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澜从机场出来,看到外面停着熟悉的车,看见陈意安的脸也不觉得奇怪,他上车系好安全带,“晚上别喝酒。”
“知道了。”陈意安点点头,“晚宴会很久吗?”
“流程下来要到晚上十点多,你要是觉得回去不方便就办理入住,酒店是不是给了入住券?”
陈意安点点头,霍清澜嗯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看起来和平时一样。
陈意安还没住过五星级酒店。
停了车到地方,门童接引帮他们停车,说稍后帮忙将车钥匙送到霍清澜房间。
“你常来吗?”陈意安跟在霍清澜身后,好奇地追问他。
“差不多。”
“你不回家啊?”
“大部分时间住酒店。”
“为什么?”
“方便。”
陈意安哦了一声,礼仪帮他们按了电梯,霍清澜觉得她可能不懂,但这么私人的事情也没必要讲的太清楚。
霍清澜本来以为来的人会是Henry,Henry讲话圆滑,还能挡不少酒,况且Henry也是部门负责人,也方便联系业务,他就能回去补个觉,这会来的是个实习生,他倒能猜到Henry是想让陈意安多学着点,但是喝酒的场合,霍清澜肯定不能把她扔这。
得了,昨天回家,睡眠不足,今天也补不了觉了。
霍清澜抬手按了个电梯,“六十楼空中大堂,你去办个入住,明早九点开车去公司上班。”
“啊?哦。”陈意安问他,“那你今天是不是要喝酒了?”
“不一定,看情况。”
“今天是什么晚宴?”
“投资方的。”
陈意安点点头,本来还想着自己能来摸鱼的,这一听她也不是很想摸了。
陈意安有一点很好,她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去学习。
她想到当初自己和Judy开的工作室,两个小姑娘没那么世故圆滑,也不会说什么场面话,有一些文旅的展会——其实就是拉关系投资的,她俩一无所知,旁边一个年轻的印度小哥侃侃而谈,什么前景、蓝图,信手拈来,后来时间安排不合,她再也没什么机会去看看这些展会学习。
所以每一次的失败都能让她吸取到经验。
Kenton.Trip的晋级制度很好,虽然她才仅仅拿到了实习的名额。
但是大好的未来,也离她不远。
陈意安去前台办了入住,不愧是五星级酒店,一个大床房居然两千多块,押金都是两千块。
楼层在73楼。
陈意安揣着房卡上去,其实还有点期待。
这是她人生头一次住五星级酒店。
一间大床房,其实也就五十多平,床品柔软,环境舒适,连各个用品都是大牌,管家服务也贴心。
霍清澜给她发了晚餐的楼层和时间,陈意安在大床上躺了躺,云朵一样。
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
陈意安打电话让客房服务送了浴盐,决定晚上舒服的泡澡。
商务晚餐开始前总有一些流程,比如各方讲话。
她默默地站在霍清澜的身边,他只是跟旁人介绍,说是Henry部门的员工,代Henry来的,不能喝酒。
“能进Kenton集团都很厉害,你好陈小姐。”
陈意安保持形象,虽然霍清澜并没有给她安排什么工作,她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像是闲谈,但总归掺杂了商业。
她很佩服霍清澜,不管是在任何的场合,都能保持着绝对的条理,思路清晰准确的表达。
她有时候在一些场合,就紧张到抓不到重点。
而霍清澜,甚至熟悉着那么大的公司里所有的业务进度,所有的业务方向,于是只是几句闲谈之间,便达成了几项合作的意向。
陈意安对他的敬仰,总在越来越多了。
陈意安有点饿了,先自己拿着盘子去夹了点菜,自助餐,她找了个地方坐着吃。
隔着人群,她看到霍清澜站在那里。
优越的身形,西装得体,在人群中一眼还便能看到的瞩目。
他是她最大的老板。
同样也是一个极具魅力的成年男人。
性感,充满了一种引诱的味道。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这太不对劲了。
陈意安的学生时代还从未经历过这种感受,或许因为那时接触的都是充满青春气息的异性,与这样直接的、属于男性的成熟性感挂不上关系。
酒店的自助餐厅暖气很足,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味道,食物味道,她觉得有些热,脸颊也有些发烫。
她倒了一杯果汁,将玻璃杯贴在脸上,没来由地觉得燥热。
她在心里默念不可以胡思乱想。
“多吃点。”
正这么安抚着自己,霍清澜过来了。
他找服务员单点了小米海参,放在了陈意安面前。
他似乎忙完了,随意地坐在她对面。
一张靠窗的圆桌,白色的餐巾浮动,他松开了西装的纽扣,衬衫领口规整,她却看到了他的脖颈。
乃至线条清晰的下颌线。
他的喉结滚动,握着刀叉的手修长漂亮。
“……哦。”陈意安半天才反应过来,拿着刀叉切海参。
“你很热吗?”霍清澜抬眸看她,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刚才还一脸认真谦虚地站在他身旁,一副学习的模样,这会低着头不敢看他,埋头吃饭。
脸颊还浮着一层不能忽视的绯红。
霍清澜是个成年男人,也并非感觉不到此刻她的心绪,但毕竟人家是个没多少社会经历的小姑娘,他也不想胡乱猜测。
尤其是涉及到了,成人性的东西。
比如荷尔蒙。
这个词冒出来,他看到陈意安明显僵了一下,然后脸颊更红了,她又是喝了一杯冰橙汁,含糊地说有点吧。
然而靠窗的位置本来就凉。
霍清澜也懒得揭穿她。
“是挺热的,都是观景窗户,打不开,”霍清澜说,“我也有点没胃口,一会可以去观景廊走走。”
一会又有人跟霍清澜讲话,他起身过去交谈,陈意安悄悄回看他,他有时候是让员工提心吊胆的工作狂魔,有时又看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但他很厉害。
陈意安莫名觉得有点憋闷,或许是温度,或许是有点酸胀的心,又或许是吃的有些撑了。
侍应生端着托盘,给她分发了一杯红酒。
陈意安每次吃的撑了,就喜欢喝点儿酸甜的东西。
红酒分量不多,酸酸甜甜,像葡萄汁。
她喝完就低声问观景廊在哪。
“在前面左转,女士。”
陈意安道谢,随手拿了一颗橙子,往前面走去。
观景廊果然凉快了许多。
像是一条长长的玻璃走廊,一眼看过去,两侧全是燕京的城景,繁华,瑰丽,流淌的人间盛宴。
她心里有点闷。
她的爱慕如同闷在了一个还玻璃容器中,在发酵、发酵。
顶在胸口,可她极力压制着,努力不能逾越。
毕竟二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实习生。
是不是要等她足够优秀的时候呢,才能站在他身边,递上一封情笺。
可是他好像并不是二十多岁,仍旧有着大把的时间。
三十二岁。
是个微妙的年龄。
她正蹲在观景廊上盯着远处发呆,旁边出现了一道人影。
一双修长、熨帖的裤管。
她甚至看到了他的皮鞋。
“你蹲在这干什么?”他对她伸出了一只手,眸光淡淡的,平静,“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这只手如此干净。
陈意安握住,像想象里的干燥,温热。
她站起来就松开了,温热稍纵即逝,却让她胸口那只发酵的玻璃瓶更加酸胀了。
像是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
“你结婚了吗?”
——怎么就这么问了出来?
丝毫没有迂回的余地。
她说完之后慌忙找补,“公司都说你天天加班肯定结婚了,逃避回家带小孩……”
霍清澜站在那,偏头看她。
明明看起来那么理智、认真工作的一个人,和他私下相处的时候要么脸红要么胡言乱语。
“你喝酒了?”
“一杯红酒吧。刚喝的。”
“那你猜什么?”
“什么我猜什么。”
“我结婚带小孩。”
“不会吧……”
“你觉得呢?”
“没有吧……”
“嗯。”
“那你……”
“我单身,”霍清澜稍稍侧了下身子,眸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盯着他看的目光,感觉到她微微僵硬的身形放松了一刹,他忽而就觉察自己猜的没错,他忽然觉得她挺有意思,想捉弄捉弄,“我以为你对我履历挺清楚的。”
“也没有吧,我就知道你清北毕业,然后去了常青藤读书,还在Kenton的北美总部做过高管,投资过国内好几家大厂,做过cfo,现在还是ceo……”陈意安糊里糊涂说了之后。
空气沉默了。
她猛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
她怎么都说了?
这岂不是显得她好像真的非常关注他?
这是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不是,Eric你别多想,就是我和Hedy非常敬佩您,Henry也时常夸赞您优秀的领导能力,您就是我们营销部门最敬重的人,”陈意安有点慌了,“而且您公司内网上也有简历,我非常崇拜您……”
“哦,你连内网我的简历都看了,”霍清澜说,“我说怎么后台提示有人经常访问我的主页。”
“啊……?”
霍清澜看她一脸惊悚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了,“逗你的。”
陈意安松了一口气,一颗心砰砰直跳。
“甜么?”
“什么?”
“橙子。”
“我还没吃。”陈意安终于找到了救场,手忙脚乱剥橙子,然后分给他一半。
“我没谈过恋爱这件事应该不会太奇怪,”霍清澜的理智告诉他,他没必要说这些,可是他的潜意识,似乎脱离了那个工作狂魔Eric,告诉他现在是下班时间,他当然可以说这些——对着一个,他有点儿好感的,女人。
陈意安点点头,“对,这是个包容的社会。”
“因为这三十二年,我人生的信条始终是抓住所有的工作机会完成我在事业上的晋升,我没有太多余的时间精力分给不重要的事,”霍清澜说,“人总不能为了谈而谈吧?”
“对,特别对。”
“但我现在可以多加一条。”
“您说。”陈意安虚心听着。
“目前我的工作晋升空间不大了,我也没什么创业折腾的想法,我的生活和事业趋于稳定,要是有感兴趣的人,工作和感情两不耽误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