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自由坠落

蒂沃尼游乐园最著名的景点就数那座翻修了的观景塔,有一百米高,从斯德哥尔摩的大部分地区都能看得到它。游客被拉到八十米的高度,在那里,他们会停留片刻,然后以接近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往下落。这个下落过程持续二点五秒,当机器减速时,游客所承受的压力相当于三点五倍的重力。

换句话说,当它降落时,每个人的身体都比正常情况下重三倍多。

下降的过程中,体重就显得重要了。

一个人以一百公里的时速运动时,体重超过十二吨。

“你知道吗,他们去年夏天关掉了自由坠落?”索菲娅问。

“真的吗?为什么?”随着他们所在的队伍往前走了几步,珍妮特捏了一下约翰的胳膊。想到索菲娅和约翰马上要上到那么高的地方,她已经觉得头晕了。

“美国一个游乐场有人被电线割断了双脚。他们不得不关闭,做一次彻底的安全检查。”

“上帝……别说了!现在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马上要上去了。”

约翰笑了起来,他轻轻地推了推她。

她笑着看着他,她很久没看到他怎么兴奋了。

过去的几个小时里,约翰和索菲娅一路玩了扫帚过山车、大章鱼、极限挑战和弹射器。还有他们在飞毯上尖叫时的照片。

珍妮特一直都待在地面上,她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

他们来到了队伍的前面,她站到了一边。

约翰差点要退出,但是索菲娅走上了平台,他跟着她,脸上挂着不自在的笑容。

一个工作人员检查了他们的座椅,确保系好了安全带。

然后,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座椅开始上升,索菲娅和约翰紧张地挥挥手。

正当珍妮特看到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城市的美景上时,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珍妮特转过身,看到一个男人正要打另一个人。

珍妮特用了五分钟才让事态平息下来。

三百秒。

爆米花,汗水,还有丙酮。

气味混杂一起,让索菲娅有些迷惑。她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她想象的,当她经过遥控汽车的时候,空气令她感到兴奋得窒息。

想象中烧焦了的橡胶的气味,混杂着现实中男厕所令人作呕的臭味。

天渐渐黑了,不过夜色温柔,天空中已经没有云了。突然的暴雨之后,沥青路面上还是湿的,水洼里映出的缤纷的灯光刺痛了她的眼睛。过山车上有人突然尖叫一声,她吃了一惊,后退了一步。有人从后面跟上来了,她听到他们的咒骂声。

“你他妈在干什么?”

她停下来,闭上眼睛。她努力把她的感官印象跟她头脑里的声音分离开。


你现在要怎么办?坐下来开始哭泣?

你把约翰怎么了?


索菲娅看了看周围,发现她是独自一人。

“……他说他怕高,可是当安全带系好后,开始下雨了,他们挺直身子坐在那里的时候,她看得出他害怕得发抖,当座椅开始移动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主意想要下去……”

她的脸颊刺痛,她能感到脸上又湿又咸。坚硬的砾石摩擦着她的背部。

“她怎么了?”

“谁能叫个医生来?”

“她在说什么?”

“有人懂得急救吗?”

“……然后他哭了起来,他很害怕,开始的时候她努力安慰他,他们越升越高,可以看到对面的乌普萨拉以及菲里斯河上所有的船只,她让他停止哀号,她对他说他们可以看到往返斯德哥尔摩和于高登的客轮……”

“我觉得她说她来自乌普萨拉。”

“……头顶上出现了雷声和闪电,然后一些都归于安静了,下面的人们就像一个个的小黑点,如果想的话,你可以像捏苍蝇一样,用手指把他们捏扁……”

“我觉得她要晕过去了。”

“……正在这时,你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一切都冲你跑来,就好像你想要它……”

“让我过去!”

她认识这个声音,不过记不太清是谁。

“让开,我认识她。”

一只凉爽的手放到了她滚烫的脑袋上,她认识这个味道。

“索菲娅,发生了什么事?约翰在哪儿?”

维多利亚·伯格曼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