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富侯死死的盯着那浮丘公,脸色怒容浮现。
而浮丘公却是一脸从容,冷淡:“亲贤者,远小人,此圣人所教也!
君侯亲近巫师妖人,却又不知悔改。我自当矫正君侯错处,以挽回君侯清名!”
阳富侯听了怒极反笑:“好好好,你这还是为了我好了!来人啊……”
一声令下,潮水一般的护卫就涌入大堂之中,将浮丘公给包围了起来。
“君侯莫要执迷不悟,外臣虽然死不足惜。然而却要知道,天下自有公道,便是天子也不能胡作非为。当初羊古侯的下场可是殷鉴不远!”
听了这番话,阳富侯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是怒极。
所谓的羊古侯也是当年外戚,大将军。
却被儒臣攻讦,孝和天子不能救,被废黜,囚禁至死。
后,孝和天子忧虑而死!
也有着说法,是当初儒家主导的政变,幽禁天子,直接主掌了朝政,将辅政的大将军羊古侯废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威胁的不止是他梁修,而且还包含了当今天子。
就在阳富侯气恼之极,恨不得将这浮丘公大卸八块,然而毕竟却也被浮丘公的威胁有些心惊的时候。
忽然从大堂之外,传来一声怒喝:“大胆贼子,安敢吐出如此无君无父之言?难道圣人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么?”
随着怒喝,陶小吴和陈到已经踏步走入进来。
这般怒喝,正是陈到所发出!
那浮丘公刚才这句话说出,其实心里也隐隐约约的感到后悔。
毕竟,儒门当初做这件事情,也不算光彩。
身为臣子,凌逼天子,以下犯上,说出去都不怎么好听。
就算是儒门内部,一般对于此事都是噤口不言的。
这浮丘公不仅公然喊出了这句话,而且还是对着阳富侯说出的。这就更不妥了!
此时心中后悔,原本那圆融,充斥心间的“正义”就有些动摇。
儒门所说的正义,和陶小吴原本世界所说的正义并非是全然同一个意思。
这个正义是真理,或者说是正确的义理,正确的道路的意思!
每一个大儒,都要绝对相信自己所信奉的道理,所行的道路,都是绝对正确的。
如此,方才能够坚持内心正义。凭此正义之心,方才能够沟通驱使鬼神!
此时,那浮丘公内心正义动摇,力量就开始衰弱。
陶小吴瞧出了便宜,直接上去,语言攻击,绝对不给这个浮丘公调整心态的机会。
“春秋大义,春王正月!亏你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儒,居然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么?你读的是什么书?学的什么儒?我看你连三岁蒙童都不如。”
那浮丘公本就认出陶小吴来,还没有说话,却被陶小吴这么说了一通,顿时目眦欲裂,心中怒火几乎冲天。
身为大儒,以儒术自诩。
更是朝廷的前任九经博士,天下敬重,居然被陶小吴说连三岁蒙童都不如,自然让浮丘公恼怒。
然而陶小吴第一句话所说的春秋大义,春王正月,却又堵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反驳都不得。
谁让他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所谓春王正月,正是春秋开宗明义的第一句话。
春王正月这家伙,若是简单理解,其实就是纪年。
和后来史书所记载的某年某月差不多!
但是圣人所谓,微言大义,能够这么简单的理解么?
当然不能。
所以广川子注疏春王正月,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
这明明白白的记载着尊君的意思!
刚才那浮丘公还威胁过阳富侯,甚至隐约有着拿政变威胁天子的意思。
而陶小吴这番话,就是说,春秋大义,第一句话就是尊君。你居然威挟天子?你的学问哪里去了,被狗吃了么?
这浮丘公当然反驳不得,甚至隐隐惶恐起来。
这话要是传入天子耳中,却是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风波来!
如果儒门现在当真有着再次政变,废黜当今天子的念头,那还好说。
然而,当年自从幽禁了孝和天子,废黜了大将军羊古侯之后,就让原本和他们站在一块的功臣外戚家族们反感,和他们分道扬镳。
更是惹得日后的皇权对于儒门十分警惕,反感。
甚至是儒门内部都对此事生出了许多反思,大部分儒生们都认为此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恨不得将此事彻底从史书上抹掉。
而他浮丘公口不择言说出来,莫要说天子肯定痛恨,功臣外戚也都要翻脸,就连儒门内部怕是也对其十分气恼。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浮丘公望向陶小吴,眼中厌恶:“小人哉,小人哉!果然是小人,只会挑拨离间……”
他心中只是觉着自己不过冲动之下,说错了一句话而已,陶小吴却是抓住不放,果然是小人行径。
却根本没有想到,陶小吴从来没有得罪过他,他非要置陶小吴于死地。
既然你能做初一,就不要怪别人做十五了!
那浮丘公大喝一声:“诸兵马鬼将出来,给我诛除妖邪……”
一声令下,顷刻间风吹云动,暮色四合,乌云蔽日,转眼间就是飞沙走石。
眼见着影影绰绰的鬼兵,踏着整齐的脚步就要走出来的时候,那阳富侯彻底愤怒了,掏出一枚金印来,大声喝道:“谁敢,都给我退下!”
那金印顿时放出金色的光芒,侯府之上风起云涌,强大的气运居然显现出来,放出一层层的金光来,护住整个府邸。
“浮丘,你这是当真要在本侯府上放肆了!”
阳富侯怒极,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了出来:“还是说,你们这些鬼神,也不把本侯放在眼中么?”
后一句话,显然是对于那些鬼神所说。
四下的鬼神兵马顿时迟疑愣住,此时当真有着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感觉。
虽然浮丘公是儒门大儒,手中拿着号令鬼神的礼器,然而阳富侯却是朝廷县侯,国家外戚。
也非是寻常的鬼神所敢于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