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要你(六)

周渡大概知道覃樱梦见了什么, 那件也是他后来无数个日夜后悔的。在他记忆里,那一年无数场景都模糊了,只有覃樱的泪眼渐渐清晰。

想念她的日日夜夜, 周渡无数次地想, 如果一早放弃对她的怨恨, 他们今天会不会不一样?

他『摸』『摸』覃樱的, 低声道:“时我知道你在, 对不起。”

覃樱没想过他会应得这么坦诚,她神『色』怪异地看他一眼:“你和楚安宓有『毛』病吗, 那种人前秀恩爱的癖好?”

周渡说:“不是, 我和她没什么。”

覃樱哼了一声,每一个渣男都这样说。她不会说出这句话, 因为孙雅秀还在周渡手中。

周渡她一眼, 他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那样做, 因为当初的自己的确包藏祸心。

周渡也没想过他会把有关每一件覃樱的记得如此清晰, 冬夜中,知道覃樱离开后,他去三楼医院长廊, 覃樱渐行渐远。

他站了良久,覃樱没有回头, 也就不会现他。

冷风争先恐后往肺里灌, 带着令人不适的刺痛。穿着白『色』大衣的女孩身影不见, 他这才转过身。

灯摇晃人影, 楚安宓虚弱地站在病房门口。

楚安宓穿着病号服,她说:“我过来快二十分钟了。”而周渡没有现她。

周渡平静地说:“你还生病。”

“周渡,我很害怕。”她颤抖说。

“我答应过,不会让你死。”

楚安宓凝视他, 惨然一笑:“你后悔了吗?”

周渡沉『吟』片刻道:“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她爸妈,你和姥姥不会过这样的生活,你不会经历小时候那些。周渡,她倒是幸福单纯地长大了,你呢,你和姥姥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一开始,你就恨她不是吗。”

“嗯。”他没有忘记为什么和覃樱相遇,本来就是一场阴谋。他的病也注定不会懂得喜欢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感觉。这些对覃樱的报复,本来该有快-感,可他并不觉得痛快,反而心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非常不舒服。

近来气温骤降,周渡觉得自己是因为病了,才会有这些反常。

和楚安宓擦身而过时,楚安宓颤声道:“周渡,别喜欢她,好不好?”

真的喜欢上她,对你这样偏执又简单到极点来说,这辈子该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啊。疼痛不止,烈火焚心。

周渡停下脚步。

“我知道。”他这样说。

局中人『迷』,他不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楚安宓一语成谶,整整六年他失去覃樱的消息。茫茫人海,他撕心裂肺地感到疼痛时,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一件身不由己的。

如果可以,他不会喜欢她。但就是这么讽刺和不讲道理。

覃樱从梦魇中回神,也不关心他到底为什么,她现在就惦记孙雅秀。她越想越不信任周渡,很怕周渡疯把孙雅秀交给金在睿,毕竟钱权动人心。

于是她握住周渡抚她头那只手,十二分真挚道:“嗯嗯我相信你和她没什么,这次的情我感激不尽,我明早出院,你让我见见我妈吧,金在睿是个危险人物,总不能连累了你。”

周渡凝视她,低语道:“你不信任我。”

覃樱说:“哪有,我就是怕你被连累。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金在睿看上去要疯了。”

周渡视线掠过她真诚无辜的脸,说:“我随后把你母亲送回来。”

覃樱喜不自胜:“谢谢你周律师,你真是个大好人。”

他不得她与自己做戏,这样的不信任也令他的心隐隐作痛,周渡把手抽出来,冷淡道:“天还没亮,睡一会儿。”

*

覃樱睡不,干脆打开手机,见金家有关新闻已经微博漫天飞。天蒙蒙亮,微博上热闹非凡。

#豪门阔少囚禁妻子,污蔑妻子患精神病#

#金家二少与嫂子#

#金萌萌死讯#

#嫌疑犯金在睿单凝#

下面热议纷纷,网友议论得最多的是金在睿和嫂子单凝之前的绯闻,甚至还有人扒出来,单凝在嫁给金存谦之前,就已经和金在睿有一腿。

还有些人大胆揣测,金存谦的死或许都和这两人有关系。

覃樱往下翻着评论,有点儿担忧,按照计划,关夜雪得先找好落脚的地方,和金在睿斗,可关夜雪竟然一次『性』抛出所有的筹码。能看出来她想报复金在睿和单凝的急切。

天亮以后,医生通知覃樱她的骨头没有大碍,崴伤的脚需静养,可以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覃樱想了想,医院好歹是公共场所,不少地方还有监控,比在自己家安全许多,于是同意住院几天。

周渡一大早开车回了律,覃樱知道,蔚桃桃的案子开庭就在这两天。

林唯司给覃樱打电话,焦急地说:“我见金家那个新闻了,你找到关夜雪了是不是,你现在在哪里?”

覃樱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只让林唯司给自己请个长假,就挂了电话。金在睿能用孙雅秀来威胁自己,也能用林唯司和棠梨来增加筹码。

这场对抗关夜雪一天没回去,舆论还在发酵,金在睿就不会善罢甘休。

中午覃樱点了份盒饭吃,热搜,现所有与金家相关的热搜已经被人压了下去,换上几个明星恋爱怀孕的绯闻。只有少部分人还在议论,猜测金在睿撤了热搜。

覃樱心里沉甸甸的,每天的八卦那么多,总有不断刺-激民众吃瓜之生。比起这些红流量,关夜雪这个过气女星存在感实在太低微了,她女儿的死在没引起轩然大-波前,已经被资本压了下去。

覃樱早就能猜到这样的结果,却也不免低落万分。怕自己手机被监控,她不敢给关夜雪打电话,只能静观态展。

关夜雪做金太太这些年,并不是毫无作为,她有属于个人的一些产业,一旦脱离金在睿的掌控,至少躲起来比较容易。她的安全得到保障,就能够徐徐图之。

覃樱住院期间,金在睿来威胁了她几次,但大庭广众之下,金在睿但凡还有些理智,就不能对她做些什么。

金在睿冷着脸回家,迎面碰上一脸郁『色』的单凝。

单凝说:“你怎么回,不是说好看好她,怎么能让这个疯女人跑出来!她跑出来我们就完了,在睿,你早该听我的,把她解决了干干净净,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麻烦。”

金在睿脸『色』阴沉,一把掐住她脖子:“你说谁疯女人,把她解决了?老子现在更想把你解决了,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单凝咳嗽着拍他的手:“放开我。”

她后退好几步,冷笑他:“哟,我从来不知道金二少是个情圣,真那么爱关夜雪,初怎么会和我偷情。偷情的时候你不是挺开心的吗,半点没出你觉得对不起关夜雪,现在想把一切推在我身上,我告诉你,做梦!如果我出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那些视频我都留,你敢动我我就让人发出去,死也拖你们和金家一起死!”

金在睿冷静下来:“现在所有的舆论都可以压下去,我告诉你,如果我找不到她,她出了什么。你不是想死吗,我就成全你,正好为萌萌谢罪。你最好祈祷所有情完满解决。”

单凝脸『色』变了变,说:“金萌萌不是我杀的,那只是个意外。明明你,你也有错!对了,你继续去『逼』问医院里那个女人,她把关夜雪放出去的,一定知道关夜雪在哪里!”

金在睿森寒的目光她一眼,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

金萌萌相关的新闻数次上热搜,又数次在几十分钟内撤下来,最后所有媒体不报道相关消息,甚至还有人出来辟谣,说是“不实传闻”。

下午,覃樱突然收到一笔转账,她打开一,现足足五千万。转账人关夜雪,备注只有两个字“谢谢”。

覃樱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赶紧出院,试图用说好的方式联系关夜雪,可是关夜雪完全失去了消息。

直到下午,一个热搜以不可抵挡之势登上首页——“关夜雪『自杀』前遗言”。

见这几个字的时候,覃樱的心凉了半截。她点进去,见面容憔悴美丽的关夜雪。

“大家好,你们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是关夜雪,或许你们中很多人不认识我,也已经遗忘了我。我的演艺生涯昙花一现,连自己的生活也不曾过好。这些年,我无数次后悔退圈嫁人,如果不是那个错误的决定,我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没了业,没有自由,失去自己的亲生骨肉,年追逐的爱情,成了一场笑话。”

“七年前,我遇见金家二少金在睿,那时候他在我眼里,温柔体贴,很有耐心,他追求我,极尽浪漫。这样一个人,很少有女孩子不心动。我也不例外,我们恋爱半年就结了婚,我云里雾里,没想到自己真能和他修成正果,成为豪门太太。我时不知道,这是我人生噩梦的开始。”

顿了顿,她把有密辛娓娓道来。

七年前,金在睿喜欢青梅竹马的单凝,单凝却嫁给了他哥哥金存谦。有一天他喝醉了酒,闯入单凝房间里给她告白,正好被金存谦看见。

金存谦冷冷呵斥弟弟,单凝哭得梨花带雨,保证他们之间没什么。金存谦是个脾气温和的人,加上金在睿懊恼道歉,就差给他跪下,金存谦虽然心里有疙瘩,但还是原谅了他们。

只是从那以后,金存谦和单凝的关系就不太好。金在睿眼见单凝过得不好,为了宽哥哥的心,消除那日自己的错误,他故意找了个漂亮女孩闪婚,那人就是关夜雪。

其实不是关夜雪,也会是其他人。初的关夜雪,温柔脾气好,单纯善良,是个很好拿捏的人,对金在睿来说,娶这样一个乖巧好的花瓶是为了解决问题,让心上人单凝过得好些,也算对自己哥哥做出保证。

后来没多久,金存谦出车祸意外身亡,金家继承人变成金在睿。

单凝十分哀恸,金存谦本来就喜欢她,心疼得不行,暗地里处处保护照顾她。

金在睿甚至策划过几年就找个时间和关夜雪离婚,即便迫于公司压力,他没办法和大哥遗孀单凝在一起。

没想到后来关夜雪怀了孕,生下一个小天使一样的女儿金萌萌。金在睿离婚的计划一拖拖,关夜雪也现了丈夫的异常,她生『性』单纯,并不会把人往坏处想,加上金在睿和单凝在一起时,十分谨慎,她很难抓到什么把柄。

后来偶然撞破,关夜雪伤心欲绝之下,觉得恶心坏了,坚决要离婚。

提起诉讼期间,金萌萌却死了,关夜雪疯了一样追查真相,最后发现和单凝脱不了干系。女儿死那天,只有金在睿和单凝在别墅里,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关夜雪几乎想与这两个人同归于尽。

然没能成功,怕她把情闹大,金在睿把她关在归来山庄一年多,对外说她生了病。关夜雪心如死灰,她以为的爱情,其实是另一个人幸福的跳板。她如珠如宝,一口一口喂大的女儿,不明不白被害死。她满心依赖喜欢的男人,把她关起来,对外宣布她精神异常。

一年来,她像个木头人一样过来,彷如身在地狱。

视频讲述到这里,关夜雪停下,淡淡一笑:“因为嫁给金在睿,我没了朋友,没有亲人,没有自由。如果一个小女孩的死不能得到重视,那么作为一名母亲,我以自己的死,来祈求你们为她找到真相,为她讨一个公道。”

画面的最后,关夜雪睡在全是血『液』的浴缸里,与她表现出来的决绝不同的是,她神情恬淡,仿佛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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