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门,局长丹尼斯·比林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珍妮特注意到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
“你已经回来了?”他喘着气,拉过来一把椅子,拖着他高大的身躯坐了下来,“你怎么样?”
珍妮特怀疑这个问题问的可不止她的身体状况。
“还能控制,我在等赫提格报告班德哈根的案情。”
“那还等什么呢?”他打开了通向走廊的门,赫提格正在门外等。
“你有什么新消息吗?”珍妮特靠在椅子上,盯着比林宽阔的背影说。他的腰带上方有一大片被汗水浸透了。很明显,他坐得时间太长了,她想。
“不,没有。现在很平静,所以也许你们两个可以回去继续各自的假期。”
珍妮特和赫提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不过赫提格先开了口:“这不可能。我会在冬天休假。”
“我也是,”珍妮特补充说,“休假实在太麻烦了。”
比林转过身看着她。“那好吧。花上几天时间玩单人纸牌游戏,直到有情况出现。或者重装电脑操作系统。总的来说,就是放轻松。再见。”他不等他们回答,就从赫提格身边经过,走出去了。
赫提格咧着嘴关上了门,把办公桌旁的椅子拉了出来。
“班德哈根的强奸犯认罪了吗?”珍妮特身子后倾,伸了伸懒腰,然后把双手放在脑袋后面。
“案子了结了。”赫提格坐下来,继续说,“他将被控数次强奸并虐待他的妻子,另外,如果他所言不假,还会被控剥夺他人人身自由。”赫提格停下来,看起来像在思索,“我觉得,能有机会说出来,他反倒觉得轻松了。”
珍妮特很难对这样的人产生同情。
感到被人排斥算不上借口,她想,就像她脑海里想着阿克和亚历山德拉。它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好的,那么我们可以把他放到一边,回到那几个男孩被害的案子上了。”
她打开一个办公桌抽屉,拿出一个粉色的文件袋,这让赫提格咯咯地笑了。
她笑了:“我学会了如何让重要的东西看起来无趣,没有人会打开它。”她一页页地翻看文件。
“有几个人需要我们追踪,”她说,“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和琳内娅·伦德斯特劳姆。乌尔瑞卡·温丁,肯尼斯·范奎斯特。”
“乌尔瑞卡·温丁?”赫提格有些惊讶。
“是的,我觉得她没有把一切都告诉我们。我们需要跟着感觉走。”
“还有范奎斯特?”赫提格摊开双手。
“范奎斯特和伦德斯特劳姆一家的关系有些可疑。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珍妮特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人需要我们调查。”
“谁?”
“维多利亚·伯格曼。”
赫提格看起来大吃一惊。“维多利亚·伯格曼?”
“是的。约翰失踪前一两天,一个韦姆德的警察来找过我。他叫戈兰·安德森。因为约翰的事情,我还没顾得上调查他给我的信息,不过他告诉我,维多利亚·伯格曼并不存在。”
“不存在?可是我们给她打过电话!”
“没错,但是我再次查证了那个电话,已经不再使用了。她还活着,但是用了另外一个名字。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发生了什么事,让维多利亚·伯格曼过起了秘密生活。”
“她爸?他当时在虐待她。”
“是的,很可能跟他有关。不过我有个预感,伯格曼这条线索还没有断。”
“伯格曼这条线索?这跟我们的案子真的有联系吗?”
“这也是我的直觉。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为什么这两个名字会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命运?巧合?这并不重要。我们的案子和伯格曼及伦德斯特劳姆家族有某种关系。你知道吗,多年来,他们两家的律师是同一个人。维戈·杜勒。这不太可能是个巧合,所以我让阿伦德去调查杜勒了。”
珍妮特看到,赫提格完全理解其中的重要意义。
“本特·伯格曼和卡尔·伦德斯特劳姆都虐待他们的亲身女儿以及其他的孩子。你还记得本特·伯格曼和那两个厄立特里亚的孩子吗?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和一个十岁的男孩。像往常一样,比吉塔·伯格曼为他做了不在场证明。和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一样,她也总是保护她的丈夫,即使他自己承认参与来自第三世界儿童的性交易活动。”
“我明白了,其中有些线索。我想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卡尔·伦德斯特劳姆承认了,而本特·伯格曼则矢口否认了所有的指控。”
“是的。其中的线索乱成一团麻,不过它们一定在某处汇合。一切都说得通,也跟我们的案子相符。整个案子都是遮遮掩掩的。我们说的是两个成功的男人,伯格曼在瑞典国际发展合作署工作,而伦德斯特劳姆在斯堪雅建筑集团。他们都有很多钱。家里的耻辱。我们说的是处理不当的法律案件,很可能是故意处理不当。”
赫提格点点头。
“围绕着这两个家庭还有些并不存在的人,”她继续说,“维多利亚·伯格曼并不存在。你可以在网上买一个无名的儿童,然后阉割之后扔到灌木丛中,这样的孩子也不存在。”
“你是一个阴谋论者吗?”
如果赫提格的话里有什么挖苦意味的话,那她完全没有体会到。
“不,我不是。也许是个整体论者,如果有这么个词的话。”
“整体论者?”
“我相信整体大于部分之和。如果我们不明白大环境,就不可能弄清楚细节。你不这样认为吗?”
赫提格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乌尔瑞卡·温丁、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和琳内娅·伦德斯特劳姆。维戈·杜勒,维多利亚·伯格曼。我们从哪儿开始?”
“我建议从乌尔瑞卡·温丁开始,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虐童案,她想,从始至终,一切又回到了这些案子上。两个身份不明的孩子,白俄罗斯男孩尤里·克雷洛夫,还有来自塞拉利昂的前童兵塞缪尔·柏。还有三个幼年时曾遭受性虐的女人。维多利亚·伯格曼、乌尔瑞卡·温丁,还有琳内娅·伦德斯特劳姆。
有人敲门,接着阿伦德走了进来。
“你很快呀。”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说。
“是的,我之所以快,是因为维戈·杜勒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两周前,他的游艇失火了,他和他的妻子双双丧命。”
“一场意外?”
“是的,燃油泄漏。船几秒钟内就被大火吞噬了,他们根本没有幸存的可能。地点在锡姆里斯港。”
阿伦德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电话号码。“跟负责调查此案的警察打电话谈一谈,”他说,“我记得他叫古尔伯格。”
珍妮特拨打了那个电话,不如现在就打过去。
古尔伯格很健谈,也很友善,带有很重的斯堪讷口音。他告诉她,海岸警卫队接到了从维戈·杜勒的电话打来的求救电话。根据杜勒所说,他的船失火了,他需要帮助。但是,当他们赶到那里时,船已经完全被大火吞噬,两具尸体也差不多烧成了灰烬。
他们在小船坞里发现了一辆登记在亨丽埃塔·杜勒名下的汽车,以及一袋两人的物品,其中包括身份证。
“最终确定他们是杜勒夫妇的是他们的结婚戒指。”古尔伯格有些自鸣得意,“上面刻着他们的姓名和日期。因为他们没有家人,验尸官的工作完成以后,尸体便被火化了。”
“那是个意外?”珍妮特问道。
“法医说大火是从油箱烧起来的。是条旧船,输油管也不好使了。我们觉得不存在他杀的可能,如果这是你暗示的意思的话。”
“我什么也没有暗示。”珍妮特说完,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