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权衡了一下,才道：“这个我不能给你做保证，我的建议是先观察，等后面复查后再做具体方案，你不要抱有太大悲观的想法,因为人体是有自我修复系统的。”
“人体的新陈代谢,自我修复系统，会使神经损伤慢慢得到恢复,只是人体神经细胞的生长修复非常慢，所以修复是一个很长的过程,当然,还要看神经损伤的严重程度,损伤太过严重还是需要手术修复的。”
姜音听明白了,她苦笑一声道：“所以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你也不确定我神经损伤的严重程度，只能先等3个月看情况再说是吗？”
“是的。”李医生道：“你后面如果有时间,可以去S市的二院检查一下，那里有比较权威的专家。”
S市。
她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没意外的话她会考到那里,以后看病倒是方便了。
姜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她竟然还能撑着身体走回病房。
瘫倒在病床上,姜音直直的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也没什么想法。
是重创太多，麻木了吗？
一觉醒来,她失去晏秋，同时失去右手，失去一切。
姜音就像是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护士过来给她输液，她没反应，同她讲话，她也不语。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李易男和陈瑶的出现才结束。
她们俩又提来很多东西，一见到姜音睁着眼，高兴的不得了。
姜音没有高兴，但总算她不再死气沉沉。
“感觉怎么样？”李易男十分担心：“怎么好端端的手断了？你那天走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医院的人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吓死了赶紧跑了过来，你昏迷了两天知道吗？”
姜音缓缓点点头，整个人毫无生气：“你们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了。”李易男道：“我跟我弟还有陈瑶一直陪着你，后面你妈妈也来了，你发高烧，也不敢手术，后面烧退了才赶紧做的手术，我们等到你手术结束才回去休息。”
姜音没有说话。
陈瑶察觉到不对，轻轻撞了一下李易男。
李易男小心的问：“你怎么了姜音，是很严重吗？但是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的，你别胡思乱想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要你好好养伤，拉大提琴肯定没问题的。”
姜音点点头：“嗯。”
“我们陪着你呢。”陈瑶道。
姜音又点点头：“谢谢。”
大家沉默下来。
本来李易男还想问问姜音是怎么受伤的，但她看姜音这个样子，又实在不忍心再揭她伤口。
不过李易男完全可以理解姜音的心情，对她们这些学音乐的来说，双手就是命，如果受伤的是她自己，她非得先哭个三天三夜再说。
安静的陪在一旁，没有言语，药打完了李易男就帮姜音按铃，到中午了又替她去食堂买饭。
姜音吃的不多，但好歹也是吃了两口，这让李易男和陈瑶稍稍放下点心。
如此一直到中午一点，病房里又进来一个人。
李易男和陈瑶看见来人是谁后，忙站起来礼貌道：“阿姨好。”
姜音斜了斜目光，没有说话。
是沈小姐。
“阿音。”沈小姐仍是身职业套装，干练精致，只让人觉得有能力，却没半点人情味。
姜音把眼睛闭上，冷声道：“麻烦你，别叫我这个名字。”
无关乎其他，姜音这会儿真的不能听见这两个字，阿音阿音，像是一柄利刃，刺的她生疼。
沈小姐稍抬下颌，并没感觉在外人面前被驳面子有什么难堪，她自顾自的上下扫视一遍姜音，问道：“感觉怎么样？刚才我和你的主治医师谈过，你伤的很重。”
姜音缓缓开口，毫无感情：“不劳费心。”
这气氛着实诡异，李易男和陈瑶对视一眼，双双觉得莫名其妙。
沈小姐又道：“能告诉我是怎么受伤的吗？本来我应该先报警，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下你比较好。”
“不用报警，是我自己受的伤。”
“自己受的伤？”沈小姐不置可否道：“能告诉我是怎么受的伤吗？”
姜音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有些烦躁道：“我和你能有什么说的？我不想再谈这件事。”
“姜音。”沈小姐声音冷下来，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李易男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心里说不上的怪异，有母女这样讲话？
“别再逼我好不好？”姜音模样看着疲累的很：“你我都清楚你出现在这里因为什么，你也懒得管是不是？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行吗？”
沈小姐没有回答她，而是道：“我想不通这整件事情，而你的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交代什么？给谁交代？”姜音有些好笑道：“她在意？”
因着这句话，沈小姐的表情缓和下来：“当然她是在意的，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两天，我一直在忙着你的事，但我一头雾水，你总要给我解惑。”
顿了下，沈小姐又道：“医生说你的骨折是直接暴力造成的粉碎性骨折，但基本排除车祸原因，因为你的四肢皮肤未见倒地擦伤的痕迹，而你的背部有软组织损伤，所以他基本确定你是被重物砸中造成的骨折。”
姜音面无表情的听她说。
沈小姐继续道：“而你，前一天上午匆匆跑回家，第二天早上出来时已经受伤，这中间你没有出过门，我早上去过你那里，家里没有任何异常，一砖一瓦完好无损，各种摆件也都十分正常，我真的费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受伤的吗？”
姜音听见这席话，慢慢坐起身子，她双眸隐含害怕，小声的问出口：“房间里，真的没有异样吗？”
这怪异的举动被沈小姐看在眼里，她眯了眯眼睛，又回想了一下，才确定道：“没有。”
“你确定每扇门都打开看过了吗？”
沈小姐确定道：“是的，每扇门，每个房间，我都仔细检查过。”
姜音挺直的背又弯了下去，她重新靠回床头上，默默不发一语，脸色苍白如蜡。
“姜音？”沈小姐更加迷惑，紧追不舍道：“你得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算老几？”姜音突然讥笑起来：“你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凭什么如你愿？想知道？好啊，叫我妈来，只要她来，我立马告诉她。”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易男所有的疑惑在此刻得到解答。
沈小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姜音开心的笑出来，不知恁地，沈小姐越是觉得难堪，难办，她就越是开怀。
已经失去一切，姜音不介意再插自己两刀，所以她近乎自残的问：“我妈呢？她知道我出事了吗？还不来看看我？她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
“阿音。”沈小姐眉心锁的紧紧地。
阿音阿音。
似乎是晏秋的声音在耳边盘旋。
姜音的心一阵绞痛，她五官挤在一起，吃力的问：“我妈在哪里？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心！”
说完，她又吃吃的笑：“我怎么给忘了，一直没机会问你，我妈生的是男孩儿女孩儿？这么久了，也该会走路了吧？她们生活过的还愉快？”
“姜音。”这一声，是李易男叫的，她实在担心姜音。
但姜音却像是没听见般，她直直的瞪着沈小姐，浑身充斥着无限敌意。
沈小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权衡了下，才轻声道：“你母亲很在乎你，不然我不会出现在这里，你总要往好的一方面想想，她如果不爱你，你怎么吃好喝好？怎么生活无忧？往好地方想想，你会快乐很多。”
“我的快乐与否从来跟她没什么关系。”姜音机械的开口：“男孩儿？女孩儿？”
隔了好一会儿，沈小姐才开口道：“男孩儿，很健康，但你母亲此刻在国外休养，所以她不方便过来。”
姜音嗤的一声笑出来：“说的好像她在本市就会过来一样。”
“阿音……”
“我说了别叫我这个名字。”
“好。”沈小姐频频点头，模样很是无奈：“她毕竟是你母亲，她有权利知道你受伤的原因，她也希望知道你受伤的原因，你必须要告诉我。”
“你不是很厉害吗？”姜音讽刺道：“查小区监控，进我的家，你再去查好了。”
沈小姐把眼闭了闭，显然她的耐心已经快消磨殆尽了：“你的伤不是小伤，早上你也应该和你的主治医师谈过了，如果你执意不肯告诉我，我觉得我有必要报警去查一下这件事。”
“随你。”姜音把眼睛闭上，不愿再多说。
默默对峙着，沈小姐气的眼皮直跳，工作近十年，遇见的人无论多凶神恶煞，她总能游刃有余的解决完美，独独姜音，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小女孩儿，从来就没让人省心过。
但与她接触的这些年，有时候姜音不是不可爱的，人类又不是无血无情的冷血动物，出了这么大的事，便是作为工作，沈小姐也觉得担心，惋惜。
果然一旦掺杂感情，情绪多少都会不受控制，沈小姐有些懊悔刚才的强硬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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