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和她的前男友拉斯通过复杂的三角交易,拥有了这间公寓,索菲娅卖掉了她位于伦德大道上的两房公寓,拉斯卖掉了他在莫斯贝克附近三房公寓,然后两人买下了这套位于阿索山上的宽敞的五房公寓,这里离尼托尔戈特街和维塔山公园不远。
她走进门廊,把帽子挂在衣架上,然后进了客厅。她把装着印度饭店外卖的袋子放到桌子上,走去厨房拿来餐具和一杯水。
她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身体需要补充能量,她想。
一个人吃晚饭,让她备感沮丧,她吃得很快,一边还快速地换频道。儿童节目,美国情景喜剧,广告,教育类节目。
她看了看时间,发现晚间新闻差不多要开始了,于是放下了遥控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迈克尔发来的信息。
“你好吗?想你……”他写道。
她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开始回复信息。
“无聊。我晚上可能要在家加班了。抱抱。”
好一阵子了,一个人引起了她越来越大的兴趣,索菲娅也形成了每晚做一些记录的习惯。每次,她都希望自己能看到一些新的东西,一些确凿无误的东西。
索菲娅起身走进厨房,把剩下的食物倒掉。她听到客厅里晚间新闻开始了,和昨天一样,今天的头条依然是图里尔德斯普兰地铁站附近的凶杀案。
主持人说,前一天上午,报警中心接到了一个电话,警方才得知此事。
索菲娅想,这个打电话的人一定醉醺醺的。
她从包里拿出优盘,插到电脑上,然后打开了那个关于维多利亚·伯格曼的文件夹。
维多利亚·伯格曼的性格中似乎少了一些东西。从她们的谈话中,她清晰地看到,维多利亚在童年经受了许多创伤。她们的很多谈话都变成了她冗长的自言自语,而从任何意义上说,都不能算是交谈了。
听着维多利亚单调、低沉的声音,索菲娅经常都要睡着了。她的自言自语好像某种自我催眠术,也能引发索菲娅的睡意,她很难记清楚维多利亚所说的所有细节。当她向办公室的心理医生提及此事时,他建议她把谈话内容录下来,还把自己的袖珍录音机借给了她,以获得一瓶好酒。
她在录音带上标上时间和日期,现在已经有二十五盘了,都在办公室的柜子里锁着。但凡她觉得有趣的,她都敲成文字,存到优盘里。
索菲娅打开那个标注为“VB”的文件夹,里面存放着许多文本文件。
她双击其中一份文件,然后开始读屏幕上的文字:
有些时候情况会好一些。就像我的肚子能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会打架一样。
索菲娅从自己做的记录中看到,这段话是关于维多利亚童年时期在达拉纳省的暑期生活的。几乎每个周末,伯格曼一家都会驱车两百五十公里,去位于弗卢达的小别墅度假。维多利亚跟她说过,假期里,他们经常会在那里度过整整四周。她继续读道:
我的肚子从不犯错,在他们开始大喊大叫之前,我就提前几个小时躲到我的秘密洞穴里去。
我常常为自己做三明治。我不知道他们要打多久,也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有时间做饭。
一次,我透过木板的缝隙,看到他追着她满地跑。妈妈拼命逃跑,但是他跑得更快,追上妈妈后他一拳打在她后颈上并把她扑倒在地。当他们穿过院子往回走的时候,她的眼睛上方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而他则在绝望地抽泣。
妈妈为他感到难过。
肩负着管教两个女人的重担,是命运对他不公。
要是我和妈妈能听他的话,而不是这么固执就好了。
索菲娅记下一些要跟进的问题,然后关掉了文件。
她随手打开了另一份文件,立刻意识到这是维多利亚陷入自言自语时的谈话之一。
谈话的开头与往常一样:索菲娅问问题,维多利亚回答问题。
随着问题的增加,她的回答越来越长,越来越不连贯。比如,维多利亚在讲述一件事的时候,会突然讲起另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而且频率越来越高。
索菲娅找出这段谈话的录音带,放进录音机,按下播放,然后背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是维多利亚·伯格曼的声音。
然后,我吃了起来,好让她们停止那该死的喊叫声,而她们也立刻安静下来了,因为她们看到我准备做她们的朋友,而不是与她们为敌。假装喜欢她们。让她们尊重我。让她们认识到我有自己的想法,我可以思考。
索菲娅睁开眼睛,看了看录音带上的标签,发现这段话是好几个月之前录的。维多利亚是在讲述她在锡格蒂纳人文中学寄宿时遇到的一起极其严重的霸凌事件。
她继续说,维多利亚转变了话题。
书屋建好了,我却觉得它不再好玩了,我不想跟他一起躺在里面看漫画书了,所以等他睡着了,我就离开了书屋走到船上,拿来一块木板从外面顶住门,然后钉上几个钉子,直到他被吵醒了,问我在干吗。你就待在里面,我说。然后继续钉钉子,直到把盒子里的钉子用光。
声音越来越小,索菲娅认识到自己快要睡着了。
……而窗户又太小,爬不出来,但是,当他坐在里面哭泣的时候,我却拿来了更多的木板,横着钉到上面。晚些时候,我可能会放他出来,也可能不放他出来,但是,在黑暗中,他就能够思考他有多喜欢我了……
索菲娅关掉录音机,站起身,看了看时间。
一个小时了?
不,不对,她想。我一定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