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王看到斑苍盯着自己,会心一笑,道:“我的这神通,无论是山中的猛兽飞禽,还是水里的鱼虾鳖蟹,但凡是个喘气的,只要将气息摄上一丝,再观其形态相貌,举止言语,在心中记熟,便能够如意变化,到时候无论身形相貌,还是气息体味,均是一般无二,贤弟可想学?”
猴王说到这,顿住话头,自顾自的斟酒自饮。
斑苍听完猴王话语,便知道正是自己一直寻找的神通,不是幻术之类的法门。
不过听到猴王最后一句话,斑苍迟疑一下,摇了摇头,还是顿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询问。
神通术法,关系一个妖的跟脚,自己与猴王刚刚相识,虽然结成弟兄,但着实交情还浅,若是学习神通,按照大荒中流行的说法,自己便会欠下猴王因果。
因果一说,当年在七绝岭的时候就听赤玄、疆梁几个大妖说过,斑苍虽然不是完全相信有传说中的那么玄乎,但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妖都信,显然也不是空穴来风。
况且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说,斑苍心中还是有些分寸的。
心中有了想法,斑苍也就不再追问,转过话题,谈论起大荒见闻。
见斑苍没有追问,猴王眼中显出一丝诧异,不过一闪而过,随之便与斑苍说些大荒趣事,修行见解。
猴王言语之间毫无顾忌,修行年久又颇有见识,似乎只要斑苍想问,猴王便会有问必答,而且每每切中关窍,言说一阵,斑苍反而有些不敢搭话了。
树下气氛一时沉寂,恰好此时,斑苍带来的两壶灵酒中一坛已经见底。
斑苍见此,忙提溜过另一坛灵酒道:“道兄果真好酒量。”
“嗳,峰主稍等。”猴王阻住斑苍开泥封的动作,道:“贤弟的灵酒灵气充盈,难得一见,哪能今天全部喝光,我上个月刚酿了一窖果酒,贤弟尝尝。”
不等斑苍回话,猴王朝侍立的金睛儿一挥手,后者便钻入洞中,不一会便抱着一瓮酒水走了出来。
“贤弟尝尝,尝尝我的手艺。”
斑苍接过猴王斟的一碗果酒,只见酒呈淡黄,好似琥珀,泯上一口,唇齿留香,斑苍食髓知味,知道这果酒也是一种灵酒,便也不拘束,‘咕噜……咕噜……“一口气将一大碗酒喝了个底朝天。
酒入肚腹,化作精纯灵气,顺着经脉骨骼游走,不一会儿全身上下便舒畅无比,有股玄奇感觉氤氲其中。
斑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斑苍体会几息,只觉元神晴明,思虑通达。
只是,这灵酒似乎有些贵重了啊!
“啊,好香,好味道,这是什么酒?绝对是我喝过最最最好喝的酒了。”
斑苍连用三个最,将猴王逗乐了,也笑回道:“贤弟这话,老哥哥我也最最最爱听。”
猴王自饮上一碗酒,砸吧着嘴回味道:“这酒叫做仙人醉,酒底子已经存了百年,原本是大荒西边一些修仙的酿造的,我又往里面添了几样西荒特有的灵果,来云蒙山后又添了金纹桃子,这不前几日才刚刚取出,大荒中只此一家,贤弟你可是有口福的。”
浓郁酒香回荡在树下,两妖谈天说地,相谈甚欢,不觉间金乌西坠。
斑苍面色微醺的抬头看看天空,起身朝着猴王拱手道:“今日多蒙道兄盛情款待,日后若是有空,道兄可来我南山,也让我尽尽宾主之谊。”
“哈哈哈,以后若有闲暇,定然去南山去看看贤弟山场。”
面带笑容的两妖依依惜别,好半晌,斑苍才带着杖客和笔翁两个走下了烂桃山。
山腰处的桃树下,猴王面无表情,一对金睛闪烁,似乎穿过数十里山路,遥遥盯着斑苍的背影。
待斑苍离开烂桃山,护山的迷阵又层层叠合后,猴王方才若有若无的呼出一口气。
今天在桃树下与斑苍交谈,猴王有问必答,但其实还是隐瞒了一些。
当年在西荒时,偶遇见那妖族前辈,给自己留下谶言,当时自己一时心动,看见谶言中所说的猴与豹两字,也曾有心专门问过。
之后那前辈思量良久,说出一句话:“此二者,皆为汝莫大机缘,亦为汝之劫主,两者皆遇,大劫方始!”
当时猴王瞬间感觉有种胸口插了几刀的疼痛,急忙求问可有躲避的法子。
结果那妖族前辈盯着自己看了良久,冷冷一笑:“躲不得,避不得,若是渡过,与汝便有莫大造化,若是渡不过,沉沦其中,当受万刃加身之刑,四肢化为飞灰。”
猴王闻言心中惶恐,急待还要继续追问时,便被那前辈一袖子挥走。
前几日斑苍刚到南山之时,猴王远远看见,心中便是一阵莫名的心血来潮,顿时便想到了那扎在自己心头的谶言。
之后更是变化成金睛儿的模样前往南山参开府之宴,与斑苍接触越近,心中的那股莫名感觉就更甚。
今日斑苍拜山,自己不去迎接,派着猴急的金睛儿迎接,何尝没有想让见面的时间推迟的幼稚想法。
结果事与愿违,堂堂南山峰主对这种无礼行为并没有恼怒,自然也没有挥手离去,平时嘴臭的金睛儿也奇怪的紧,没有言语冲撞,一路上颇是老实。
抬头看看雾蒙蒙的天空,猴王瞥一眼旁边鬼鬼祟祟舔着酒碗里残汁的金睛儿,心中暗叹:“劫数啊,这就是劫数啊,也不知,那大劫究竟是什么?”
……
走下烂桃山的斑苍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即便是前不久刚喝下的能够清心的灵酒,可是想起今天遇到的一切,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道法不轻传,平日里妖怪们谈论起道法,也大多是粗浅涉及,绝不会细细讲述。
像当年云蒙大圣广传妖修之法,众多妖怪前来听讲,持的也是师徒之礼,大圣传道是因,众妖修护持山场是果。
便是外出行走天下的妖怪,也要背上一个云蒙妖修的称呼,受云蒙山的恩怨牵扯。
今天那老猴王言语之间,狠不得将一些道法精妙告诉自己,而且是淳淳诱导,引导自己询问,以便达成问道之举,分明是要让自己欠下大因果的行为。
不过有今天这番事,斑苍也消淡了猴王是那些山场中别有企图的妖怪想法。
或许猴王会有其他企图,但绝对和山场中的那些不同,毕竟猴王的目标是自己,而自己对于云蒙山的秘密一概不知。
若只是想从自己入手探查云蒙山的隐秘,方法多的是,但绝不会采用这种因果牵连的法子。
毕竟若是猴王将自己独自悟出的道法传给自己,对于猴王而言,传道便成了因,若是自己以后用猴王传的道做出什么事来,猴王也多少会被一些果来牵扯。
“奇怪,这老猴究竟想要干什么?”
“老爷?”
看见斑苍驻足,盯着路边沉默不语,笔翁和杖客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询问一声。
“走,先不回去了,你们两个随我去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