一切。
难道刘军山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盛如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郁凇为什么平白无故,要给晏巡打款一百万?还要跟晏巡说“有劳了”?他劳烦晏巡什么了?
盛林集团和火星传媒明明没有任何交集。
脑海里乱成一团,不等盛如馨理清头绪,就听刘军山又说道:“还有年前那段时间,郁总曾经抱着一个女人上过热搜,还是公司的公关团队去处理的。我们对外面模糊真相,说热搜中的照片是P的,其实并不是郁总。但事实是,抱着那个女人的男人,的确是郁总本人。”
“据我们所知,那段时间,盛董正在意大利游学。所以我们不知道,郁总去湘城出差,本应该参加文娱论坛会的工作时间,为何与一个女人出现在酒店门口,是何原因?”刘军山说着,将目光投向郁凇,毫不客气道,“郁总,您能否当众给我们一个解释,您怀里抱着的女人,是谁?”
满会议室里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没想到竟然在董事会上吃到了当初那个瓜的后续。一时间下面坐着的人都悄悄打眼色,瞧瞧郁凇再偷瞄一下坐在首位的盛如馨,表情十分意味深长。
面对众多各色各异的目光,郁凇抬起头,面色平淡地看着刘军山,漠然道:“还有吗,刘总?”
见他不答反问,似乎不到黄河不死心,刘军山冷哼一声,继续道:“自从郁总与盛董结婚以后,你一直给董事长送安神茶。我们将你的茶叶送去化验,在里面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不知郁总要如何解释?”
他说着,示意助理拿出一叠化验单的复印件,依次分发给各位董事过目。
清秀的蛾眉越皱越深,盛如馨看着那份化验单,只见里面确切写着茶叶中存在安眠药物成分。难道这就是父亲说的,喝了郁凇的茶睡眠好的原因?
“董事长昏迷那天,只有郁总一个人在场,听说郁总是去汇报《星际毁灭》项目亏损的事。”刘军山压低声音,沉甸甸道,“事实究竟如何,没有一个人看到。郁总敢保证,董事长真的是自己晕倒的吗?”
这样明晃晃的质问,几乎是在诛心了。
如果董事长不是自己晕倒的,那是什么?难道是郁凇下的手?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都变得肃杀起来,再没人敢多说话。
刘军山高昂着下巴,像个胜利者一般打量着郁凇,然后转头向盛如馨道:“盛董,以上就是我们董事会的调查结果。现在您还觉得,我们请郁总离开盛林是过分的吗?”
盛如馨脸色发白,转头看向郁凇,沉声道:“热搜事件,我可以为郁凇作证,他抱着那个人事出有因,并非出轨。此事不必再提。”
紧抿着嫣唇,她继续道:“至于其他问题,郁凇,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郁凇淡淡看她一眼,开口道:“没有。”
盛如馨心头一惊,面色有些着急,忍不住向他递眼色:“你有什么不得已之处,可以说出来。我们盛林绝不会不讲理,亏待那些对我们好的人。”
避开她焦急的目光,郁凇眼帘低垂,再次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刘军山冷嗤一声:“既然如此,郁总就只能接受董事会的处罚,离开盛林集团。”
郁凇站起身,微微低头向众人鞠了一躬,然后直起身道:“我接受处罚。”
说完他便从衣兜里拿出总裁办公室保险柜的钥匙,放到桌上,然后转身向会议室外走去。
“郁凇!”盛如馨站起身,叫了他一声。
郁凇脚步一顿,却没回头,迈着长腿走出会议室。
娇艳的脸庞苍白如雪,盛如馨定定站在那里,心里难受得揪作一团。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最坏的结果。
哪怕降级撤职,哪怕打回原地,她怎么都没想到,郁凇会被逼着离开盛林。
看着会议室里那一张张带着窃喜、庆幸,或者幸灾乐祸的脸庞,越看越心烦。那一群蠢货,他们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吗?
盛如馨冷了脸,丢下满屋子人,疾步匆匆向外走去。
她要去把郁凇追回来!
走廊外面,已经不见郁凇的身影。
盛如馨快步走到电梯口,只见电梯已经下到一楼。
郁凇今天是和她一起坐车来的,他自己没开车,所以他不可能去地下车库。
盛如馨坐着专用电梯下一楼,将十厘米的高跟鞋踩得噔噔响,终于在外面大街上追上郁凇。
“你别走!”盛如馨紧紧拉住郁凇的衣袖,红着眼角,“我不让你走!”
低头看着抓住他袖子的细白手指,郁凇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看着她。
他的眸子黑漆漆的,里面倒映着她的影子。
满大街的车水马龙。
她喘着粗气站在那里,眼角红通通的,里面蓄满泫然欲泣的泪水,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我故意包庇霍青然,有意替他遮掩黑历史,做出假的风评报告。”郁凇看着她的眼睛,哑声道。
盛如馨连忙摇头,坚决道:“你没有,我不信!”
郁凇抬起袖子,将她的手拽下来:“我背着盛林,在外面自己开公司,瞒着所有人,偷偷单干。”
盛如馨连忙又抓住他,咕噜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肯定是误会!”
“你怎么知道是误会?”郁凇垂眸看着她,眼神冷冰冰的。
“我就是知道!”盛如馨紧咬着唇,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
哪怕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哪怕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可她依旧坚定地认为,他肯定不会害她,不会对盛林不利,更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做任何令父亲伤心的事。
“那你可能错了。”郁凇声音低沉又沙哑,一根根剥开她的手指,“我从来都是居心不良,图谋不轨,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我和火星传媒狼狈为奸,抢夺盛林的项目和资源。我还给你爸的茶里下安眠药,搞垮他的身体……我就是图谋你家的家产,想要盛林的股份,存心不轨去接近你,意图霸占整个盛家。”
“你没有!不可能!”盛如馨紧紧咬着嘴唇,倔强地摇头,“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郁凇死死盯着她,眼神依旧冷得像冰,但是坚冰后面,却又仿佛有什么在三月的春风里慢慢融化。
良久,他伸出手,按住盛如馨的发顶,轻轻揉了几下。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亲昵和温柔。
盛如馨怔在那里,憋了许久的眼泪就那么突兀地掉下来。
快速抬手擦干净脸,她央求道:“你跟我回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郁凇漠然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前方的十字路口红了又绿,绿了又红,郁凇向她道别:“好好照顾盛伯伯。”
心底忽然间浮起一种巨大的恐慌,盛如馨不安道:“你要去哪?”
郁凇看着远处:“去外地吧。”
“那我呢?”盛如馨明晃晃地看着他,第一次毫不掩饰地质问道,“你把我放在哪儿?”
细黑的眼睫轻颤了下,郁凇定定看着她,眼底藏着汹涌的情绪。
见他久久不说话,盛如馨从满脸的期冀,变成疑问和自嘲:“所以……你根本没有想过我,是吗?我从来都不在你的计划之内。”
看着郁凇紧蹙的眉,盛如馨彻底失望了。她早该想到的。
她自嘲了一下,转身离开。
可是还不等她迈出步子,郁凇却忽然攥住她的手臂,又将她拽了回去。
两手紧紧按住她的双臂,他目光隐忍地看着她,薄削的唇紧绷着,胸膛却起伏地厉害。
盛如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应该是想抱她的,而且是很想。
可是郁凇没有。
他只是盯着她死死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松开了手。
就在他松开手的一瞬间,盛如馨扑了上去,投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郁凇。”盛如馨把脸埋在他胸前,低声哽咽道,“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郁凇浑身一僵,整个人杵在那里,不敢动了。
感受着怀里的馥郁和柔软,他的眸底一片挣扎。
过了许久,郁凇硬声道:“心心,对不起。”
他用力握住她的肩,一点点把她推开了。
手上还拽着他的衣角,盛如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
眉心打着细褶,郁凇垂下眸子,默然道:“我现在还不能。”
“为什么不能?”明亮的杏眸紧盯着他,盛如馨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郁凇摇了摇头,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我走了。”他说。
一颗泪滴滑过腮旁,盛如馨紧盯着他的背影,咬牙道:“你敢走,我就和你离婚。”
两边额角紧绷出青筋,郁凇的眸子深沉得好像无边的夜色,里面融化的春水又冻住了,冰寒彻骨。
他走了。
他真的走了,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