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灵犀高兴的举起手来感觉清凉的风:“要是下雨,这火就能灭了。”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也都很高兴。
崔笑也很高兴,毕竟这是房子,不是什么小玩意。是安身立命的地方,她跟许家无冤无仇的,干什么图人家烧了房子?那得多少钱啊,就算是有哥哥帮衬,对两家也都是巨大的打击。
现在虽然已经烧成了黑乎乎的样子,但大体的轮廓还在,屋子里如果有金银细软也烧不坏,还能挽回不少损失。
就连许婶也双手合十,祈求老天慈悲,赶紧下雨。
崔笑拽着灵犀:“我们赶紧回去吧,要下大雨了。”
这里只有三三两两的民宅,一会儿下了大雨,连躲雨的地方都没有。现在是深秋了,要是淋的一身回去要生病了。
“好,那我们先走了,反正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灵犀也觉得是这样,而且她已经有点冷了,一滴冰冷的雨点落在鼻子上,让她激灵了一下。
来不及了
从星星点点的雨点到滂沱大雨,只用了几句话的时间,老天爷就是那么炫酷,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管不着。
“回不去了,天都黑了,你们两个姑娘家走夜路也不害怕?”步长北说:“跟我们一起。”
崔笑不怕黑,但是这会儿也来不及了,现在往回跑,跑不出十米就要成落汤鸡。
好在还有温暖如春的村民。
村民一见下雨,赶忙请大家去避雨。
周围有三户人家,官府的人加上锦衣卫的人加上许婶家附近过来看热闹的,一共有五十来人。
这五十来人分成三波,分头去三个村民家里躲雨。
现在天已经黑了,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好吃好喝的那么多人供不起,但是老百姓淳朴,给倒两杯热水,一人塞一个窝窝头还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吃不吃的惯窝窝头这样的粗粮。
崔笑并不高高在上,但确实吃不了惯。
她不是没吃过窝窝头,不但吃过还吃过各种口味的,什么玉米面的,芝麻冰糖的,蓝莓紫薯的,都挺好吃,香甜软糯的。
但是老百姓家的窝窝头,就是纯粹的粗粮窝头了,崔笑拿过一个道了谢,然后在步长北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咬了一口,咽下去。
一瞬间痛苦的表情涌上来。
窝窝头很粗,刮的嗓子痛。
难怪步长北表示了感谢,但是不吃谢谢我不饿。
哎,崔笑在心里感慨,兴也是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老百姓的日子真不好过啊,而且这还是在京城。就是在迭水县,她和她爹的日子过的也比这个好。不能顿顿大鱼大肉,可是白米饭白面馒头还是能保证的。
崔笑艰难的咽下第一口之后,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咬第二口了,但是又不能浪费粮食,十分郁闷的把窝窝头抓在手里,上不上下不下的。
扔也不好扔,吃也不愿意吃。
倒是灵犀,吃的还挺义无反顾的。
“哎。”灵犀叹道:“我家以前吃的就是这样的窝头,比这还粗呢。后来我去了锦衣卫帮工,每个月都送工钱回家。弟弟也大了能帮衬着干活儿了,日子才好一些。”
灵犀在这忆苦思甜呢。
崔笑更不好意思扔了,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不能搞的让大家觉得她是个大小姐一样。
她走到了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开始思考人生。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许家的房子,火还在烧,但是已经小了许多。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火很快就能灭,许家的东西能保住大半。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步长北也走了过去。
崔笑给他让了一点位置。
步长北看着她拿在手里吃也不想吃,扔也不好意思扔的窝窝头,伸手:“掰一块给我。”
崔笑愣了一下:“啊?”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这个可是啃了一口的。怎么能给人,还是给大人?
“嗯。”步长北自然道:“看你们吃的怪香的,也想吃一口。”
崔笑忙把手缩了一下:“那我给你拿……”
拿一个完整的呀,怎么可能把自己啃了一口的给大人,这个月的工钱还想不想要了?
“不用那么多,吃一口尝尝就行。”步长北说着,干脆自己动手,拿过崔笑啃了一口的窝窝头,避开她的牙印掰了一大半。
然后又塞进了崔笑手里。
崔笑手里顿时就剩下她刚才咬的那一口的周边了,大部分都到了步长北手里。
步长北吃了一口,嚼了嚼往下咽,然后表情停顿了一下。
果然不好吃,难怪崔笑吃的那么痛苦。
不过步长北没说什么,三两口就把大半块吃了,吃完后见崔笑看着他发呆,皱眉道:“你要是不吃,都给我。”
崔笑又不傻,怎么能看不出步长北在替她解围呢,虽然是件小事,但是多暖人心啊。
就是有点不好意思,领导这么贴心,就算一本正经的,也叫人觉得有点暧昧了。
崔笑来京城是找哥哥的,不是找相公的。何况这么高大上的相公,也高攀不上。
她定了定神,见步长北面色如常,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如果步长北真的有什么想法,刚才掰窝窝头,就应该掰她咬过的那一半。特意避开,这就是正常同事关系。
“我吃。”崔笑将剩下的一块都塞进了嘴里。
卡不卡嗓子的,反正就这一口。
然后两人一起看着大雨里的许家。
崔笑一边嚼着,一边哎了一声,然后拽了步长北一把。
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许家的院子门的一角,刚才看见人影一闪,有人进去了。
“火还没灭呢,会不会是许英彦想回家抢点东西?”崔笑说:“太危险了。”
步长北也看见了,立刻喊道:“奚乐山,快带人去看看,火场现在不许乱进,小心有危险。”
不仅仅是大火烧伤的危险,火场里还有被烧坏的东西,比如横梁之类,随时会掉下来砸伤人,之前在迭水县的时候,崔笑就差一点被砸着。
奚乐山应了一声赶忙去了。
虽然能理解受灾的人迫切想要尽量减少损失的心,但还是安全第一。
很快奚乐山就回来了,湿了一身,不过也没骂骂咧咧,只是说太危险了。
“这小子果然往房里跑,火都没全灭呢,哎……”
奚乐山一边说,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珠。
崔笑给他送了条毛巾,奚乐山接过毛巾擦脸,突然被崔笑抓住了袖子。
“奚大哥,这是什么?”崔笑看着奚乐山的袖子上,沾了一小块黑色的痕迹。
奚乐山自己看了看:“应该是刚才在火场里沾到的灰吧。”
“不是灰。”崔笑捏了捏,又凑上去闻了闻:“是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