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跟他的女儿进展如何？”赫提格看着珍妮特。
“很明显，她对我们非常重要。尽可能把她调查清楚。姓名，住址，等等。当然，你知道那之类的信息。”
赫提格点点头。“要我密切注意她吗？”
珍妮特想了想。“不，先不用。我们先等等，看看能找到什么信息。”她起身回办公室，“我给范奎斯特打电话，建议明天开个会，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珍妮特给检察官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商定明天开会讨论被中止的博—奥拉·西尔弗贝里的调查工作，之后，珍妮特坐进汽车，开车回家。
斯德哥尔摩从未如此阴暗潮湿过。一个笼罩着黑白两色的城市。天边的乌云正在散开，她可以透过云层耀眼的边缘瞥见蓝天。当她下车的时候，空气里有一股蚯蚓和湿漉漉的草地的味道。
珍妮特五点多到家的时候，约翰正坐在电视前，根据厨房里的景象，看起来他已经吃过了。她走到沙发旁边，在他头顶上亲了一下。
“嗨，亲爱的。今天过得好吗？”
他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祖父祖母寄来了一张明信片，我把它放在餐桌上了。”他把音量调大了。
珍妮特回到厨房里，拿起明信片，看着上面的照片。中国的长城、高山、高低起伏的绿地。她读了读背面的文字。他们很好，不过想念家里了。像往常一样。
她清理了碗架，把餐具放进洗碗机，然后上楼去洗澡。
她下来的时候，发现约翰已经回房间了，她能听到他在玩电脑游戏。
她和阿克曾经谈过要禁止约翰玩那些最暴力的游戏，但是很快就意识到没有用。他的朋友们都在玩，所以禁止根本没有效果。是我太过于保护他了吗？她想，这时，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他最近谈论最多的是哪个游戏？除了他，别人都有的游戏？她走进厨房，给赫提格打电话。
“嗨。你能帮我个忙吗？”
他听上去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当然可以，帮什么忙？需要我查什么？”
“这个问题你睡着觉都能回答出来，现在最流行的电脑游戏是什么？”
“《刺客信条》。”他立刻回答。
“不对。”
“《反恐精英》？”
珍妮特认识这个名字，“不对，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应该不是一款动作游戏。”
赫提格在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然后传出了关门声。“你说的是《孢子》吧？”他最后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暴力吗？”
“那要看你选择怎么玩，不过有一个进化过程，你必须把你的角色从一个小细胞升级成宇宙的主人，时不时会有一些暴力。”
约翰房间里电脑的声音消失了，他打开门，走进门廊，开始穿鞋。珍妮特让赫提格稍等一下，她问约翰要去哪里，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关上了前门。
他走了以后，她凄凉地笑了笑，拿起电话。“我今天提前回来就是因为担心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者去朋友家。我到家以后，他却把两件事都做了。”
“我知道，”赫提格说，“现在你想给他一个惊喜？”
“没错。原谅我的无知，不过你能不能把游戏借给我，我把它拷贝到约翰的电脑上，然后再还给你？”
赫提格没有立刻回答，她想她听到了他在偷笑。
“没问题，”他终于说道，“我们这么办……我现在过来，给约翰安装上游戏，这样他今晚就能收到惊喜了。”
“你真是个好人。你还没吃饭吧，我可以请你吃比萨吗？”
“谢谢，那太好了。”
“你想吃哪种？”
他笑了：“你可能睡着觉都能回答出来，最近最受欢迎的比萨是什么？”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普罗旺斯？”
“不对。”
“四季？”
“不对，也不是这个，”赫提格说，“并不花哨。”
“维苏威？”
“就是这个！维苏威。”
一个声响把珍妮特吵醒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到桌子上放着两个空比萨盒。当然，她想。赫提格来了，我们吃了比萨，他去安装游戏的时候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在门廊里看到约翰房间里有亮光，轻声走过去，推开了门。
赫提格和约翰正背对着她坐在电脑旁，他们被屏幕上飘来飘去的蓝色的虫子深深吸引住了。
他们沉浸在游戏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吃掉它！吃掉它！”赫提格小声地催促道，用手拍了拍约翰的后背，只见那只虫子吞下了一个貌似毛茸茸的红色螺旋的东西。
珍妮特的第一反应是，问他们凌晨四点了到底在搞什么，然后让他们去睡觉，但是刚要开口，她就打住了。
算了，让他们玩吧。
她重新躺到沙发上，把毯子拉过来盖上，努力接着睡。
她听着约翰房间里低沉的笑声，翻身趴在沙发上。她在心里感激赫提格，但是同时，她也惊讶地看到他竟然这么不负责任，看起来根本不知道青少年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应付第二天的课程。他明天放学后的训练估计也泡汤了。赫提格也许可以凑合着工作，可约翰就会像僵尸一样无精打采了。
她很快就发现根本睡不着。她翻过身面朝上躺下，眼睛盯着天花板。
她还能看到那次阿克喝醉了在上面写的三个字母。虽然他第二天就粉刷了，可是没用，就像很多他承诺会解决的问题一样，之后再也没有下文了。白色的天花板上透出三个字母，一个H，一个F，一个C：哈马比足球俱乐部（Hammarby Football Club）。
如果最后我们要把房子卖掉，你最好过来帮我，她想。
会有大量的文件和地产中介来做房屋销售包装。可是，阿克只会溜到波兰，喝着香槟，售卖那些当初不是我拦着早就被他毁掉了的破画。
她想象着他们签了离婚文件以后的情形。
法律规定离婚生效前的六个月将是一个过渡期。在那之后，就是噩梦一般的财产分割。但是，想到她对他们共同财产的一半拥有合法权利，她禁不住露出了笑容，她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吓唬一下阿克，说要她的那份财产，就看看他有什么反应。离婚生效之前，他卖得越多，到时她得到的钱也越多。
约翰的房间里又传出了笑声，尽管珍妮特为他感到高兴，她依然觉得很孤独。
求求你，索菲娅，快到我身边来，她侧身蜷缩在毯子下面这样想着。
她渴望抱着索菲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