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几几年?”
姜音以为自己听差了,又问了一遍。
“2003年。”
“哈?”
姜音笑:“你可真逗,还2003年,你咋不说1993年呢。”说罢她又细细瞧晏秋两眼:“小姐姐长的倒是一本正经,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不正经呢?”
晏秋:“……”
姜音兀自笑了会儿,她一面笑,一面时不时的去看晏秋两眼,晏秋木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就那么淡漠的斜睨着她,跟看猴儿似的。
姜音忽地就是一股怒火从胸口烧了起来。
她第一次见晏秋,不知道她什么为人。
所以她只能通过面相和行为举止来获取一点点信息。
晏秋长了一张什么脸?
面瘫话少表情□□,眉目犀利刻骨刀。
就是那种,即便她晏秋说,太阳从来都是打西边升起的,也能叫人信服那种。
所以姜音生气,气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相信了这荒唐的说法。
姜音深吸口气,逼迫自己守住最后的阵地:“现在是2016年。”
“今天是2016年2月18号,我今天才去学校报了道。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2003年我才4岁,你见过哪个4岁小孩儿发育的有我这么好?”
晏秋动了动目光。
姜音忙挡胸口:“胸部它是个意外,你眼睛往这儿瞅是几个意思?”
晏秋:“……”
叹口气,晏秋道:“现在确实是2003年,你……”
“你等等。”姜音打断晏秋的话,她侧身越过她,稍稍仰首,四面打量起了这间房间,她从刚才就觉得熟悉,这房间的格局……
太眼熟了。
从卧室出去,是客厅,旁边是另一间小卧室,然后是阳台,厨房和卫生间。
这房子除了装潢家具不同,格局和她住的房子一模一样,这里分明就是她家!
但是房子格局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两个室,一个厅,撞房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死心的姜音拼了命的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走到阳台,从楼上望下去。
她住的楼下,是个丁字形小街道,叫永安街。
16年的永安街是个有名的小街,华灯初上,家家门面开始营业,火锅烤肉,海鲜撸串,东南西北日韩料,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
所以,如果说撞房常有,那撞街就有点扯了。
姜音勾起脖子往下面瞅,只花一眼,一颗心就狠砸谷底了。
一样的高度,一样的角度,连楼下路口的街道牌子都是一样的位置。
只不过16年的牌子现代些,这时候的牌子沾了年代的气息,上面蓝底白字,印着永安街三个大字。
姜音放下踮起的脚,胳膊搭在阳台的窗户上,一颗心空荡荡的,只觉着外面的寒风成了阴风,刮的她心窝子都是麻的。
“怎么样。”
晏秋寡淡的音色从身后传来,听的人心里堵的更难受了。
姜音关了窗,转身,刚要开口,却一眼觑见她双手放在腹前,左手揉着右手。
“你手怎么了?”
“我刚才想打开那门。”晏秋道。
“什么意思?”二人踱步回门前,姜音才问:“这门你打不开?”
“嗯。”
姜音思忖了下,走到门前打开了门,问:“门里能看见东西么?”
晏秋看一眼:“黑的。”
“这么说只有我能过来,你是过不去的?”姜音轻声嘟囔。
她想了又想,始终理不出什么头绪。
十几平方的小房子这会子静的瘆人,两个年代的人陷入到同一个无解的难题中,都是岸上捞月瞎费劲。
姜音毫无头绪,干脆不想了,她斜睨一眼晏秋,发现她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手,几个手指这会儿还是红的。
“手还疼么?”
“嗯?”晏秋回过神来:“比刚才好点了。”
“你也真是的,啥都不知道就瞎摸,这门中间隔了十几年呢,你就这么冒冒失失的伸手,也不怕给你手绞掉,胆儿也忒肥了。”
晏秋默然,隔一会儿才道:“你胆儿也挺肥。”
姜音“……”
姜音哪能听不出来这是在调侃她:“总得有个吃螃蟹的人吧,我要是不打开这门,缘分怎么能让咱俩相遇呢。”
“缘分也分好坏。”
“肯定是好啊!”姜音忙道:“我这人可好了,对人好,对朋友更是两肋插刀的好,你只管交我这个朋友,保准没错。”
“现在谈朋友还为时过早吧。”晏秋懒得和她掰扯,她走到书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姜音不死心,跟着她道:“不早不早,我在想啊,这门总不能凭白出现吧,它既然出现了,就总得有个出现的道理吧。”
晏秋轻抿口热水,心不在焉:“那你觉得是什么道理?”
什么道理她哪知道阿,她就那么随口一说。
姜音埋头苦想,紧咬银牙,十分吃力:“想来好像是没什么道理,要穿怎么不往未来穿,还能为科技啥的做点贡献,这往回穿是图什么?”
“可能跟你有点关系?那我的优势是什么阿?我就一平头老板姓,你看样子也就比我高冷了点儿,咱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也不能帮你渡过啥难关吧。”
姜音的小碎步来回踱着,自个儿沉浸在无脑猜的海洋里瞎遨游:“严格来说,我比你先进了十几年,2003年对我来说,应该可以算做历史吧,既然是历史……那……”
她突然停了步子,眉目忽而紧蹙,继而又舒展开,整个人仿佛都舒坦了:“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哈哈哈哈……”
晏秋眼底如波,风一吹,终于起了涟漪:“哪样?”
姜音几步走回晏秋身边,挨的十分近,她小心翼翼,生怕被外人听去:“你想阿,我是16年的人,我可以知道03年的事阿!等会儿咱俩看看彩票该开第几期了,然后我回去查查记录就买它个十注八注,到时候咱俩就发了!”
晏秋:“……”
“拿到钱之后咱俩就五五分,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很幼稚,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自己先进了十几年。”
姜音:“……”
咳……姜音脸色陡然一红:“你别觉得我市侩,我这也是正常人的思维。”话一脱口,只觉得脸更烧了:“我也不是说你思维不正常,我……”
晏秋叹气,打断她的话道:“要听我说说吗?”
“行行。”姜音忙附和:“你说。”
赶紧说。
再让她说下去,她怕是要哭,彩票利令智昏,晏秋色令智昏,可见面对利色二字,自古男女都是一样的糊涂。
姜音安静下来,等她说。
晏秋敛下眉眼,斟酌道:“门为什么出现,先不提,这不是我们能得出的结论。门什么时候会消失,现在也是未可知的变数。”
她停一停:“安全起见,你和我还是呆在属于彼此的一边比较好。”
姜音:“???”
我他妈???
她都想好要去哪儿度假了,她就给她听这个?
“你昏头了,这是送来的钱阿,几百万,你不心动,你不眼红?”姜音声音高了一节。
“不心动。”
真的是……
姜音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吐不出咽不进。
这晏秋,她是真高尚,还是假正经?几百万又不是几百块,她真一点没反应?
但你看她,这会儿就静静坐在书桌前,正准备看书。
姜音气馁,书都比她,比钱有吸引力。
“你很有钱么?”姜音干脆自甘堕落,反正她在晏秋心里也烙上了市侩的罪名,索性坐实了。
晏秋兴致索然,但仍回她:“没有钱。”
“我不信。”姜音找来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我如果身价五千,绝不会为了五毛煞费苦心,你连几百万都不放进眼里,可见你身价要多的多,我猜的对不对?”
晏秋从书中收回视线,诧异的瞧她一眼,觉得好笑:“你哪里来的谬论,你四周看看,有钱人会住在这里?”
姜音又泄气。
确实,有钱人都住在东边的富人区,谁来这儿住啊,烟火气儿那么重。
“那你……”姜音还欲再说,这回直接被晏秋截了去。
“你明天不上课吗?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哦对!我都忘了!”姜音登时起身,又想起什么,于是问她:“你明天也上课吗?”
晏秋点头。
“你高几呀?”
“高二。”
“那咱俩一样大啊!”姜音双目熠熠。
晏秋笑:“我看你是困的癔症了,咱俩中间可隔着辈儿呢,发育很好的4岁小朋友。”
姜音:“……”
得,这波嘲讽她受了,谁叫她又犯蠢。
临走时,姜音有些不甘,她两步三回头,想了想还是道:“我先回去睡,明天放学我再来。”
“别来了。”晏秋犹自看着书,坐的端直:“把我说的话记在心里,这门不一定什么时候消失,到时候你如果在这里,就再也回不去。”
姜音还欲再说,但见她背影略显孱孱,又近午夜,张了张嘴,算了……
回去后,姜音倒在床上。
不甘,心里像是有只爪子,挠的你心痒痒。
有些念头,一旦出现了,却做不了,得不到。
你说这滋味难受不难受。
晏秋的顾忌有必要吗?门真的会消失?
姜音翻了个身。
出现的东西,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溜走呢。
哦,也不是没有过。
在胡思乱想中,姜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夜睡的极不踏实,她做了很多千奇百怪的梦,但都是关于门的。
再醒时,混混沌沌,但她刚寻得一丝清明,整个人立马弹坐而起,朝门看去。
门还在。
两扇门跟孪生兄弟似的杵在那里,哪里有要消失的迹象。
梦里她以为这是梦,原来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姜音咧嘴笑了笑,上学去了。
中午回来时,门在。
晚上回来时,门在。
晏秋铁定在诳她。
第二天,门在。
第三天,门还在。
第四天睡醒时,门不在了,晏秋却在……
“啊啊啊啊啊!!!”姜音大叫着从床上轱辘到床下,满脸懵逼,又惊又惧。
死了死了死了,这回死了……
晏秋被她的叫声惊醒,她微微拢眉,甫一睁眼,就看见姜音跟个傻狍子似的坐在地上,她拽回被姜音带走了一半的被子,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音回神尬笑两声,支吾道:“我要是说,我,上卫生间,开错了门,上错了床,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