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柴德兰又要进入自己的迷宫了。
她拿起听筒,给珍妮特打电话,但是又改变了注意,重新放下电话。琳内娅死了,她想。绝望涌遍她的身心。今天剩下的时间里,她需要休息。
她换上一条黑色小裙,一件灰色的外套,还有那双因为太小而把她的双脚磨得生疼的高跟鞋。她化好妆,默默地朝接待员点点头,走到了外面的斯韦登伯格大道上。
她梦游般转到了二环路上,朝斯堪斯蒂尔附近的克莱瑞恩酒店走去。“你们这帮混蛋。”她低声说道,她听到高跟鞋走在人行道上的声音被迷蒙的梦隔断了,变得越来越轻柔。
很快,梦游者就听不到汽车从她身边驶过的声音、看不到行人了。
她朝酒店入口处的门卫点点头,然后走了进去。酒吧位于建筑的远端,她在一张桌子边坐下,等着。
回家,她想。索菲娅·柴德兰已经回家了。不,她去青年大道上的超市买食品杂货,然后回家做晚饭。
回家,一个人吃饭。
服务员注意到她以后,她点了一瓶红酒。这里最好的红酒之一。
维多利亚·伯格曼把酒杯举到唇边。
回家。
梦游者不见了,她看着四周。
坐在吧台边的一个男人转过身,从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往外看。她看着他,他脸上一副傲慢、空虚的表情。
她几乎立刻跟他进行了眼神接触。但是现在行动还太早,她必须有耐心,让他们等。这会提升体验。她想让他们爆发。看着他们躺在那里,精疲力竭,毫无防备。
但是他不能喝得太醉,而吧台边的那个男人已经喝得大醉,在吧台后面的架子上灯光的照射下,脸上的汗珠闪闪发光,他解开衬衫的扣子,松开领带,因为酒精让他的喉咙肿胀了。
他没有兴趣,她看向别处。
五分钟后,她的杯子空了,她小心地示意服务员把酒杯倒满。当服务员给她倒酒的时候,酒吧里变得热闹起来了。一群身着西服的男人在她左边的沙发上坐下了。一共十三个穿着名贵西服的男人,还有一个穿着范思哲裙子的女人。
她闭上眼睛,听着他们大声交谈。
几分钟后,她知道其中十二个男人是德国人,很可能来自德国北部,比如汉堡。穿着裙子的女人是他们的瑞典女主人,听她糟糕的、不成句的德语,应该是来自哥德堡。另外一个穿西服的男人还什么都没说,她睁开眼,对他很好奇。
他坐在离她最近的扶手椅上,也是那群人里最年轻的一个。他微笑时,看起来有点害羞,如果他跟一个异性回房间,他的同事会鼓励性地拍一下他的背。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并不是很英俊。帅哥的床上功夫都不太好,因为他们普遍觉得他们有好面相,不必那么卖力。但是他们床上功夫好不好并不重要,因为她所喜欢的并非上床本身。
没用五分钟,她就把他诱惑到了自己的身边,重新要了喝的,让他放松下来。
他点了一杯黑啤酒,她自己则要了第三杯酒。
“下一轮我请。”她说。她还会有下一轮,因为她不是应召女郎。
他的害羞很快消失不见了,他的笑容很放松,谈着他的工作、在斯德哥尔摩的大会,以及在他从事的行业中社交的重要性,还很明显地暗示了他的收入。男人没有可以用作诱饵的美丽动人的羽毛,他转而用金钱。
他的财富从他的西服、衬衫和领带上就看得出,还有他的须后水,以及锃亮的皮鞋和领带夹。但他还是暗示自己的车库里有一辆昂贵的汽车,还有一份丰厚的投资计划。他唯一未提的就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们住在汉堡郊外的别墅里,但是这一点并不难看出,因为他戴着结婚戒指,打开钱包时也时不时地露出一张两个小女孩的照片。
他就可以,她想。
她这样做是为了接近他们。她可以在同一时间短暂地做他们的妻子、女儿和情人,然后他们就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最好的便是这之后的空虚感。
维多利亚·伯格曼把手放在男人的大腿上,对他耳语了什么。他点点头,看起来既迟疑又期待。她正要告诉他没什么可担心的,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放到了她肩膀上。
“索菲娅?”
她吃了一惊,身体变得莫名沉重,但是她并没有转身。
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但是他的脸突然变得模糊了。
他的面孔混成一团,她的头在转,这时,仿佛世界多转了一圈。
她很快清醒过来,她抬起头,看到身边坐着一个身着西服的陌生人。她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他的大腿上,立刻抽了回来。
“抱歉,我——”
“索菲娅·柴德兰?”身后的声音重复道。
她认识这个声音,当她发现这个声音属于她之前的一位病人时,还是觉得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