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操场的学生越来越多,夏思树静静地站在江诗身边。
上次聚会过后,也许是因为邹风帮了她一次,而她又陪他过了一整晚,两人的关系似乎从冰点缓和下来,最起码不再针尖麦芒、各不相让。
“体育课呢?”周逾走到两人跟前,笑着问。
“嗯,临时调的。”江诗打量一圈:“你们班也是?”
“不是。”周逾下巴朝国际部的方向扬了扬:“活动课,我们项目提前完成了,坐不住就出来了。”
江诗点了头:“哦。”
夏思树看了周逾身旁的邹风一眼,他只拎着篮球袋,站那儿,日光打在他半侧身体,脚下影子往后延长。
捕捉到她的目光,邹风瞥了她一眼:“看什么?”
夏思树垂了下眼睫,嗓音淡:“没什么。”
七班在操场南端集合,那有看台投下的一片阴凉地。
体育老师正从看台后方的建材室走出来,吹了声哨子:“集合!”
“哎先不聊了,我们班集合了,我先过去了。”江诗摆着手说。
话落的同时,陈景和张泽从身后经过,迈着步子往前。经过时,张泽抛着球,故意撞了国际部其中的一人肩膀。
这么大的一个操场,偏偏从这人过,即便不了解,也从旁观出两伙人之间的一股火药味。
“傻逼。”有人骂。
直到跟他们走出一段距离,江诗才忍不住地笑出来:“刚看见没,张泽撞的那一下,感觉两边人差点掐起来。”
夏思树微笑:“嗯,看见了。之前有过节?”
“也不是有过节。”江诗往前面指了指:“陈景跟邹风,一个万年老二,一个万年第一。”
她努了下嘴,朝张泽背背影示意:“国际部和高考班里多少有几个激进分子,一直都不和,高考班瞧不起国际部的,国际部也看不上高考班的,反正跟小学生掐架差不多,互黑。”
夏思树点头:“原来是这样。”
“嗯,就是这样,无聊得要死。”
看着人都集合了,周逾抱着球,偏头问邹风:“咱们要不要也过去凑个热闹玩?不然这会就咱们这几个人,打球都凑不齐一个场。”
邹风微挑眉,看着前侧聚集的学生身影,笑笑:“行。”
七班正集合,几人朝集合队伍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混进了末排的队伍里。
班里突如其来的多出来几名男生,班里同学间引起一阵窃窃私语的小骚动。
一年也上不了多少节体育课,体育老师不记人,体委跟周逾他们认识,球场交情,于是正大光明地瞎着眼点人数,就这么蒙混过关。
老规矩,集合先跑个八百米。
夏思树位置在跑道内侧,陈景在她斜后方位置,几个浑水摸鱼的在最后。
第二圈开始时,夏思树刚好掉队到陈景旁边,他停了会,偏过头,平常地问:“你和邹风他们认识?”
夏思树嗓音平平地回了个不认识。
七八分钟后两圈操场跑完,跑步的队伍稀稀拉拉,直到几分钟后才整合完成。
夏思树后背出了一层薄汗,运动短裤下的一双腿纤细白腻,马尾扫在脖颈处,沾了汗水,带着微微潮意。
七班四十多个人,体育课站队散开是四排。
夏思树个子偏高,站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后侧的人刚好是邹风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站她身后的时候,她总觉得没安全感。
就像是肯尼亚草原上的野生动物,只要背朝着它,它就会成为捕猎者。
夏思树垂着眼,做抬臂热身运动,尽量忽视身后那个人。
但前排频频回头的几个女生,又无时无刻在提醒这人的存在。
终于,几组动作全部做完,“嘟——”地哨声吹响。
热身结束。
马上就是期末,今天有几个体测项目要完成,计入期末成绩,体育老师领着几个人到器材室搬出来几张垫子铺在地上。
男生分为两批,分批次到沙坑单杠那做引体向上,女生留在原地做仰卧起坐。
女生这边由体委负责,体育老师一走,直接拿着点名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扇了两下手里的纸页,嘻嘻笑道:“你们随便分吧,两人一组,做完交换按脚,结束后自己来我这报数。”
话一出许多女生暗暗松了口气,结束后自己报数就意味着能划划水,不然这项目得一般人数不及格。
利人利己的事,基本都得选择一条心的好朋友,这样打掩护的事情才不会有什么差误。
江诗就近往脚旁的软垫上坐下,仰起脸看着夏思树,暗示地挑了下眉:“要不我先来?”
夏思树点头:“嗯。”
话说完,她还没过去,周逾没皮没脸地笑着凑过来,直接赶在夏思树之前,按住江诗的脚:“那可不行,我来,防止你作弊。”
“......”江诗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别吧。”江诗义正言辞:“我得跟夏思树一组,不然她就自己一个人,落单了。”
“这不还有邹风在吗。”周逾一指,笑笑,就这么自觉安排上了,仰起脸跟夏思树说:“你让邹风帮你按。”
“......”
看着江诗咬牙切齿地躺下来抱住头,夏思树只好偏过头,视线移向站在一旁的人。
两米外就是太阳直照,邹风倚在栏杆前,左手拎着外套,手肘搭在栏杆上,另一手旁看着手机,垂着眼,疏懒又有些冷淡,像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夏思树暗自叹了叹气,转过头,打算看看周围是否还有落单的能和她一组。
等到视线扫过去,女生们都已经有搭档了,斟酌几秒,夏思树看向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两个男生。
正犹豫是等江诗做完,还是请别的人帮忙,旁边忽地进来一道些微冷清的声线——
“做两组?”邹风视线落在她身上。
夏思树侧过脸看向他。
邹风已经收起了手机,下巴朝面前的软垫示意了下:“在这儿做?”
夏思树抿了抿唇:“嗯。”
邹风点了头,随后抬手将手里的外套扔到软垫上的角落。
这一下,不少人都注意过来。
他们的位置靠班级旁边,但还是吸引了不少暗地里的围观。
夏思树看着已经比他先一步坐在垫子上的人,有点犹豫。
她不想在学校里和这个人走太近,即便家里那段关系保密,但这人惹眼,走得太近,会给自己引来些多余的注意,但这种事都拒绝,难免显得矫情。
“发什么愣?”邹风看着她。
夏思树垂眼:“没什么。”
她走过去,手抱住后颈上方,躺下做准备。
邹风保持坐在原位的姿势,两人距离不过十厘米。
夏思树躺下的时候,视野里是他线条流畅的肩背,刚跑完步,后脑勺的头发尖带着些汗,随意地支棱着,一种介于成熟男人和少年之间的吸引力。
周身都是干净的皂香。
和在颐和公馆的被子味道一样。
“开始了?”邹风回头,侧过脸垂眼看着她。
夏思树点头。
“嗯。”话说完,邹风自然抬手,固定住她的脚踝。
碰到的一瞬间,夏思树眉头微蹙了下——
下意识想把脚往后挪。
因为运动,打球的原因,男生指腹结着层薄茧,碰触到那片脚踝那片皮肤时,就有些磨砺的微痒。
她脚踝偏瘦,一只手就能固定住,劲稍微大些,就要留下红痕。
夏思树忽然回忆起雷阵雨那一晚,邹风额头贴着她的后腰。
他的手比她大得多,不管是搂她的腰,还是按住她脚踝,都显得轻而易举。
烦。
两组时间很快过去,做完最后一个,夏思树松开抱在后颈的手臂,放松地喘了口气。
“姑妈家的两个孩子放暑假了。”邹风忽地开口,平常提起:“下周他们来颐和公馆,我也得回去一段时间。”
像是提前打个招呼,默了会,夏思树点头,“嗯”了一声。
只休息了半分钟,夏思树从软垫上起来,走到体委跟前,报自己成绩。
“好累。”江诗见她也结束了,过来跟她抱怨:“做了三十四个,做得我小腹肌肉都痛。”
夏思树笑笑:“没给你放水?”
“放了。”江诗点头,视线朝离开的几个男生背影看:“但不想理他,实打实的拿了个及格。”
男生的体测项目也全部记录结束,班级解散,自由活动。
周逾拉了七班几个眼熟的男生,一块往球场去了,邹风也在其中。
体测已经占用大半节课,夏思树跟江诗寻了个阴凉的地方,拿出耳机戴上。
江诗偏过头看她:“听的什么歌?”
夏思树没听清:“嗯?”
说着,江诗拿过她充电仓里的另一只耳机,戴上的瞬间,听见里头一板一眼的“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有点哭笑不得:“你听古诗词?”
夏思树勾了下唇角:“嗯,这篇还没背下来。”
她没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在澳洲的全A也是一点点学下来的。
“厉害。”江诗把耳机重新塞回充电仓,发自内心地佩服。
要不是夏思树是空降过来,拿年级前三怎么都该有她一席之位。
二十分钟一晃而过,下课哨声吹响,操场上的人群开始稀稀拉拉地往教学楼方向走。
“买瓶水吗?”江诗脸热的微红,侧过脸问。
“嗯。”一节课下来,她也觉得口干。
校园超市就开在操场的斜对面,体育馆后方的位置。
天气热,体育课有活动量,下课的学生基本都要买瓶冰水带去教室。
夏思树和江诗一前一后走进超市,超市规模不算小,和校外的小型便民超市差不多的规模。
收银台在前门位置,江诗嗅到加热台上热狗的香味,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于是转过脸问夏思树:“要来个热狗吗?”
夏思树摇头,微微笑了下:“不了,我去里面拿瓶饮料。”
江诗说:“那你去,我在这儿等你。”
“嗯。”
夏思树喜欢喝的一款汽水在联高并不受欢迎,所以被老板放在最里面货架上。
她抬脚往里走,而后身后紧跟着进来了几个穿着球服的男生,身上还带着热烘烘的热意。
“靠,那陈景是不是脑子坏了,一个劲地抢邹风的球。”一戴眼镜的男生忍不住笑:“活该被虐。”
“欠咯。”另一人:“不过还是张泽更欠点,回回都得撞我一下,看爷不早晚收拾他。”
几人打球刚结束,身上汗津津地进来,周逾刚一进门就看见了站那儿眼巴巴等着热狗的江诗。
“也在呢?”周逾望她一眼,说。
“嗯?”江诗看向他,又瞄一眼旁边的邹风:“买水来了?”
周逾:“是啊。”
打完招呼,几名男生默契地往冰柜走。
超市内冷气开的足,几人身上暑意都消了不少,邹风拎着外套,弯腰从冰柜里拿了瓶矿泉水。
抬眼的瞬间,蓦地瞧见了里面的一道身影。
最里间的货架有些偏,也杂乱,放着些学生不常买的东西,少女的身影也被遮挡住一半。
夏思树正看着最上层的荔枝味汽水,踮着脚,抬手往上够。
汽水是玻璃瓶,因为滞销的原因,被放置在算不上货架的最顶层。
她仰着脸,刚摸到最上层的货架边,视野里忽地从身后抬过来一只手。
刚运动完的肌肉线条分明,带点勾人的性感,手臂上还带着因运动而流的汗。
“荔枝味?”刚打完球的声音有些哑。
夏思树回过头,侧颈贴着邹风流着汗的手臂,一瞬间全是侵袭感强烈的少年气息。
她愣了愣。
脚踝红意已消的那圈皮肤,似乎又开始微微发着痒。
饮料被轻松拿下,玻璃瓶身轻微碰撞出“哐当”声。
邹风垂眼,看她微愣的神情,忍不住扬了下眉:“不说谢谢?”
夏思树这才回过神:“你也没谢过我。”
邹风:“谢你什么?”
夏思树停顿两秒:“发烧那次。”
邹风不以为意:“妹妹照顾哥哥,不是天经地义?”
妹妹。
哥哥。
天经地义。
这话刚一说出口,夏思树便条件反射地侧脸看向屋外,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外间人影憧憧,学生们擦肩而过的说话声、谈笑声影影绰绰。
独属于两人一方空间内,邹风侧了下头,嘲弄地勾了唇角:“怕被听见?”
夏思树没说话。
她收回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起伏的胸膛几乎要擦着对方——
“你不怕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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