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沈媛的眼神渐渐恢复焦距,随后她朝晏秋看了一眼,露出了一抹颇苦涩的笑道:“所以我可以理解阿音母亲的这种行为,最开始她担心引起我老板的不快,因此忍住不见阿音,但我说句实话,姜音除了在这一点上有缺陷,其他方面我们都在尽可能把最好的给她。”
晏秋颔首,又问:“你说的最开始是什么意思?后期难道有什么变故?”
沈媛微笑:“我说过我老板是个很优秀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只要肯给他一点时间,很多女人是可以被征服的。”
原来如此。
阿音母亲爱上了那个男人,所以后期她不再是为了生活妥协,而是真的愿意一心一意做他的女人。
晏秋虽然没有见过阿音的母亲,但从沈媛口中所讲,她也确实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怯懦,薄弱,不依靠男人很难存活下去。
只能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宁愿被自己的女儿怨恨,也不愿为了女儿变的强大起来。
所以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强,也并不能适用于所有人。
但沈媛所说的这些,暂时还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晏秋虽然听了进去,却并不十分相信。
她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癌症并不是个小病,阿音全然不知?”
“这你要去问她了。”沈媛道:“我只听她母亲偶然提起过,当时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病灶太大,且已经转移,没有再手术和化疗的必要了。”
这之后,两人都沉默下来。
晏秋静静的喝着咖啡,但思绪显然已经飘到很远。
她记得姜音好像是和她说过她父母离婚的事,那时姜音是在初二?还是在初三?如果是在初三,那么她母亲瞒着她倒也是情有可原了。
至于这件事情之后的走向,也只能说是天意了。
“怎么?”沈媛看着晏秋严肃的表情,不禁失笑道:“还不相信?”
晏秋回过神来:“为什么会把所有事情告诉我。”
“这难道不就是你想知道的吗?”
“是。”晏秋点头,但她话锋却一转道:“但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告诉我。”
“轻易还不好吗?”沈媛无奈道:“现在的人还真是,太轻易反倒不信了是吧,非得叫你三跪九叩后再告诉你就信了?”
晏秋:“……”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没有任何阴谋诡计,我之所以告诉你,第一,是因为照顾阿音实在太累了,你很好,你愿意照顾她,而她也喜欢被你照顾,第二,你教授的身份,我很信的过,所以我把能告诉的,告诉你,至于你要不要告诉她,你做主。”
“阿音母亲呢?”晏秋问:“她仍不打算见她?”
沈媛沉吟了一下,才道:“暂时还不打算,其实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当年的情况了,当年她或许是无奈,那么现在她就是不敢了,她心里有愧疚,不敢面对阿音。”
“但我觉得……”沈媛又道:“或许某一天她会想通,因为这中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那就是我老板。”
“你老板又怎么?”
沈媛道:“我老板之前是抱着放任的态度,但现在又不一样了,现在他的小儿子出生,他更能体会一个孩子会有多需要自己的父母,或许有一天,不止阿音的母会亲来见她,他也会亲自来见她。”
“你真这样觉得?”
“我自然是看到有这方面的转变,所以才告诉你,未来有很大可能会出现这样的走向。”
“也好。”晏秋啜了口咖啡,才道:“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由我来说,如果你说的这件事会发生,那么还是由她母亲亲口告诉她会比较好。”
当年的事情,沈媛知道的也不清不楚,在不确定阿音母亲是否会来见她之前,晏秋觉得还是不要先告诉她比较好。
不然以她那样的性子,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杀到她母亲那里去。
“她母亲现在在哪里?”晏秋问。
“国外。”沈媛悠悠道:“她刚生了孩子,身体透支很严重,因此这两年都在连先生的岛屿上居住。”
连先生,私人岛屿。
沈媛接着道:“她现在过的很好,岛上鸟语花香,气候适宜,各方面都一应俱全,连先生就差在岛上为她建一座城堡了。”
呵,这位连先生……
他很懂享受生活,当然,也的确有财力。
这种无名小岛虽然在价格上不算昂贵,但修路建屋,日后各项的维修,哪一项不是考人的费用?
毕竟那是座岛,任何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是要以船运送过去的,挖土机,各种砖料,人工等等等等。
晏秋忍不住打趣道:“这座岛的名字,该不会也是以阿音母亲命名的吧。”
“被你猜中了。”沈媛莞尔一笑道:“那座岛的名字叫做施零露,正是阿音母亲的名字。”说着,她似乎又想起阿音的母亲:“她的名字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零露,降落的露水,亦或是消失的事物。
阿音母亲的名字取自诗经。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世界上真的就有这么刚刚好的缘分,连先生遇见施零露,而这首诗写的就是邂逅丽人,一见钟情,然后携手芳林深处,比翼双飞的故事。
“连先生是个浪漫人。”晏秋由衷道。
“是的。”
沈媛深思了一会儿,才长长吁了口气,问晏秋:“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晏秋摇头:“没有。”
“那对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晏秋失笑,反问道:“我有什么立场来说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事情走到了现在,就有走到现在的原因,这件事我不能说谁是对的,或是错的,我只是心疼阿音,这件事她是受害者。”
“既然你没有想问的了,那么就该我问你了。”沈媛目不转睛地看着晏秋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要对阿音这么好?据我所知,在贵校的特招之前你并未见过阿音。”
不等晏秋开口,她接着又道:“不要敷衍我说什么一见之下觉得投缘,又或者她是什么可造之材,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晏秋不动声色,饮啜了口咖啡。
对于沈媛的问题,她不是没有准备的。
自然,她也明白,沈媛之所以对姜音住在她那里无动于衷,这种放任的态度,也代表着一种了解,掌握之中。
沈媛暗中知道所有的事,她缺的只是一个原因。
既然她想知道原因,那么就告诉她原因好了。
“沈小姐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晏秋问。
“你?”沈媛虽然犹疑晏秋为何这样问,但她还是回答道:“聪明人。”
“除了这些呢,有没有更深层次的看法?”
沈媛不语,她上下打量了晏秋几眼。
晏秋也同样回视她。
两个人彼此凝视着彼此,突然,沈媛笑出来道:“你这样子一问,我倒还真有了点儿其他的看法。”
“你说。”
“你给我的感觉与实际年龄有些不符,你目光清澈澄明,想法也有点……总之,感觉不太像这个年龄段的人。”
沈媛有些慨叹似地道:“社会这个大染缸,让我从不谙世事的女学生变成如今油腻的老油条,很难得你到现在还能保留这一份纯真。”
“是吗?”晏秋道:“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沈媛一怔,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之所以看着与年纪不符,不是因为我做人自持,而是因为我真的与年纪不符。”晏秋淡淡地,随意的理了理袖口道:“因为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十九岁的我。”
沈媛:“……”
时间好像一下子停了下来,四周也变得安静的可怕。
两个人的视线再次对上,却久久无言。
终于,沈媛“哧”的一声笑来道:“晏教授你真会说笑。”
晏秋也跟着一笑,道:“口口声声叫我说真实的原因,我说了,你又不信了。”
“不是……”沈媛恍惚的挠了挠额角,费解道:“两者有什么联系?”
“当然有联系。”晏秋一字一句道:“说明我第一次见阿音的时间并不是在特招。”
“你……”沈媛觉得她语塞了。
她当然明白晏秋话语里的意思,她是说她身体第一次见阿音的时间是在特招,但灵魂并不是。
问题是可能吗?
不可能。
过得半晌,沈媛才有些啼笑皆非道:“真的,晏教授,你要不是阿音的教授,我现在直接站起来就走。”
晏秋微笑。
可见真话也并不能让所有人相信,她们只相信她们愿意相信的事情。
沈媛就是这样的人,她被打磨的太现实,所以她根本不会相信这种不现实的言论。
这个世界,或许也只有当事人的阿音会相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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