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哈马比滨湖城——加油站

从格里斯林奇回家的路上,索菲娅·柴德兰在哈马比滨湖城的加油站停下来,换了衣服。在洗手间里,她把那件昂贵但是现在已经被火烧坏了的裙子塞进了垃圾桶。想到它超过了四千克朗,她不禁咯咯地笑了。她走进商店,买了一大片山羊干酪、一包饼干、一罐黑橄榄,还有一盒草莓。

付账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这次,她拿出手机看是谁打来的。

当收银员给她零钱的时候,手机不响了。两个未接来电,她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一边对收银员说了声谢谢。她注意到珍妮特·科尔伯格试图联系她,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

等会儿吧,她想。

往外走的路上,她瞥见了展台上的近视眼镜。她的视线落在跟她七个月前也就是新年那天偷的那副一模一样的眼镜上,她停下了脚步。

她当时去中央车站,买了一张去往哥德堡的往返车票。火车八点钟准时出发了,她点了一杯咖啡,坐在空无一人的餐车里。

离站后不久,列车员就过来检票了,当她把车票递给他时,她故意用另一只手把那杯热咖啡打翻在桌上。她尖叫了一声,列车员迅速跑开,去拿东西来擦拭干净。

想着这些,她脸上露出了微笑,然后从支架上拿起那副眼镜。她戴上眼镜,对着那面小镜子看。

列车员给她拿来了一些餐巾纸,她探身向前,好让胸脯露出来,问他是否看得到她的衬衫上的污渍。幸运的话,他会记得她的,如果有需要,他就能为她做不在场证明。

但是,她甚至还没有让警察看她那张已经检过的票——那是她用信用卡买的,警察就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她的说法。

火车在南泰利耶南站停下以后,她冲进洗手间,把头发盘成紧致的圆发髻,戴上那副偷来的眼镜。

下车前,她把黑色的外套里外反过来,这样她就换上了一件浅棕色的外套了。她坐在长椅上,点着一支烟,等待返回斯德哥尔摩的通勤列车和拉斯。

没有什么好说的,她边想边把眼镜放回支架上。

怎么解释都不够。

他背叛了她。

耍了她。

侮辱了她。

很简单,她以后的生活中不再有他的位置。只是离开他、诅咒他下地狱并不能让她满足。他还是会出现在某个地方。

她走出加油站的商店,走到汽车边,才注意到她的头发上有烟味。

她打开车门。她还记得拉斯晕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的情形。一瓶威士忌几乎喝光了,她觉得他应该醉得不轻。一个男人被发现过了十年的双重生活,喝醉后自杀了,这应该没什么奇怪的。

这很可能正是大家希望的结果。

她发动引擎。汽车发动了,她挂上一挡,离开了加油站。

他张着嘴,大声打着呼噜,她硬着头皮,强忍着叫醒他、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的冲动。

她静静地地走进浴室,解下拉斯酒红色睡衣的腰带。那是他从纽约的酒店里偷回来的。

她开车进入了市区。

222号公路,向西行驶。路灯的灯光在挡风玻璃上方闪过。

拉斯侧躺着,脸朝着沙发垫子,后颈不受保护。重要的是绳结要系到合适的位置上,并且只留下一道细小的勒痕。她把腰带打成了结,小心翼翼地套过他的脑袋。

当绳结到了合适的位置,她所要做的就是用力拉,但是她犹豫了。

她停下来,评估其中的风险,但是想不到任何可以牵连她的问题。

完事以后,她会回到中央车站,等着下午从哥德堡驶来的火车到站,然后,她会去停车场取车。汽车应该得到了一张罚单,但是当服务员看到她的有效车票后,便只好放弃收费。他们会相信——即使不能证实,她一整天都在往返哥德堡的火车上。

她驶过哈马比高地,穿过老旧的斯堪斯蒂尔大桥,进入了克莱瑞恩酒店下面的隧道。

纪律,她想。你必须保持警惕,不能意气用事,因为那会出卖你自己。

停车场服务员、火车票,加上在餐车里见过她的列车员,应该可以排除任何她涉案的嫌疑了。椅子旁边的地板上的电话簿是这个画面最后的细节。

她沿着恩斯提亚纳斯街继续行驶,经过斯科讷大道和邦德大道,然后右转进入奥索街。

她紧紧地抓住睡衣腰带,用尽全力拉。拉斯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是酒精让他变得迟钝了。

他没有再醒来,她把他吊在天花板上的吊灯挂钩上。她在他下面放了一把椅子,直到他的脚碰不到椅子,于是就用电话目录填补空隙,并扔到地上。一个再清楚不过的自杀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