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想象着真到不得已的时候, 怎么在奥罗拉与财团间夹缝求生,一面打了个响指,湖心矗立起一座八棱凉亭, 雕梁画柱,翘角飞檐, 是徐渺记忆中的模样。
如果回不了家,就把这里改造成家。
她在亭子里竖一张留言板, 大家在线时间不同, 有重要信息,就写在留言板上。
青鱼和江希点了点头,青鱼感觉到现实中有人在喊自己,忙道:“爸爸催我睡觉了, 我先下啦。”
江希“嗯”了一声, 把小鱼搂得更紧了些, 以前她总觉得妈妈催她睡觉很烦人, 以后不会有人再在她耳边念叨了。
青鱼的身形消失在湖心亭中,徐渺望着她消散的位置,心里重复了一遍“爸爸”这个词。
青鱼跟随南家前往浮空岛的理由,就是“找爸爸”。
后来徐渺麻烦缠身,南邵不一定认真找了,青鱼也没怎么提过,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现在她说“爸爸催我睡觉”。
徐渺想起在荒野上, 窃听到的沉厚成年男人的声音。
那是青鱼的爸爸?
他变成了一只玩具熊?
还是说,他被移植进了玩具熊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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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鱼睁开眼,玩具熊双手抱臂坐在床边, 散发出不悦的气息。
她心虚瞄了眼时间, 距10点也就超了5分钟, 她连忙张口想要申辩,玩具熊严肃地说:“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晚上少睡5分钟,白天睡1个小时都补不回来,你现在年纪小没感觉,长大了就知道熬夜的危害……”
玩具熊环着胸,语重心长地唠叨,青鱼揉揉听出老茧的耳朵,打断他的施法:“爸爸,永远陪在青鱼身边好不好?”
玩具熊顿住,抬头望向一天天长大的小姑娘:“出什么事了?”
青鱼眼前掠过那火光冲天的一幕幕场景,默默握住了玩具熊毛茸茸的手。
玩具熊愣了愣,另只手覆上青鱼手背,轻轻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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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希将小鱼放入湖中,望着她蹿入鱼群,灵活摆动尾巴,和鱼群在莲叶间嬉戏。
操劳半生的妈妈,不需要再为了生计忧愁。
她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忙仰起头眨了眨眼,驱散了遮碍视线的水雾,她转头望向安静不做打扰的徐渺:“渺渺姐,以后我是不是用代号称呼你比较好?”
她能在发布会上成功入侵徐氏安保的电子脑,尽管只有片刻,也足以证明她的胆大心细。
青鱼出现得突然,她不知道对方身份,没有冒失询问,而是小心观察,谨慎说话。
但其实那一瞬间徐渺已经做好被她暴露的准备,在zero数据库里翻出的标记方法,能让她控制住青鱼。
没有用上,自然没什么可遗憾的,徐渺点头:“确实用代号互相称呼比较安全。”
江希忙道:“我也给自己取了个代号,红蛉。”红蛉,是一种少见的剧毒蝴蝶。
得到徐渺的认可后,她拿起留言板旁放着的马克笔,在白色的板子上留言:[以后我的代号是红蛉,你也给自己想个代号吧。——XI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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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下线,凌树、凌泉、顾昱霆和阿墨同时投来目光。
凌泉叼来纸巾,似乎已经做好安慰江希的准备。
江希揉了揉凌大哥——的哥哥的脑袋,带来的却是好消息:“我们有住的地方了。”
废弃厂房区时不时有流浪汉借片瓦遮头,却不会有人在这里长住,这当然不是因为密集的筒子楼、棚户区、贫民窟里的贫民不够聪明,放着大片无主的房子不住。
就算这地方空着也是浪费,治安局依然会时不时过来搜捡,被查到长期居住的迹象,就会被治安官以“侵占公共财产”的罪名起诉,面临6~12个月的行政拘留,以及3~10万元的罚金。
要换了普通贫民,被治安官抓了,徐渺用徐氏大小姐或洛希尔家族边缘成员的身份,都足以把人保释出来。
但江希和凌树必定已经在治安局挂上了号,一旦被抓,恐怕下一秒就会被扭送到徐嘉盈面前。
这地方不能长时间停留。
和大家说明了同伴能够提供藏身之所后,徐渺发送了呼叫Mido的指令,提前坐进了车里,并换上了白天去实验室购买的假发,通过化妆改变了外貌,尽量与徐渺、海伦娜这两个身份区分开,避免被甲壳虫车上可能开启的行车记录仪拍到。
接近十一点,小甲壳虫赶到了,江希、凌树和凌泉一起坐进车里。
徐渺开车护送,阿墨带着几只猫坐她车,顾昱霆完成了使命,独自回警署。
“徐氏有可能让警署配合搜查。”顾昱霆担心他会露出马脚,“不必让我知道你们的去向,祝一路顺风,明天会有个好天气。”
就连顾警官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类型,徐渺不禁思考是不是真的谨慎的人总会互相吸引。
又或者只是因为大家或多或少都在社会上吃过亏,深谙苟住才是王道的真理。
要是有一天他们真的有个口号,怕不是四个大字,“能苟则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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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青鱼秘密基地的路上,徐渺提前让zero调取了附近的监控,观察周围是否正常。
这间位于大楼顶层的公寓,坐落于以混乱闻名的铁蒺藜街,街上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打听,是这里最基本的守则。
所有人都使用着假脸,或者佩戴着面具,光怪陆离的夜色中,充斥着虚无与颓废的气氛。
Mido停泊在天台,播报青鱼的声音:“嗜血鲨来了。”
天台感应到正确的密码与声纹,打开一扇门,让凌树、凌泉与江希进去。
公寓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江希向徐渺描述内部情况:“冰箱里有食物,浴室能烧热水洗澡,床上的被子装在防水袋里,足够我们三个用了。”
zero则略显吃惊地汇报:[我无法在不惊动警报的情况下骇入公寓的智能管家。]
毕竟是职业黑客为自己准备的安全屋,短时间内江希他们应该能安全了,徐渺看了眼终端全息投影上,江希心满意足,凌树已经开始铺床,凌泉尾巴不受控制地狂摇。
“我就不进去了。”徐渺看了眼时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联系。”
“好的。”
“汪!”
“喵——”被忽视的副驾驶传来一声猫叫,徐渺挂断视频通话,看了眼身旁的黑猫,以及后座与脚垫上盘卧的其他猫,正要说:“接下来送你们回家,明天给你们买罐头。”
浮空车突然晃了晃,接着受到一股大力,歪歪斜斜往街面上摔去。
哈气声接二连三响起,猫们被倾倒的车身摔在车门上,黑猫被徐渺大腿挡住,甩了甩头,站起身,松懈的目光一下绷紧。
徐渺一边握住方向盘,稳住车身,顺着这股大力降落,免得车被相反作用力拉散架,一边探出车窗,望向这股力道的来源。
一群安装了义眼、顶着铁脑袋、又或者裸.露着金属手脚、胸膛的男男女女,嚼着口香糖、抽着烟、放着五颜六色的彩带,哈哈大笑看着一名同伴伸出链爪,全身肌肉鼓起,将悬浮在灯牌旁的浮空车往下拉。
“被□□盯上了,车里的人完蛋了。”有路人窃窃私语。
“第一次来咱们铁蒺藜街吧?在半空停留那么久,活该。”
“这辆车很新,绝对是头肥羊。”
得益于徐渺及时把住方向盘,浮空车“嘭”地落在地上,还算平稳降落。
黑猫腰背弓起,尖利的爪子已经探出了肉垫。
徐渺解开安全带,心平气和地说:“在车里待着。”
黑猫“喵”了一声,坐回座位上,炸起的毛也落回了身上。
令行禁止,徐渺不用他帮忙,他就待在自己的位置上。
徐渺打开车门走出去,看到门把手被链爪勾住,已经有些变形。
她扭头,顺着链爪方向,看到肌肉偾张拖着链爪的矮壮男人、扛着长斧的纹身大汉、把玩着左轮的莫西干头女人,这是一群造型各异的义体人……为首的是个大面积义体改造、两只手形如螳螂前足的男人。
这群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家伙,施施然走到徐渺面前,莫西干头女人扬起笑容,用故作和善的语气道:“小妹妹,一个人啊?”
矮壮男人晃了晃链爪:“这车不错,借我们开两天怎么样?”
螳螂男则伸出前足,尖端削豆腐一般切入水泥地面,声音如电子混音一般:“不想死,留下钱,立刻滚。”
空中飘起了细雨,街道旁的荧光灯在雨雾中散发着幽光,飞艇从空中掠过,投下阴影覆盖住徐渺脸庞,令人看不清具体神情。
她注视着几人,没有说话。
螳螂男毫无耐心可言,抬起反射着寒光的前足就要往徐渺喉头探去,徐渺侧了下头,后面的小弟们只看到她小半张脸被光源打亮,浓黑的眼眸深而冷。
他们心中突然划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他们就看到外表没有任何义体改造迹象的红发女人,反手拧住螳螂男的足背,手臂肌肉暴起,将义体达到一吨重的螳螂男,在空中翻了360°。
天旋地转,后脑勺猛地撞上湿冷坚硬的地面,胸口被皮靴的硬底用力碾压,两条胳膊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交叉按在脖颈前,刀锋距离咽喉不到一毫米,已经在皮肤上划出一丝血线。
螳螂男眼前一黑,几乎当即昏死过去。
可惜他刚一闭眼,就被一巴掌甩醒了。
口腔里泛出血腥味,他偏头吐出满口血,眼睁睁看着刚镶的假牙从嘴里滚出去。
“你刚刚的话,我没听清。”女人凉如夜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