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巡收到转账短信的时候, 是第二天清晨。他有晨练的习惯,起来换上衣服便下楼去晨跑。
从兜里摸出手机看时间,结果看到账户上新转入一百万, 备注是:有劳了。
他眯着桃花眼看了半天,猜测那应该是林想转给他的礼服和首饰的钱。
她一点都不想欠他的。
晏巡默默思量着,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真的对他完全没兴趣,还是故作姿态, 想跟他来放长线钓大鱼?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百万不是个小数目, 她竟然随意挥霍。就算她是为了替自己争一口气, 可那区区八位数的版权费, 恐怕也不够她这么折腾吧?
晏巡手里掂量着手机, 第一次面对女人感觉到纠结,不知道这一百万要不要还给她?
正在他琢磨着, 什么时候再找个机会去约她, 忽然听到旁边有人打招呼。
“晏总, 晨跑吗?”是郁凇。
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运动服, 衣襟拉链敞开着, 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袖口撸到手肘处, 额前碎发乌黑潮润,显然是已经运动过的。
“郁总, 这么早。”晏巡笑道, “要不要再跑两圈?”
“一个人跑还行,两个人不如去打球。”郁凇个头比他略高,用下巴点点对面, “前面有网球馆,晏总去吗?”
“好。”晏巡觉得早晨起来打个网球也不错, 于是欣然应允,一边走着一边活动筋骨。
作为酒店附属的网球馆,里面场地很高档,各种设施也很完善。
两人各自选了一只趁手的球拍,走到场地边上,郁凇问道:“晏总,要不要来赌一局?”
晏巡眯起眼:“怎么赌?”
郁凇掂量几下手上的球拍,目光散漫道:“就赌谁先撑不住,输了的人请吃午餐。”
莫名的,晏巡感觉到一丝敌意。
大清早起来,早饭还没吃呢,他竟然要赌午餐。
这是要和他打一上午的意思?
虽然今天的论坛会在下午,的确不耽误什么事。但是网球打一上午,怕不是要把手打废了吧?
可是遇到挑战不接受,那还是男人?
晏巡心中冷笑,慢慢扬起眉梢,抬手将外套脱掉:“郁总雅兴,自然奉陪。”
两人走进场地,分站在两边,你来我往,开始打球。
晏巡打球比较刚猛,每次发球都用足了力气,忽东忽西地戏弄着郁凇,让他来回跑着到处接球。
不过郁凇显然经常打网球,也不见他怎么忙乱,来回跑动的速度却很快,再难接的球他都能救起来。
意识到遇上高手了,晏巡凛着眉,态度越发认真起来。他一会儿举着拍子大力猛扣,一会儿剑走偏峰,出其不意。
郁凇却是不紧不慢的,接球发球,救球捡球,慢慢保存实力。
一个小时后,晏巡累了,发球的距离和高度明显比不上之前,而郁凇却似乎才刚刚开始发力。
只见他挥着拍子又准又稳,发球的角度卡得很死,每次都让晏巡拼死拼活地跑过去接球,却偏生在最后0.1秒接不住。
这样次数多了,晏巡烦得不行,却又不想服输,不肯说不打了。于是他便采取消极怠工的态度,接不住的球就不接了,慢腾腾地走过去,大不了重新发球。
又这么打了一个多小时,中间连歇都没歇过,郁凇的T恤后背已经湿透了,额前的碎发间都是汗珠,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也快要撑不住了。
可是柠檬黄的网球飞来飞去,越飞越慢,两边的人却都不肯先开口叫停。
晏巡的手腕又酸又疼,感觉快要断了似的。他艰难地发出去一个球,一边打一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郁凇?
可是这次论坛会,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之前甚至不认识,没道理得罪他。
难道是火星传媒什么时候抢了盛林集团的生意?然后他们的总裁来找他私报公仇?
听说郁凇是海城盛家资助的穷学生,一路走到今天,还成了盛家的上门女婿,他对盛家感恩戴德,十分忠诚,为盛林集团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以报答盛家的恩情。
所以为了盛林集团,他来自己面前下火星传媒的威风,的确很有可能。
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极为合理,晏巡一边卖力打球,一边咬着牙下定决心。待会儿回去以后,一定要让助理好好查查他们公司到底什么时候和盛林集团产生了绊子,让他在这里受这种罪。
胳膊酸疼,腰也快断了,可是他不能放弃,也绝不能认输。
因为这一场球已经不是他个人的面子问题了,他是代表着整个火星传媒!
火星传媒能输给盛林集团吗?
绝对不能!
于是晏巡紧紧咬着牙关,一边在心里骂了郁凇一千遍,一边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样子,一次次将球砸过去,再砸过去。
时间艰难地过去了三个小时,都怪早晨起来太早,才刚刚上午九点半,距离吃午餐还早得很。
郁凇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打出的球也没了准头,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可他死咬着牙关,就是不肯松口。
晏巡看在眼里,气得没辄,暗暗又骂了一堆脏话。
像对面那种拼着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三千的人,简直太可恨了!
再一次失掉一个球,晏巡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他用球拍撑住身体,无可奈何地喘了会儿粗气,站起身道:“郁总,咱们中场休息一下吧。喝点水,待会儿再来。”
抓着球拍的手差点没握稳,郁凇终于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道:“好,待会再来。”
两人走到场地外面去买水,靠墙摆着一溜自动售卖机,两人各自买各自的,谁也没搭理谁。
晏巡看着售卖机窗口里面的红牛,很想买上两罐。可是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另一边的郁凇,他买的好像是矿泉水。
咬着牙也买了两瓶水,晏巡一边喝着,一边磨蹭时间。结果还不等他把那两瓶水喝完,就听郁凇道:“晏总,来吗?”
“来!”
是男人,能不来吗?
晏巡哐当一声把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里,怀着上坟一般的心情,拿起球拍重新走进场地。
他刚刚休息了几分钟,酸疼的手臂丝毫没得到缓解,反而更疼了。
对面的郁凇动作慢吞吞的,紧拧着眉,显然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两人相互较着劲,像老年人打太极一样把球拍来拍去,速度慢不要紧,但就算是死也要把球拨弄到网子对面去。
时间已近十点,原本冷冷清清的网球馆里渐渐热闹起来。有不少年轻人来打球,乒乒乓乓的节奏和力度感,能超过郁凇他们十倍。
可是他俩的外形太优秀了。都是身高腿长,脸又英俊,一个高冷一个矜贵,气质十分迷人,于是便吸引了不少人过去围观。
尤其是还有不少姑娘们。
从没在姑娘面前丢过脸,晏巡觉得他快被郁凇整死了,心里气得又骂了他一万遍。
左右手换拍又坚持了一个小时,场馆里的石英钟终于指向11点。
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能饿着肚子坚持到这会儿,谁都不能说他怂。
最后发起一记猛扣,晏巡擦了把汗,拿着球拍走到对面,摆出一脸轻松道:“郁总饿了吧,咱们撤?”
“晏总要请我吃午餐?”郁凇抬眸看他。
晏巡暗暗咬着牙,要是说不请,他是不是还要继续打?
“请,当然请。”晏巡被他气乐了,盛家这个上门女婿真够可以的。
听他终于要结束了,郁凇收起球拍,暗暗在身后活动着酸麻了的手腕。
不得不说,火星传媒这位太子爷也是个狠人,真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久。
两人回到酒店,各自回去冲洗换衣服。
晏巡回房间第一件事,打电话给助理:查查盛林集团最近在接触什么投资项目,别管什么项目,给我抢!赔本也要给我抢过来!
十分钟后,他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和郁凇一起去楼下吃法餐。
晏巡一边切牛排,一边和郁凇聊天,谈股市,谈影视寒冬,谈天说地,然后又说起大学时光,问郁凇读的哪所大学。
“本科和研究生都是T大。”郁凇默默吃东西,话很少。
“巧了,我本科也是T大。”晏巡略带遗憾道,“后来研究生去了国外常春藤院校,不然还能在T大篮球队里多打几年。”
“郁总平时也打篮球吗?”他又问。
郁凇道:“偶尔。”
晏巡扬起眉梢:“下次一起打篮球。”
他笑着邀约,然后便开始讲述自己当年在T大当篮球队长时的那些战绩。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的体能多么强悍,如今依旧不减当年。
如果不是他拿着面包片抹黄油的手在微微发抖,郁凇可能就信了。
中午结结实实地睡了一个午觉,下午继续开论坛会。
作为京市那边的影视龙头企业,晏巡代表火星传媒上台发言,讲得天花乱坠的,好像影视圈就是个聚宝盆,随便捞一把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郁凇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听他吹牛,忽然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
拿出手机扫了眼,看清来电人是胡月,他眉心一皱,连忙接起电话。
“郁总!不好了,馨姐受伤了!”胡月带着哭腔道,“摄影棚里刚拆了一个水桥,馨姐从那边走,不小心脚上扎了钉子,流了好多血!”
漆黑的眸子瞬时一沉,郁凇霍然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出会场。
“剧组正在拍什么大场面,他们都很忙,馨姐不让我去打扰导演!”胡月急得快要哭了,她这个当保镖的实在不合格,“我在手机上找出租车去医院,十分钟了还没人接单。郁总,您能来一趟吗?”
“等着。”郁凇已经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心浮气躁地挂了电话。
他不能想象,那么娇气的人,脚上扎了钉子,肯定疼哭了。
开着车急匆匆驶出地下车库,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小雪。细面子似的小雪纷纷扬扬的,已在路边积下薄薄一层,气温低到零下。
郁凇踩着油门一路飞驰,连续超车变道,就差闯红灯了。
从酒店开车去影视城那边,最快也要四十分钟。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半路上接到胡月的电话,说她们已经坐上出租车,准备去人民医院。
电话里隐约听到盛如馨的声音,在那里埋怨“你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薄削的唇紧抿着,郁凇挂了电话,重新导航,调头去人民医院。
半个小时后,他在人民医院的门诊楼前找到了盛如馨。
她身上裹着黑色长款羽绒服,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绒线帽,脚上一双粉红色的兔子头毛绒拖鞋,正在胡月的搀扶下,右脚尖点地,一蹦一蹦地向前走。
扑簌簌的雪花迷离飞舞,她的身影在料峭的寒风中看起来有些单薄。
郁凇看着地上的积雪,真怕她会滑倒。
连忙快步走过去,他挡到盛如馨面前,扶住她的手肘:“我把你抱上去。”
冷不丁看到他,盛如馨顿时皱起眉。还不等她说话,郁凇已经俯下身,一手搂住她的背,一手捞起她的膝弯,一下将她横抱……没抱起来。
盛如馨刚想说不用他抱,突然被他幌了一下,话到嘴边就改了口:“我有那么重吗?”
紧蹙着眉的表情,显然十分不满。
郁凇也有些尴尬,他打了一上午的网球,两只胳膊酸疼得厉害,到这会儿都没缓过来。
不过人还是要抱的,他重新使足力气,将盛如馨抱起来,稳稳当当地迈着步子,走上台阶。
先去外科门诊挂号,好在工作日下午人不多,很快便轮到他们。
坐诊的是个老医生,他让盛如馨坐在凳子上,抬起脚查看她的伤处。
盛如馨的袜子上沾满殷红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的。她把脚抬起来,试着脱袜子,可是伤口处的血液凝固在袜子上,一扯就钻心得疼。
看到她蹙眉咬唇,疼得眼角泛起泪花,郁凇犹豫地握紧拳,刚想开口问她要不要帮忙,盛如馨却猛地一用力,自己把袜子扯了下来。
她疼得闷哼一声,但是到底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老医生戴上无菌手套,仔细检查她的伤口:“还好扎得不深,再深一点就扎到骨头了。”
他让小护士准备清洗用具,一边说着“有点疼,忍着啊”,一边毫不留情地下手清理那伤口里面的铁锈。
双氧水冲洗伤口的感觉简直了,企鹅君羊衣物二二七五二爸以整理本文盛如馨疼得差点晕厥。只是当着外人面,还有郁凇在那里,她才不能掉眼泪,坚决不能丢人。
手里攥紧车钥匙,郁凇手背上凸起条条青筋。他默默站在她身后,很想做点什么,却又生生忍住了。
终于清理好伤口,用纱布包扎起来,小护士给盛如馨打破伤风针。
“你这个扎在脚心,伤口附近血管很多,还需要消炎。”老医生开出药单,让她去输液室挂水,一边叮嘱道,“这几天注意饮食,辛辣海鲜都不能吃。”
盛如馨向他道谢,然后在胡月的搀扶下站起身,一蹦一蹦地向外走。
“你去拿药吧。”郁凇把就诊卡递给胡月,然后又把盛如馨横抱起来。
问清输液室就在楼下,他没等电梯,直接从楼梯间走下去。
盛如馨窝在他怀里,说不紧张是假的。认识那么久,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亲近。
心跳扑通扑通的,跳动的速度很快,可她面上却无比冷淡,假装出一副若不在意的样子,转头看向一边,似乎对这楼梯有几级台阶很感兴趣似的。
楼梯间里没有暖气,凉飕飕的冷风在梯井里穿梭呼啸,郁凇看到她露在外面的光裸的小脚,脚趾尖都冻红了。
快速走下楼梯,到了输液室,只见是挺大的一个房间。里面有一排排长座椅,输液的人三三两两坐在那里,一人旁边竖着一个高高的铁架子,药液瓶挂在上面。
郁凇找了个离门口远的座位,小心翼翼地将盛如馨放下,然后帮她调整坐姿,让她把腿搭在长椅上。
室内空调温度一般,瞧见她裸露在外面的脚,细细瘦瘦的,皮肤白皙柔嫩,小巧的脚趾圆润可爱,洁净的指甲上涂着淡粉的珠光甲油,衬着冻得发红的脚丫,格外惹人怜惜。
“你把袜子穿上吧,今天冷。”郁凇从衣兜里拿出她那只叠起来的袜子,曲膝半蹲在旁边,想给她穿上。
“不要。”盛如馨瞥一眼袜子,嫌弃道,“脏。”
郁凇垂眸看着那只淡粉色带小鹿图案的毛绒袜子,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的确不好再穿了。
将袜子叠起来,重新塞回衣兜里,郁凇想了想,又把外套脱下来。然后俯下身,用他的西装外套将盛如馨的两只脚包起来,安安稳稳地摆在座椅上。
凉冰冰的脚丫忽然被一团温暖裹住,他的西服里衬是柔软的真丝面料,贴在皮肤上异常顺滑。盛如馨悄悄活动着脚丫,感受着衣服上残留的他的体温,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起来。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触动她的心。
哪怕他对她的关怀备至,不过是出于责任和道义。
努力装出一副平静淡漠的样子,盛如馨对他说声“谢谢”,然后便移开视线,连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郁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是不等他开口,胡月领着小护士过来了。
因为是青霉素类的消炎药,先做皮试,等了十五分钟,没见异常,小护士又给盛如馨扎针。
“一共有三瓶药。”小护士叮嘱道,“这瓶打完了,去隔壁叫我换药。”
“好。”郁凇向她道谢。
小护士飞快地瞄他一眼,微红着脸,端着盛器械的盘子急匆匆地走了。
周围那些打针的陪护的,也都悄悄向他们这边打量。毕竟长得好看的人,大家都想多看两眼。
“郁总,您去忙吧。”胡月杵在一边,小声道,“输液要两个多小时呢,我在这里陪着馨姐就好了。”
她的脸色讪讪的,不太敢看郁凇,毕竟是她没保护好大小姐,就算骂她也是应该的。
郁凇淡淡道:“我在这里看着,你去给她买双袜子,要厚一点。”
看到盛如馨脚上盖着的西装外套,粗线条的胡月这才反应过来,大小姐的脚怕冷。
她红着脸,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等她走后,郁凇在盛如馨旁边坐下,垂眸看她扎着针的手背,白皙的皮肤上面,淡青色的血管十分明显。
“手冷吗?”他问道。
盛如馨本想说“不冷”,可是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冷。”
他把外套盖到她脚上的时候,蹭到了她的脚背。她感觉到了,他的掌心很暖。
如果他要给她捂捂手,那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而郁凇四下扫了一眼,站起身道:“你等会儿。”
说完他便走出输液室,也不知道干吗去了。
几分钟后,郁凇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饮料瓶。那瓶子里的饮料大概已经被倒掉了,里面装的透明液体,应该是热水。
“兑了点凉水,不烫手,你拿着吧。”他把瓶子递到盛如馨手边。
盛如馨一脸无语地看着那个瓶子。
行吧……有比没有强。
伸手握住那个瓶子,她连话都懒得跟他说,直接把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扣到头顶,靠在椅背上闭眼睡觉。
羽绒服帽子很大,盖住她的脸,只在帽檐底下露出半截翘挺的小鼻子,嫣红的唇,还有线条流畅白皙的下巴。
看上去似乎清瘦了一些,大概在剧组里过得不如家里舒服,受委屈了。
郁凇默默打量着她的侧脸,看到她耳边散落着一缕发丝,黑亮柔软地垂落在他的手边。
她的发质很好,长长的,带着一丝缱绻的弧度,连头发梢都透着完美。
郁凇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他轻轻抬手,修长的指尖勾住那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着。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手中的发丝忽然垂落得更多。不等他诧异,肩上忽然一沉,盛如馨把头靠在了他肩上。
郁凇顿在那里,没敢动。
耳边听到她细微匀长的呼吸声,大概是睡着了。
将手肘撑在她背后的扶手上,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郁凇垂眸看着她,再抬头看看输液瓶,估算着换药的时间。
大概还要二十多分钟。
那会儿,胡月应该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