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柴德兰挂了电话,想着发生了什么事。
珍妮特说她想谈谈,听起来挺急的。她说塞缪尔·柏的案子查到了一些新线索。
珍妮特需要和她谈什么?她是发现了什么吗?
有人看到她跟塞缪尔在一起了?
索菲娅走进客厅,确定书柜没有问题。现在,里面只有高了,他没有问题。
她回到门廊里,检查了一下妆容,然后拿起手提包,走到街上。青年大道,四个街区,然后乘地铁。这段路太短,没有思考的时间来改变主意。
她习惯了维多利亚的声音,但是头痛依然还在,在脑袋里叫喊。
随着警察总部越来越近,她越来越心神不宁,但是维多利亚仿佛在推着她向前。告诉她要做什么。
一次迈一只脚。一只脚在前。重复。人行横道。停。向左看,向右看,然后再向左看。
索菲娅·柴德兰向前台说明了身份,简单的安检之后,她被带到了电梯前。
打开门。一直向前走。
几分钟的等待之后,珍妮特喜气洋洋地来找她了。
“太好了,你这么快就来了,”当电梯里只有她们俩时,她说,“我最近一直想着你。能有个理由给你打电话,我真高兴。”
索菲娅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的脑袋里有两个声音在争抢她的注意力。一个说给珍妮特一个拥抱,然后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放弃吧,那个声音说。结束这一切。把你跟珍妮特的会面看作一个信号。
不,不,不!还不到时候。你不能相信她。她跟其他人一样,你一暴露自己的弱点,她就会背叛你。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珍妮特看着索菲娅说,“我们受到各方面的压力,而塞缪尔的案子变得越来越诡异了。不过这个问题我们晚点再谈。咖啡?”
她们每人接了一杯咖啡,然后沿着走廊往前走,一直来到珍妮特的办公室门前。
“这就是我的办公室。”珍妮特说。
房间很小,里面放满了档案和纸堆。狭窄的窗户上放着一盆发蔫的植物,旁边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的合影。索菲娅意识到他们一定是阿克和约翰。
“你还记得塞缪尔跟你说他被暴打吗?一年之前?”
想想事情的细节,索菲娅。
索菲娅想了想。“是的,他说过自己在奥兰斯根坦附近的某个地方被人打了——”
“靠近莫纽门特,”珍妮特补充说,“他在莫纽门特街区遭人暴打。后来他被人发现吊死在同样的地方。”
“是的,可能是的。我记得他说攻击他的人里有一个手臂上有蛇形文身。”
“不是蛇,是蜘蛛网。”珍妮特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那家伙年轻的时候是个新纳粹分子,在那个圈子里,胳膊肘上有蜘蛛网文身是身份的象征。这意味着你曾经杀过人,尽管我很怀疑他真的做过。不过,这不重要。”
珍妮特站起来,打开窗户。
她们能听到孩子们在克鲁努贝里公园里玩耍的声音。
索菲娅的脑海里浮现出高无情地攻击塞缪尔的画面。后者受伤太重,根本无力反抗。塞缪尔踉踉跄跄地躲着,虚弱无力地保护自己,抵挡高的拳打脚踢。
索菲娅看着窗外,想象着血液从他被砸伤的眼睛里流出,最终使他失去了意识。他一定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他一昏过去,这个面对着他的发疯的生物就会扑上去,把他撕个粉碎。他在塞拉利昂亲眼见过,他知道这是个猫和老鼠的游戏,结局早已确定。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珍妮特先表示歉意,然后拿起了电话。
“当然,她就坐在我身边,我们尽快过来。”
珍妮特挂了电话,注视着索菲娅。
“有蜘蛛网文身的家伙名叫彼得·克里斯托弗松,他现在就在这里。他因严重的人身伤害被拘,看起来他觉得自己可以通过向我们透露一些信息来跟我们讨价还价。他可能看了太多糟糕的美国电影了,觉得在这里也行得通。”
索菲娅感到头晕目眩,还开始出汗。
“我在想,你可以跟我一起过去,听他怎么说。他说他有一些关于塞缪尔的信息。他表示自己在他遇害前一天曾看到过他。在市民广场的麦当劳外面,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很明显,他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而且……”珍妮特沉默了,“嗯,你明白的。”
索菲娅想着,高轻而易举地肢解了那个他们在斯瓦尔茨乔兰德特的路边找到的男孩。
珍妮特去她家里做客的时候,高正在用锤子把他的脑袋敲碎。后来,他们把骨头碎片和剩下的烧鸡一起扔掉了。
撒谎。编个理由。采取进攻态势。
“嗯,我不确定这样是否合适。我不知道这样是否符合规定……不过,没关系,我跟你去。”
索菲娅看到珍妮特在仔细观察她的反应,好像是在试探她。
“你说得对,这不符合规定。不过你可以坐在外面看,听他怎么说。”
她们站起来,走到外面的走廊上。
审讯室在下面一层,珍妮特把索菲娅带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她们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审讯室的情况,彼得·克里斯托弗松正靠在椅子上,看起来很轻松。索菲娅看着他的文身,就想起来了。
是他。
她上次见到他时,他穿着一件胸前印着瑞典国旗的T恤衫。他来送她用来建造书架后面房间的建筑材料。聚苯乙烯板,钉子,胶水,防水油布,以及胶带。
她怎么碰上了这么巧的事?她感到背上的汗水在往下滴。
“这是单向镜。”珍妮特指着窗户说,“你能看到他,但是他看不到你。”
索菲娅摸索着上衣口袋,找到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湿冷的手心。她觉得身体不舒服。
她的鞋子把脚磨得生疼,喉咙也紧绷着。
“你没事吧,索菲娅?”珍妮特看着她说。
“我突然觉得很难受,我感觉要吐了。”
珍妮特露出关心的神情。“你想回我的办公室吗?”
索菲娅点点头。
她回到了走廊上。
她回到了珍妮特的办公室,走到书架边,立刻看到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上面写着“图里尔德斯普兰——未知”。经过一番搜寻,她找到了其他的文件夹,“斯瓦尔茨乔兰德特——尤里·克雷洛夫”以及“丹维科斯图尔——未知”。
她转身看了看凌乱的办公桌。电话旁边放了一摞光盘,她拿起来,看到这些都是审讯录像。
她快速翻看这些光盘,并没有留意上面的标签。但是,当她看到最后一张光盘时,突然僵住了。
起初,她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当她再次确认时,发现一张光盘上写着“本特·伯格曼”。
她赶紧找空白光盘,她觉得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应该有,最后她在书架顶上找到了,旁边放着一个装着橡皮筋和回形针的玻璃罐子。
她走到桌子对面,坐在电脑前,然后把原始光盘和空白光盘插入电脑,当电脑询问是否复制内容时,她点击了“是”。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她想着她和高是如何开车把塞缪尔的尸体运送到迈克尔位于莫纽门特的家里的。
他们把他抬到阁楼上,然后同心协力把尸体吊到屋顶上。
不到两分钟之后,电脑弹出了两个光盘,她把原始光盘放回原处,把复制的光盘放进手提包。
索菲娅坐下来,拿起一份报纸。
是高找到了酸液,并把一整桶倒到塞缪尔的脸上。
十分钟后,珍妮特回来了。索菲娅正在读一本旧书,名叫《瑞典警察》。
“有什么有趣的事吗?”她若有所思地问道。
珍妮特看着索菲娅,她好像知道了什么,索菲娅又开始不安了。
“我本打算玩字谜游戏,”索菲娅回答,“可是没有找到,所以就看了看图片。你跟蜘蛛侠聊得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珍妮特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在市长大道住多久了?”她突然说道,索菲娅吓了一跳。
“从1995年开始……我已经住了十三年了。上帝,真是时间飞逝啊。”
“那么在此期间,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事情?特别是过去六个月里。”
这好像是一场审问,而她有犯罪嫌疑。
“‘奇怪’是什么意思?”索菲娅咽了口唾沫,“我是说,我们说的可是索德马尔姆,这意味着酒鬼、打斗、自言自语的怪胎、被人破坏的汽车,以及——”
“丢失的男孩——”
“是的,还有这个。还有死在阁楼上的男孩。所以你可能要更精确一些,这样我才能说一些有用的信息。”
索菲娅感到维多利亚接管了她,谎言自己往外蹦,她都不用思考。整个过程就是一场戏,她深知自己的角色。
“去年冬天,彼得·克里斯托弗松在位于西科拉的弗雷德尔建材公司工作。他说他记得刚过新年,他曾经开车把许多隔音材料送到一套位于索德马尔姆的公寓里。他不记得具体地址了,是在索福的某个地方。他说他们去送货的女客户,跟塞缪尔的尸体被人发现前一天一起出现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索菲娅清了清嗓子。
“你能确定他说的是实话,而不是在试图增加自己的砝码吗?你不是说他想讨价还价吗?”
珍妮特抱着手臂,在椅子上摇来摇去。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索菲娅。
“这正是我在考虑的问题。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信的,一些细节让他的话听起来可信。”
她探身向前,稍微放低了声音。
“不可否认,他的描述非常模糊。一个金发女人,比普通人高一些,蓝色眼睛。他说他觉得她很漂亮,说可能比大部分人都要漂亮。但是,这个描述可能谁都符合。我是说,说的甚至可能是你。”
微笑。
索菲娅大笑,拉着脸表示她觉得这是一个多么荒唐的想法。
“我看你现在不舒服,”珍妮特说,“你最好回家吧。”
“是的……我同意。”
“休息一下,我下班后过来找你。”
“你想来吗?”
“当然,回家休息吧。我会带着酒,可以吗?”
珍妮特久久地看着索菲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