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已开走,闻念风中凌乱。
她什么时候在霍司偈面前喊过口号?
那天喝醉,好多细节都记不清。不知道她还说了别的什么,但愿他不会在节目镜头前提起。
嘉宾有义务对熟人关系保密,拼演技。
“呀!你们这是什么孽缘?!”小珠的声音响彻工坊。
模特儿都忙,没空停下来听八卦。小珠穿过绫罗绸缎,逮住闻念的索尼相机,要她细细讲。
闻念这样、那样一通,小珠雀跃、坏笑、惊疑,最终叹气。
“他没怪你拉黑他?”
“他都算计到我头上了还要责怪我?就当扯平了。”
“不过话说回来,霍司偈家世样貌百里挑一,上恋综那可是天菜,你近水楼台,到时候看到他和别的女嘉宾卿卿我我就不会产生想法?”
闻念掀了掀眼皮:“我真是服了,你没见过他工作那样儿,烦得要死,还会凶人,和他谈恋爱,我疯了吧!”
小珠挑笑,压低声说:“开超跑呢?”
闻念视线飘忽,而后斩钉截铁:“谁都有喝多上头的时候,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小珠打了个手势:“拭目以待啊。”
闻念低头摆弄相机,静默一会儿,说:“那种人对我来说是过于昂贵的包包,咬咬牙或许也能拿下,可拿回来就得瞻前顾后。下雨天比起自己要先照顾包包,舍不得让包包过安检,久而久之只好供在家里,还怕被偷被抢。”
最后总结,“奢侈品体验过就好,最后流向哪个市场不重要。”
小珠问:“那什么适合你?”
闻念莞尔,抬头:“大号托特包,装得下我的琐碎与疲惫,普通但妄想,连金属棱角都无差别容纳。”
“恋爱这种亲密关系,不是你花钱买的服务。你享受其中,有好的部分让人快乐,感到安全,也有坏的部分,会酸涩、痛苦,成长的同时,也在打碎自我。”
“跟你这些哲学艺术家说话很累。”闻念摆摆手,架起相机去结交新朋友。
时髦人汇聚一堂,夜里的派对才是重头戏。还没有开场,闻念就收到节目组发来的短信,提醒她可以回去了。
既然上节目,就要争取镜头前多曝光。
红砖洋楼灯火通明,娄治和周希年买菜回来,正在厨房理菜。
闻念把设备放回房间,换了舒适的卫衣,过去一起帮忙。
周希年笑说太好了,撒手将活儿丢下。娄治瞥了眼她上楼的背影,拧开水龙头冲洗刀刃。
“只有我们仨回来了?”
“还有叶初。”
“大家都挺忙。”闻念一顿,“你的项目谈得怎么样?”
娄治笑了下:“这么关心我哦。”
闻念大大方方笑:“不准啊?”
“哈哈。”
【都好会啊】
【狗牌哥傻笑明显招架不住啦】
【别回来这么早啊啊还想看二人世界】
【啊?这仨又是什么情况】
玄关那边传来声音。
蒋维捧着一束花,和薛淼说着话。薛淼朝后头望,霍司偈走来。
“你们买花啦?”闻念只看着前面两人。
蒋维径直来到到台前,将很有秋日气息的卡布奇诺玫瑰捧到闻念眼前:“送你的。”
“好羡慕喔。”薛淼捧脸说。
不远处,霍司偈单手插兜,不动声色注视着他们。
闻念不经意看过去,目光在半空交汇,无端有股电流噼里啪啦。
只刹那,闻念笑着接过花束:“怎么送我花?”
蒋维挠了下鼻尖:“早上走得早,没有给你做咖啡嘛。”
“其实没关系啦,是我起太晚了。”闻念点点头,找玻璃瓶插花,“谢谢。”
“你喜欢就好。”
娄治冷不丁说:“有很晚吗?大家都在。”
薛淼走来寻找能够帮忙的地方,有点天然地说:“嗱,早上娄治给我们做了咖啡,司偈点了早餐,你不在好可惜。”
还没听过有人这么称呼太子爷,闻念有点恶寒。
蒋维解说进展:“他们一起回来的。”
薛淼温柔笑着:“也不是,我就是下地铁走路回来,路上碰见了他。”
闻念看过去,霍司偈仍站在原处,双手握手机打字。很快他又拿起来,走向落地窗边打电话。
【笑死男四是销售吗天天打不完的电话】
【看气质也不是好吧!】
【销售总监maybe】
【哈哈哈哈原来在叫外卖】
【6别人做饭他外卖】
今晚闻念掌勺做家常菜。
“有山药?我喜欢吃山药。”薛淼趴在岛台边沿,长发垂下,整个人散发柔软细腻的光泽。
闻念有些失神:”他们卖的,我不敢碰那个。”
霍司偈将手机揣进兜里,走来说:“不用做了,我叫了餐。”
薛淼回头:“点了什么啊?”
“家常菜。”他不觉得这件事有碍别人的准备。
再有教养也难以摒除少爷病,人都有局限性。
见娄治静静看着霍司偈,闻念更觉堂皇。她不愿暴露熟人关系,亦没有立场指责霍司偈。
“霍少,”闻念拖长音,语气调侃,“你下次早点说啊,我们都开始弄了,浪费表情不是。”
霍司偈捎带一点笑:“你也没有跟我说。”
这话有点不寻常,闻念迟疑,怕接腔就会被别人瞧出什么。
蒋维打圆场:“点了很多吗?要不然就先做这些,能放的食材明天再做。”
霍司偈抬眉:“明天还要做?”
闻念无语至极:“一男一女厨房值日。遵守游戏规则。”
“那我来做。”
娄治适才出声,颇具攻击性:“你什么意思?”
“厨房这种苦差事交给我就好了。”这话谦和,语气却不然。
“好啊。”闻念立马放下菜刀,洗手离开岛台。
【霍少我爆笑】
【家人们我百度回来了霍少真的是霍少】
【男四那个眼神好有压迫感啊吓人】
【只有我觉得他在吃醋?】
【女一像在哄男友啊啊啊啊】
旁人面面相觑,闻念朝娄治招手:“他帮我们忙哎。”
娄治关拧火,缓缓擦拭手走了过来。
“你玩游戏吗?我带了NS。”闻念面色无虞。
“玩啊,你喜欢玩什么?”
“你来看看……”
不一会儿,叶初从玻璃楼梯下来,轻声说:“念念,你能过来下吗?”
闻念旋即走过去,见叶初眼睛红红的,惊讶:“你眼睛不舒服啊?”
“隐形戴久了。我找不到护理液了,希年说你有?”
“我给你拿。”
上楼看到周希年就站在楼梯拐角,不知是否将方才的一切看在眼里。
陪叶初换上新的隐形眼镜,二人一道下楼。
眼药水最好不要共用,闻念打算去药店给叶初买一瓶。蒋维开车送她。
天色昏暗,别墅区的路上没什么人,气氛静谧。
“早上你们发生了什么?”蒋维已很委婉,没有直接问她和霍司偈的关系。
“没有。可能他,不太会表达吧。”还不至于在别人面前说霍司偈坏话。
闻念知道他只是挑剔,还是将他说得很有人情味:“应该是觉得我们准备晚餐比较辛苦。”
蒋维附和笑笑:“小事,一会儿喝点酒,说开就好了。”
钻营人心是普通家庭孩子走向成功的必要通路,过了就会有点油腻。但至少今晚蒋维做得不错。
回家的路上蒋维故意多兜了一段路,闻念没点破。
外卖从市中心的霍家送来,好几笼大闸蟹,正是吃蟹的季节,雌雄成对,个头肥美。
人们摆碗坐齐,霍司偈说:“大家随意。”
气氛还有些沉默,闻念受不了,第一个出头拿起一只蟹剥壳。她将肉膏剃到米饭上,又舀一勺酸汤汁,当盖饭吃。
“你很会吃。”
在蒋维活跃下,话语再度流淌。杯盏碰撞轻响,欲与念都填进了肚子里。
【这叫家常菜。。。】
【我宣布男四才是这里面最逼的】
【你们以后都吃外卖吧支持外卖】
【霍少带着他的钞能力款款而来】
【孩子都馋哭了】
门铃响起。
节目组来信:现在,请公开你的职业或教育背景吧。
他们按照座位顺时针一一进行介绍。
蒋维是干投行的,霍司偈了解,问买方还是买方,蒋维装腔地透露他在环金中心。
从方向到工作地点,金融鄙视链无处不在,可惜其他人也听不懂。
“到我了。”
为增加趣味性,闻念让大家先猜一下。有人猜博主,有人猜设计师,毫无悬念。
闻念笑说:“前广告人,已经辞职了,现在gap中,所以是无业游民。”
“很骄傲?”霍司偈意味不明。
闻念斜睨他一眼:“怎样?不上班就是快乐。”
娄治说:“我也做广告,广告制片。”
还真是同行,怪不得他给人感觉有点熟悉,仿佛有一起在凌晨两点的马桶上和客户过brief。
广告制片更是没有睡眠的工作,连轴转,到处飞。
同病相怜的乙方。
空过一个座位,众人目光聚焦在霍司偈身上。
霍司偈说:“经营一个生活方式品牌。”
餐桌上发出低呼,蒋维似乎查过资料,介绍起来。
霍司偈抬手打住:“下一位。”
介绍过后,还有几人留在餐桌上闲谈小酌。周清晖默默收拾厨房,似乎在听他们说话,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树荫遮蔽,建筑外立面红墙环绕,石阶幽深。
闻念收拾了房间里的垃圾,走下去扔,霍司偈从客厅落地窗走出来,撞个正着。
闻念往旁边挪步,霍司偈也挪一步。
她十分疑惑,抬眼问:“你有事?”
霍司偈来拿她手里的垃圾袋,手指勾撞,她蓦然丢开手。
“干什么啊。”她不自在地看向远处树影,两只手拢在一起。
“我来。”霍司偈说着往后挪步,又顿住。
他抬起空的手,挑开她虚拢的双手,划到她食指扣住戒环。
视线跟着他的手,心无端空落一拍。
“是什么?”霍司偈注视她眼睛。
闻念再次错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说:“戒指啊,你喜欢?我最近可喜欢这个品牌了……”
介绍起这个小众银饰品牌,不知为何霍司偈又没话了,提着垃圾袋快步走下台阶。
“欸!”闻念跟上去,捏着手别在身后。
“什么呀。”
“蟹好吃吗?”
“谢谢您的蟹。”
“那你还那么不高兴。”
“我哪儿不高兴了?”
两道影从石墙上晃过,幽幽暗暗的,只能听见声音。
“是你不高兴吧霍——”闻念收出声。
本来打算把垃圾放到门边,明早再扔去垃圾站,霍司偈却现在就去扔。垃圾站在马路上,离别墅有一小段路,他们也没换鞋,就这样走着去。
镜头跟随,闻念无言地看着暗黄灯光拖曳他们的影子。
究竟是有过关系的人,无法忽视这一点。
霍司偈掀开垃圾桶盖子,将鼓塞的银色垃圾袋丢进去。盖子砰声合上,他轻轻拍手。
“那你说,我不高兴什么?”他掀起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ag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