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卡罗林斯卡医院

起初,医护人员认为孩子死了。

他是在博物馆附近的旧风车边被人发现的,当时他几乎没有了呼吸和心跳。

他的体温极低,非常危险,他们看到,在这个无比寒冷的夏末夜晚,他已经呕吐了好几次了。

开始,他们担心他的呼吸,以防有胃酸进入他的肺部。

刚过十点,珍妮特·科尔伯格爬进了救护车,它将把她的儿子送去卡罗林斯卡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午后微弱的阳光透过百叶窗,黄色的光线在约翰光溜溜的身体上形成了一条条的图案。床那侧心肺机的脉冲光线在动,珍妮特·科尔伯格感觉自己在梦里一般。

她摸着约翰的手背,看着床边的显示器。

他的体温在逐渐恢复正常。

她知道他的体内含有大量酒精。当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酒精含量接近千分之三。

她一分钟都没睡,身体已经麻木了,她甚至分辨不出胸腔里的心跳与额头上的跳动是否一致了。无法辨认的想法在她的头脑里回响,是失意、愤怒、恐惧、茫然、无奈。

她一直是个理性的人,直到此刻。

她看着他躺在那里。这是他第一次来医院,不,第二次。第一次是十三年前,他出生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完全镇定自若。她准备充分,以至于医生还没有作出决定,她就预料到自己需要做剖腹产。

而这次她并没有准备好。

她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它还是冰凉的,不过他看上去很放松,呼吸也很平缓。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医疗机器的嗡嗡声。

“听我说……”她小声说道,她知道人失去了意识照样能够听到别人说话,“他们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停止了给约翰灌输希望的努力。

他们认为?更像是他们不知道。

他们能够跟她解释心电图、氧气和点滴,解释他喉咙里有个探测仪,可以测量他的体温,以及心肺机正在让他的体温慢慢上升。

他们能够向她解释临界低温,以及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加上在大雨和强风中度过一夜对身体的影响。

他们能够解释酒精使血管扩张,使体温加速下降,以及由于血糖水平下降,存在脑部损伤的风险。

他们说他们认为最大的危险已经过去了,解释说他的血液气体和肺部X光检查结果乍看上去都很乐观。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认为,但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约翰听得到,那他已经听到他们在这个房间里对她说的话了。她不能对他撒谎。她抓住他的手,放到他的脸颊上。这不是撒谎。

赫提格走进房间,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怎么样了?”

“他还活着,他会完全康复的。没事,延斯。你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