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芮一禾带着余锦贝逛街。她本人是对逛街没什么兴趣的,但意外的跟余锦贝一起逛街竟然挺有意思。
贝贝有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她视线只要匆匆扫过令人眼花缭乱的物品,便能从中挑选中最适合芮一禾的,也能挑出最适合自己的。往往衣服刚上身,便能展现出有别于以往的风采,令她们对镜观赏自身都觉得眼前一亮,更别提即便顾客把睡衣穿在身上都能夸出百般花样的售货员,真心实意的赞美不要钱似的送给两人。
见识过贝贝能将人从头到脚搭配出一整套完美行头的本事后,不仅目光中满是惊叹的顾客拉着她请求掌眼,便是店中有能做主的如店长、老板一类的人也不肯让她轻易走掉,喊出的高薪不能让贝贝心动,也要抛出橄榄枝请她常来。
芮一禾笑盈盈地看着贝贝叫人团团围住,心中莫名有种“我家女儿初长成”的欣慰,直到贝贝投来求救的目光,才分开人群将她带出来。
“开心吧?”
“奇妙的感觉,”贝贝的脸早在试衣服的时候露出来,口罩已摘下许久。她能从网络中获得自己想知道的一切,自然明白自己本就不算是什么美人,又是死去多年的活尸,脸色苍白,眸中带煞。常人看到她的脸,不生恐惧也难,但她在此处却很受欢迎。
那些太太、小姐柔声细语的跟她说话,请她帮忙,不住的夸奖她,甚至亲密的抓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也不嫌太冰太凉。
这让贝贝恍然之间发现,自己若不是生在落后贫穷且愚昧的小山村,一定会有不被嫌弃的一生。
原来一禾说喜欢作为余锦贝的她,并非是一句谎言。
原来我也是有被喜欢的价值的……不只是作为一件生育工具而存在……高兴自然是高兴的,贝贝的眼睛亮晶晶的,但要说多开心也不至于。被人围在中间成为c位的快乐比不过和一禾腻在一起开心,帮人变美用的时间不到二十分钟。她便有些不难烦了。
芮一禾被挤到外围,她连看对方一眼都要穿过人群。
……最重要的还是一禾。
她的时间不多,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要和一禾在一起才划算。
余锦贝并不打算把心中的想法告诉芮一禾,只是含糊道:“我用语言无法形容……我们接下来干嘛?”
芮一禾:“继续逛街?”
进【拍喜】世界的前,芮一禾用积分大量兑换本世界的货币,到目前为止还没花掉巨款的零头。下午的计划是购物,两人买的东西太少根本没享受到“随便花”的快乐。再加上钱花不完又不能重新兑换成积分,太浪费了。
余锦贝苦恼:“又会被人围住的吧?”
芮一禾:“那有什么,我们偷偷的买。豪横一点,看上的直接刷卡,让人送到酒店再一件件试衣服。选出最好看的一件,再换上去夜店。”
余锦贝闻言又高兴起来。
她其实一点不讨厌购物,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再者,打扮挚友的乐趣谁试谁知道。
余锦贝生前购物的经历渺渺无几,越是如此越容易沉迷于花钱的快乐。须知购物是会上瘾的,新闻里不乏沉迷购物借贷几十万的例子,足见消费也能给人带来愉悦。
芮一禾直接把卡给她,让她刷卡买单。
余锦贝疑惑的照做,听到os机吐出账单的声音,双颊兴奋的微微发红。
原本苍白的脸竟添几分难得的生气。
“好神奇……”
余锦贝赞叹。
一直逛到下午六点,芮一禾忽然发现贝贝买的东西里没一样蓝色的。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原因,调笑道:“当初张根苗送过你一件领口处有红色蝴蝶结盘扣的蓝色长裙……”
“都怪我当初见识少……”
贝贝好半晌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吐出一句:“真的、真的丑死了,超级难看。”
以至于她现在对蓝色都过敏。
张根苗老了,死了。世界上再没有一个欺骗饥饿女孩的食物、玩弄少女的心并背信弃义的渣滓,贝贝却忘不了他。
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他的存在和自己过往的记忆是一体的。
这就是渣男的威力。
买的东西都被送到芮一禾在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预订的房间,两个人空着手从一家香水店走出来,迎面遇到一帮眉眼里写满“嚣张跋扈”的年轻男女。其中又高又瘦,脸色苍白,如纵欲过度被掏空底子一般的男人搂着美女纤腰的手忽然用力。
“啊呀——”
美女先是发出一声略显粗嘎的痛呼,而后娇滴滴呻吟起来。
“白少,你弄疼人家啦。”
美女称为白少的男人正是【拍喜】副本中的重要nc,和五个狐朋狗友一起合谋**其中一人的女朋友。谁知名为安妮的靓丽女性曾捡到封印厉鬼余锦贝的化妆镜,以至于六人被余锦贝缠上。
其中三人在短短三天里接连暴毙,白少心虚害怕,求助父亲。白姓富商请来【金盾安保公司·驱魔组】的员工——包括芮一禾在内的数位玩家,保护儿子。在任务过程中,剩下的两个狐朋狗友也被失智版的女鬼贝贝杀死,只剩下白少运气好逃过一劫。
白少哪还能听到女伴在说什么,指着芮一禾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
芮一禾完成任务便离开副本,后续的事由引路使处理,哪会去关注一个nc的境况。见到白少不由想起被他和五个狐朋狗友一起欺负的安妮,心说另一位安妮要是知道你对她同名的女性做过些什么,呵呵。
她还以为白少进监狱了。
虽然安妮是服药自杀,其死亡和无神志版余锦贝脱不开干系,但白少等人**安妮是事实。谁晓得几个人做没做过比**女性更恶劣的事,如此败类还能搂着漂亮姑娘大摇大摆的上街,足见有钱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芮一禾感觉到身边的能量波动,控制着没去看贝贝。冷着脸翻了一个白眼,与一行人错开身走了。
白少哪敢拦她,身边的人想张嘴叫住她,被眼疾手快的白少一把捂住嘴。
一个没眼色的人说:“白少,这娘们谁啊?好大的脸还敢对你翻白眼。”
说话的人本是想巴结白少,却差点被一拳头打掉大牙。
“你td要死别带上我……滚、给老子滚远一点。”
白少气急,心说我都要在这位面前当孙子,你算是那根蒜苗?能一辈子不见这位,他谢天谢地谢诸天神佛,想起和姑奶奶相遇的经历……白少大白天的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冲到头顶,整个人不住的打颤。
另一边,走远的芮一禾听到阵阵铃铛声,她停下脚步,看着贝贝。
“你要怎么做?”
余锦贝的一项能力是分身。
无声无息的,一道分身已经跟上白少。
余锦贝小声回答:“我刚想起来,叫做安妮的女孩曾跟我做过一笔交易,她以死亡为代价,请求我让欺负自己的六个人付出代价。”
芮一禾:“安妮不是你杀的?”
余锦贝摇头,“她是自杀的。”
化妆镜是安妮捡到的,但余锦贝没缠着她的朋友亲人,而是缠着白少等六人亦有原因。
白少的确死有余辜……
芮一禾蹙眉:“有点麻烦,你不能杀他。”
余锦贝明白过来,一禾能唤醒她担负着很大的风险。心中欢喜,没有强求:“那就交给法律审判他,再不公正的法律总不会放过一个公开承认自己罪行的人。”
白少不是曾在玩家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人类,法律可以惩罚他,鬼不能杀他吗?
那便将他交给法律吧!
至于怎么让他公开承认自己的罪行……芮一禾心知对余锦贝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逛街遇到白少已经是扫兴,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他。晚上两人吃x料,贝贝对以芥末和酱油调味的各种寿司感官一般,矮子里拔出的高个属蒲烧鳗鱼寿司,又肥又甜的肉在嘴里化开的感觉,很难有人会拒绝。
一顿饭里,贝贝最喜欢的还是寿喜烧。有大块的品质极佳的肉,再加上寿喜烧汁是以甜显鲜,纹理清晰的大块和牛肉在甜甜的酱汁里滚一圈,再裹上顺滑微甜的蛋液,甜上加甜,简直甜进心坎里。
甜点是包裹着整颗草莓的雪媚娘,芮一禾不客气的一口气吃下五颗。
贝贝更是连吃十个不解馋。
这架势吓得餐厅的人死活不肯再让两人继续吃,吃坏肚子算谁的?
若非一个不是人,一个不是普通人,这么吃非生病不可。
吃完晚饭,两人回酒店房间。下午购买的东西全部送到,酒店管家打开红酒庆祝两位客人购物大有收获,退出房间。
贝贝想要尝试自己化妆,芮一禾躺在酒店柔软的乳胶床垫上闭上眼睛。她就要睡着的时候,只听叮一声响。
“你不是真的打算睡觉吧?”
从进【拍喜】世界开始,一直没有出过声的诺恩斯提醒道:“你不会没发现余锦贝有多么留恋人间,杀掉你的话,她不必再躺进冰凉的棺材里……”
“她不会的。”
芮一禾打断诺恩斯,肯定的道。
诺恩斯哼哼:“……随便你。”
芮一禾睡觉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余锦贝叫醒,她看清蹲在床边的人的脸,微微一惊:“贝贝?”
脸型没变……五官似乎精致很多,综合效果是脸色像个活人了。
“怎么样?”
余锦贝站起来转了一个圈。
芮一禾竖起大拇指:“很漂亮。”
和余锦贝比起来,她的化妆技术简直是个渣渣。
余锦贝兴致勃勃的把眼影加重,涂上色彩艳丽的口红,再给芮一禾上妆,等两人换上衣服,任谁见到她俩脑子里都会冒出一个词——夜店女王。
晚上十点钟,两人来到城内出名的夜店一条街。路上不停的有各家酒吧拉客的人盯上她俩,但由于芮一禾气场强大,余锦贝冷厉阴煞,敢上前的被两人看上一眼便退缩了。
两人是早选好夜店的,进门需得钻进一只老虎嘴巴。
门口替客人存放物品的人见两人只带有随身的挎包,便问需不需要存放,得到否定的回答。在这里说话都要大声一点,音乐声太响。
贝贝一时无法适应,坐下之后,整个人晕乎乎的看着舞台。
芮一禾点好小吃、酒水,照例拿出苹果和一支香,也许是夜店点香的行为太过特立独行,不一会便有男人过来搭讪。
贝贝叫男人满嘴“你真好看”吓一跳,对方还送她一支玫瑰花,要请她喝酒。
贝贝:“我不会喝酒。”
男人深情款款地说:“你真可爱。”
贝贝:“……”
男人明显是要寻一夜春情,见贝贝太过木讷,便转移目标讨好芮一禾。
贝贝:“……”
芮一禾三言两语把男人赶走,对方油嘴滑舌的借口给她看手相欲抓她的手……当着贝贝的面,这不找死吗?再待下去,芮一禾不用看男人的手相就知道对方要倒大霉。
之后,两人直接谢绝涌过来的狂放浪蝶,跟随着现场的气氛嗨起来。
临近一点钟的的时候,芮一禾听到旁边一桌的人说找几个服务生一起玩,她微微一愣,问诺恩斯:“她们说的……”
诺恩斯:“没错,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怎么,你也想带女鬼小姐姐感受一下世界有多么精彩吗?”
芮一禾:“……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活泼了。”
诺恩斯闭麦。
芮一禾却觉得诺恩斯的提议不错,招来一个服务生耳语几句,见对方点头,带着茫然的贝贝来到夜店的包厢。几分钟后,服务生领着十个各有特色的男性走进来,在两人面前站成一排。
贝贝:“这什么干什么?”
芮一禾挑眉:“选你喜欢的陪我们玩。”
贝贝:“我有你陪我玩就够了。”
芮一禾:“玩游戏要人多才有意思。”
诺恩斯幽幽道:“第五朝朗知道你找牛郎吗?”
芮一禾:“你不说,我不说,贝贝也不说。谁知道?思想别这么龌蹉,玩游戏而已又不干什么。贝贝见的异性太少才会被张根苗哄住,多见识一下挺好。”
贝贝茫然,不知道怎么算顺眼,芮一禾开口问他们,谁嘴巴嘴甜最会哄女孩开心。
一排男性都笑起来,指向站在中间的一人。
芮一禾自认对看人有几分心得,点中间的一人和其中两人,问服务生还有吗?
服务生:“……有的,我再给你叫一批来?”
芮一禾点头,让一批批的人进来,选够十人才罢手。等门关上,她只说请几人是陪贝贝玩的,只玩游戏不灌几人酒水,乐意喝也可以,酒可以开最贵的。
说罢,将一沓钱放在桌上。
“哄得我闺蜜开心,报酬更多。”
芮一禾开玩笑道:“可别动手动脚,我们是给钱的人,只能我闺蜜占你们便宜。”
一众男性笑着答应下来。
贝贝:“……”
她对和男性玩没什么兴趣。
真玩起来居然很高兴。
谁不喜欢被夸,特别是十人都极为说话,且兼具较好的容貌,各个都会七八种不同的游戏,很快把气氛炒热。
天天过纸醉金迷的生活没意思,但看破红尘的能有几人,偶尔来一次很快乐。
等两人从夜店走出来的时候,外面太阳高挂。芮一禾从空间勋章里取出一把黑伞替贝贝挡住阳光,身为■■级厉鬼的贝贝可以在烈日下行走,也不怕阳光,但并不喜欢阳光带来的灼烧的感觉。
■■级是“无解”,权限更高的芮一禾已经知道■■代表什么了。
芮一禾带着贝贝吃早茶,一直吃到中午,算是早午饭。
下午,两人来到游乐园。这里有趣的项目很多,玩上一天也体验不尽。
贝贝高兴得像个孩子。
傍晚,两个人排队进鬼屋。等待时,芮一禾听前面排队的情侣嘀咕,不知为什么觉得还没进去就有点害怕,我平时胆子挺大的,鬼屋也进过七八个,从没被吓到过。
余锦贝心虚地问:“是不是因为有我在?”
芮一禾:“有可能。”
余锦贝:“要不我们别进去了?”
芮一禾:“你不是好奇鬼屋里什么样吗?没关系,等会就我们俩进去,不会吓到别的人。鬼屋的工作人员胆子一般比较大,不会被你吓到的。”
余锦贝觉得有道理。
然后,她把鬼屋里突然冒出来扯住她裤腿的工作人员吓得提早下班了。
芮一禾:“……”
余锦贝特别冤枉:“……我没做什么,只看了她一眼。”
芮一禾:“我知道,不怪你。我们去坐摩天轮。”
等摩天轮来到最高处的时候,可以看到半个城市的风景。
烟花在乐园的上方绽放,淡淡的火药味中,时间匆匆而过。
十一点,游乐园闭馆。
余锦贝知道时间到了。她没让芮一禾为难,主动说:“一禾,你送我回去吧。”
芮一禾声音微涩:“……好。”
午夜十二点之前,两人回到偏远的私宅。
芮一禾:“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余锦贝没问芮一禾还能不能再来看她,这两日胜过她活着时的一生,已经很好很好了。
哪还敢奢望更多。
余锦贝:“一禾,再抱一抱我好吗?”
芮一禾将她拥在怀中,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脊,就像上一次拥抱毫无理智的厉鬼唤醒其心底里深藏的“余锦贝”一样,而贝贝也如上一次一样,将头枕在芮一禾的肩膀上。
“再见。”
人生漫漫,她会一直在远方祝福着一禾平顺安康。
芮一禾:“再见。”
慢慢的,贝贝闭上眼睛。
她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